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武春節期間去云城考察了兩天,正月初六回到金陵,在經開區租了一套廠房,然后網羅了二十幾個骨干員工,從財務到管理,從生產到銷售一應俱全,只要錢到位,立刻就能……從熊貓電子辭職。
中午狄野和這些人吃了頓飯,相互認識交流了一下,等宴席結束之后,夏建武在送他去金陵大學的路上,無奈道:“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國企雖然工資不高,但是福利好,沒有真金白銀砸出去,想要他們辭職很難。”
“我早就說過,錢不是問題。”
狄野這次沒坐副駕駛位,而是在后排當起了老板,大刺刺的說道:“你把公司發展路線想好了再來找我拿錢,如果和熊貓電子合作,我就出200萬占20%股份,如果獨立自主建新品牌,我就出500萬占45%股份,另外5%送給剛才那些人當股權激勵。”
夏建武瞥了一眼后視鏡,問道:“你的租碟連鎖店股份才賣了255萬,拿得出500萬么?”
“你妹妹沒有告訴你,她前幾天跟我一起去浦江玩了幾天嗎?”
夏建武腦子很靈活,立刻明白了過來,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問道:“你去炒327國債了?拿影鋒的資金炒的?”
狄野笑而不語。
夏建武用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豎起大拇指朝后揚了揚,感慨道:“你真是個天生的賭徒!明明有大好前途,卻盡搞一些不著調的事,開租碟店搞集資已經夠瘋狂了,居然還敢拿集資款去炒期貨,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別告訴外人。”
“這么離譜的事,我就算告訴了外人,也沒人信啊!你冒這么大的風險去炒327,賺了多少?”
狄野沒有隱瞞,直接報了2300萬的數字,說道:“國內金融市場不夠成熟,盤子太小,玩著沒意思,我想轉移一些資金去香港換成美元,炒美股或者外匯,你有沒有門路?”
“你想轉移多少出去?”
“大概相當于100萬美元的錢吧。”
夏建武默算了一下匯率,發現是800多萬的資金,搖頭道:“這金額太大了,想轉移出去比較麻煩,我回頭幫你打聽打聽再說吧。”
“不一定非要轉移出去,我可以把人民幣放在內地做抵押,從香港那邊借美元用一段時間,等賺到錢了再還回來。”
“聽你這語氣,似乎又要大賭一把了,這次看中了什么?”
狄野這次選擇了隱瞞,說道:“靠想當然做決策,叫做賭博,靠看數據做決策,叫做投資,我在云城消息太閉塞了,得去鵬城那邊用互聯網研究一些數據資料之后才能決定,把錢轉到香港只是備用。”
“那你研究好了通知我一聲,我跟著喝點湯。”
夏建武把狄野送到了位于漢口路上的金陵大學正門,在停車的時候問道:“如果是你的話,你是選擇和熊貓電子合作,還是獨立自主?”
“我做事從不糾結,丟硬幣或者抽簽都行。”
“靠!說了等于沒說。”
狄野說的是實話,他穿越后的所有作為都是順勢而為,不糾結,也不強求,比如VCD影碟機,如果不是狄永昌開了家賣水貨CD機的鋪子,他不會提議搞這個,而是有可能和狄燕合作去搞BB機,又或者干脆去電腦城搗鼓兼容機玩。
再比如327國債事件,如果范大志管的嚴,不給黃雅公章,狄野就不挪用資金,而是拿自己現有的30萬去炒,反正327國債之后還有膠合板、紅小豆、319等金融事件,30萬的資金一樣可以在幾個月內膨脹到上千萬。
至于熊貓電子,狄野主要看重它底蘊深厚,在電子、通信等領域都有技術積累,而且會在1999年拿到國內第一批生產手機的牌照,但即使沒有夏建武,他一樣可以在熊貓電子1997年和1998年連續巨虧,股價低迷,即將帶上ST帽子的時候收購。
“晚上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我也不知道會在這待多久,晚上自己回酒店。”
狄野推門下車,抬頭瞻仰了一下金陵大學的正門,然后看到了站在街邊等他的許晨業,于是拎著筆記本電腦包走了過去,打招呼道:“許師兄,讓你久等了。”
“沒有,我也是剛到一會。狄野你厲害啊,居然考了493分!轟動整個研究生院,結果沒想到你居然留校了,不打算過來讀……”
許晨業和狄野在鵬城就很聊得來,平時也經常在Cfido上留言交流,完全沒有多日不見的疏離感,在帶路去計算機學院辦公樓的途中,把這幾天關于他的傳言都抖落了出來。
“我那幾篇開源文章,你們這邊有什么反應嗎?”
“很多人反應都跟我一樣,感覺你把毛選和軟件開發聯系在一起的想法挺新奇的,徐家福教授前天還專門把我叫過去打聽那幾篇文章,他懷疑不是你寫的,你猜為什么?”
“為什么?”
“他說那幾篇文章格局很大,不像是20出頭的在校學生能寫出來的東西。”
狄野這次來金陵大學,目的不是解釋自己為什么不來讀研,而是為了給研發小組招攬人才,現在聽許晨業這么說,心頭一動,感覺可以和徐家福教授好好聊聊開源理念。
徐家福教授是1924年12月出生的,在1995年剛好過了70歲,但身體和精神都保持的很好,所以仍舊沒有退休,對狄野的主動來訪很高興,親自給他泡了杯茶,然后問起了那幾篇開源文章的由來。
“徐教授,我從大一到大四,學習成績一直在系里名列前茅,自以為水平很不錯,直到上學期期末的時候,一位從東瀛留學回來的老師向我介紹了自由軟件運動,還給了我一張386BSD開源操作系統的光盤,我看過源代碼之后,才發現自己只是個坐井觀天的小丑。”
徐教授似乎沒聽說過386BSD,用筆在一張空白的稿紙上記了下來,然后示意狄野繼續說。
“考研結束的那天晚上,我閑著無聊,把我爸收藏的一套毛選拿出來看,結果第一卷第一章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想了很久。”
“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是這句嗎?”
“是的,不過現在是和平年代,所以我想的不是革命,而是學習——誰是我學習的敵人?誰是我學習的朋友?然后我得出的結論是,低劣的教科書和短促的上機時間是我學習的敵人,開源和實踐是我學習的朋友。”
徐教授聽到這里面露贊許之色,點評道:“你這個思路是對的,計算機是生產力工具,實踐很重要。”
“后來我又想到了一些別的方面,比如誰是我們發展的敵人,誰是我們發展的朋友,最后得出結論,如果中國計算機行業想要迅速趕上世界先進水平,只有大力支持開源運動,把全世界的程序員都變成朋友,才能對抗微軟和IBM等跨國公司的商業侵略……”
春節前那幾篇開源文章的主要內容,是狄野讓小紅花從《大教堂與集市》、《開源軟件文集》等經典著作中拼湊出來的,當時小紅花剛剛誕生,還處在幼年狀態,文字編輯能力比較弱,而拼湊對象又都是老外寫的,所以讀起來有些拗口難懂,不接地氣。
這些天狄野根據Cfido上的網友反饋,把那幾篇文章回爐重造,刪減了一些無謂的辯經內容,添加了一些有趣的實例,增強可讀性,只不過由于他要扛“開源”這桿大旗,文章必須搞中英雙語的版本,所以沒有急著打出來,而是準備等去鵬城之后,研究一下海外的反饋,再最終定稿。
現在有徐教授這樣的泰斗人物對開源理念感興趣,狄野求之不得,把這些天的所思所想和盤托出,征求他的意見和建議,爭取讓自己的理念更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