1942年10月初的一天,上海閘北宋公園。
冬日的暖陽照耀在大地,這晴好的天氣依然帶不走宋公園內肅殺凜冽的死亡氣息。
上午8時30分,三輛車到達目的地。眾人從車上下來。
幾個特務嘍啰拿著鐵鍬,先進入公園內挖土。
他們是最后一輛車下來的,依然帶著手銬腳鏈,只不過霍瑾笙換了身西裝,張曉婷扎了一個馬尾辮,都有過簡單的梳洗。臨死前體面一點?或許是的。
刑場上特務林立,外處樹林中還隱藏著神尾中佐帶來的日本兵。恒吉里搜查的特務已經撤出,戈登路只留了一輛車,三名特務輪流把守。
楊小龍他們于清晨日出時分到達了檳榔路玉佛寺。一位沙彌弟子剛開寺門,他拿著竹子做的大掃把,正準備清掃院前。
聶冰:“小師傅,有禮了!我們想找一下遠塵法師。麻煩幫個忙通傳一下。”
他見到眼前這位女子領著兩個一大一小男孩,懷中還抱著一個更小的小孩。“女施主,有禮了。很抱歉!師祖不在,女施主請回吧。”
陳沖感到非常奇怪。心想著“不應該呀。秦叔叔不會說錯的呀。”他目光如炬,虔誠地雙膝跪地,非常誠懇地說道,“我們不遠奔波,只因最小的兄弟已經過世。”說到這,陳沖又感到有些哽咽,但他繼續說,“煩勞小師傅通傳一下方丈師父,我們受秦先生所托,有要事容稟。”
“原是如此。小施主請起。小施主節哀!我這就過去稟明方丈師叔祖。”
“謝謝!辛苦了!”
“不妨事。佛經有云,出家人應與人方便,廣開善路。眾位稍等片刻。”
這是胡大慶的高光時刻。每每有重慶份子、中共人員被他處決,他就覺得特別得意,因為這都是他的功勛榮譽。還因為是今天,特工總部特別行動處處長也來了現場。他說他代替李主任來的,因為李主任有事要忙來不了了。
卡車里還有一位老者,他平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下車。他穿著跟張國林一模一樣的衣服,他的身材比例也是一樣。
張曉婷看不真切,她哭著想呼喚爺爺,但她實在沒有力氣了。臉上有些慘白,沒有了往日的血色神氣。她這時候背靠一棵樹坐著,沒有哭聲,眼淚早已流淌臉頰。
擔架上的“張國林”顫抖著抬了抬手臂。張曉婷看到爺爺還活著,不覺松了口氣。只是想到等下就要一起下黃泉,不由得又悲從心起。
特務們已經挖好了土。胡大慶走了過來,他最后再同張曉婷說話。“婷妹子,哥哥我也是身不由己。真到了那邊,也別怨我。這樣,最后一次,你呢大有年華,何必如此冥頑不靈?合作吧,好好活著,活著才有希望。我是真的不忍心看著你這么韶華青春就要離開人世間。”
張曉婷止住了淚水。她不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虛情假意。她非常平淡地回了一句,“動手吧。”
胡大慶搖了搖頭,“唉,女人吶。”他不再花時間苦口婆心勸說了。“送人,上路。”他一聲令下。
張曉婷、霍瑾笙、“張國林”三人分別入了三個土坑。特務們準備打算活埋他們。
鐵鍬在飛快地運動,頭頂上不停有沙土清落。張曉婷最后再看了一眼頭頂上的藍天,那里云卷云舒在翻騰。過往回憶像一部電影在她腦中浮現,她想起了入黨宣誓,與爺爺一起戰斗,與阿笙哥哥情意綿綿。她更加堅定了她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