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的情形，何香蘭只能以死相逼，本以為可以嚇住這個男人。卻沒有想到，最終被嚇到的，是她自己。

這個禽獸不如的男人，竟然用趙璇來要挾何香蘭，告訴她，只要她敢去法院提出離婚，他就會讓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把趙璇給糟蹋了。

何香蘭只能乖乖就范，她以為自己這樣做是保護了女兒，殊不知，對于一個早已泯滅了人性的禽獸來說，妥協，只能換來更大的悲劇。

趙璇一天天的長大，當她讀到高中的時候，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便何香蘭每日每日的忍受著這個男人的種種虐待，依然還是沒能換來女兒的平安無事。

趙璇還是被人給糟蹋了，只不過不是被這個男人的狐朋狗友糟蹋的，而是被這個男人的兒子給糟蹋的。

何香蘭為此和這個男人拼命，男人錯手殺死了何香蘭，他在法庭上位自己辯解的時候，稱是錯手，可是不管是不是錯手，都已經無關緊要，因為等待他的，只有死刑。

按說故事到了這里，已經可以結束，然而不要忘記了，判死刑的只有這個男人，他的兒子因為還未成年，只是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就在不久前，出獄了。

張子歌聽到這里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為什么有的人，明明披著人皮，做出來的事情，卻是豬狗不如？”

高文姝只能搖頭，“豬還不會咬人，只能被豢養起來待宰。狗雖然會咬人，可是也很少會去咬主人的，除非是得了狂犬病。”

“看來我不該用豬狗來打比喻，不然多少有點侮辱了豬狗的意思。”張子歌苦笑。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病房門口。

趙璇在醫院里恢復了幾天，精神多少有些好轉，只是臉色和嘴唇，依然還是有些發白。看到張子歌和高文姝走了進來，已經露出了一絲笑容，“要不是我叫文姝去找你，你都不來看我的？”

“我是要上班的，你知不知道我請一天，就要扣一百五十塊錢的工資呀。”張子歌老調重彈，讓高文姝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別老是把那一百五十塊錢掛在嘴邊呀，張大哥，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市井的樣子，真的是讓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啊。”

張子歌搖頭晃腦，“形象不能當飯吃的。”

“誰說不能？”趙璇笑了起來，“張大哥，其實你長得挺帥的，換一身行頭，往酒吧里一杵，保證有不少富婆搶著來包養你呢。”

趙璇的話讓高文姝笑得前仰后合，張子歌卻是有些郁悶，“看你這樣子，挺精神的呀？應該可以出院了吧？”

“不行。”趙璇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醫生說了，我這個情況比較嚴重，最好多留院觀察幾天。”

“是么？哪里嚴重了？”張子歌隨手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我看你挺活蹦亂跳的嘛。”

趙璇看了高文姝一眼，高文姝立刻會意，退了出去，并且將房門輕輕的拉上。

房門拉上的那一刻，高文姝的心思是糾結而復雜的。她不否認，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張子歌，可是她也同樣看出來，宋雅兒應該也是對張子歌有些意思的，包括趙璇。

這幾天在醫院里照顧趙璇的時候，趙璇總是和她打聽張子歌的事情。同為女人，不可能猜不到她的小心思。

只不過高文姝生性恬淡，不習慣與人爭搶，從小到大都是如此的，無論她多么喜歡，多么想要的東西，如果有人也同時想要，她一定會默默放下，然后站在遠處，或是某一個角落里，默默的注視。

張子歌看到高文姝走出去，將房門緊緊的合上，只留下了他和趙璇兩個人，有些詫異，“是找我有事？”

“沒事，只是想和你說一聲謝謝。”趙璇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聽說全是因為你，我才能重新活過來。”

張子歌搖頭，“能救的，我肯定會救。”目光如炬的看著趙璇，“只不過，對于一個一心想要求死的人來說，我就算能救得了一次，也難救二次。”

趙璇聽了一聲嘆息，“是啊，你為什么要救我？對于一個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什么留戀的人來說，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真的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一點留戀了？”張子歌問。

“以前沒有。”趙璇目光炯炯的盯著張子歌，突然笑了起來，“不過現在好像又有一點了。”

張子歌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就好像是獵人終于看到了獵物時候的樣子，不太自然的將目光轉向一旁。

趙璇只是看著張子歌，“你能把眼鏡摘下來嗎？”

“不能。”

“為什么？”

“摘下來我會看不清，我是高度近視。”張子歌苦笑。

“也許你摘下來，我會對這個世界的留戀，再多幾分。”看到張子歌有些愣愣的表情，趙璇一聲輕笑，“好啦，不想摘就算了。”

又是一聲嘆息，趙璇的目光已經轉向了前方。前方只不過是一面白白的，空無一物的墻壁，可是趙璇的眼神，卻是好像看得十分的悠遠，仿佛有無所的畫面，如同剪影一般的在眼前一一閃過。

張子歌沒再說話，他知道，在這個時候，無疑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是最聰明的選擇。很多時候，安慰一個人，并不是說的越多越好。

“我今年二十一歲，可是我交過的男朋友，卻已經不下十個了。你覺得，我這樣的女孩子，是不是特別的不自重？”

“我只想說，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力。只要你沒有犯法，沒有違背一些起碼的道德，比如說去勾引那些有婦之夫，拆散人家的家庭，那么你所做的一切，別人都無可指摘。”

“沒想到，你還挺開明的。”趙璇只是輕笑一聲，繼續說道：“我十六歲，母親就死了，父親又不管我。你知道嗎？我撿過破爛，吃過別人的剩菜剩飯，也睡過露天公園，或是街邊的石凳，盡管我已經這么悲慘了，卻還是要每天遭受同學們的奚落和嘲笑……”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同樣都是人，別的孩子，從小可以在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呵護下，快樂的成長。而我，卻要遭受這么多的磨難和不公……”她看著張子歌，“你能明白嗎？”

張子歌只是搖頭，“我不明白，但是我清楚一點，每個人都沒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卻多少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

“不錯。”趙璇的眼中突然變得光輝熠熠，“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決定用自己的雙手，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趙璇的眼神又陡然的暗淡了下去，“可是我發現，憑我這雙手，能做的，實在有限。”

“可是很快的，我就發現了我身上的另外一個優勢，是很多人沒有的優勢。那就是我比大多數的女孩子，長得都要漂亮一些。”趙璇說到這里的時候，神色多少有了一些凄然，“對于一個女人而言，需要靠著犧牲色相，去改變自己的命運，是不是很可悲？”

“如果這也算可悲的話，相信不少的女孩子，都希望你能把這樣的可悲讓給她們。”張子歌苦笑。

“我從十六歲，就開始過起了無依無靠的生活，我的吃穿，我的學費……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南華學府一年的學費是多少？”

“不知道，不過我想，這種私立學府，學費應該不會太便宜。”張子歌搖頭。

“三萬五。”趙璇看著他，“一年的學費就是三萬五，如果算上我的吃穿，和日常用度，一年我至少要花將近八九萬塊錢。”

“確實不低。”

“這么龐大的一筆開銷，你知道我的錢都是從哪里來的？”

“總不會是去搶銀行來的吧。”

趙璇笑了起來，“我到是想呀，不過我只怕還沒有走到銀行的柜臺上，就已經被保安給制服了，我可沒有你那么厲害的身手。”

“這些錢，都是我從那些喜歡在夜店里流連忘返的男人們身上賺來的。”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可不是那些出來賣的，跟我在一起的男人，都是和我有過交往的男朋友。”

張子歌只是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趙璇卻皺眉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看不看得起你并不重要的。”張子歌搖頭道：“重要的是，你自己應該要問一問你自己，現在的生活，是不是你想要的？現在的你，其實完全可以不必再依靠那些男人了，你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你現在已經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去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沒辦法再重新開始了。”趙璇的神情顯得有些絕望。

“是因為你那個，繼父的兒子？”

趙璇沒有回答，只是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但是張子歌明顯已經看出了她心中的憂慮，“那天晚上，嘴角的淤青，就是他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