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純在柳心這兒住著,白天還好,晚上經常夢魘。
柳心在二十一世紀從小就經常夢魘,最后噩夢纏身四十載,一夢之中回古代了,她明白那滋味非常難受。
心純現在的樣子,柳心不放心,就把明珠挪出去,讓心純和自己睡。
正月里回到秦家崗后,柳心覺得恍如隔世,自己堅不可摧的心,在遭遇這次九死一生后,不知不覺裂了一條逢,自己變得脆弱了,半夜經常驚醒,害怕孤獨。
這段時間因為惦記心純,再加上處理這樣那樣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睡眠才稍好了些。
自己到這兒三年了,神經崩得緊緊的,特別是這一年多,差不多是殫精竭慮,柳心就想給自己放個長假,睡它幾天幾夜,然后出去走走,看看江南的小橋流水,見識下秦淮河的紙醉金迷,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要做,總之不這樣苦逼地活著。
正想著江南,江南的李老爹來了,風塵仆仆。
知道登州出事,沒有先到親生女兒晚春那兒,先到自己這兒來了,柳心這心里暖暖的,心情出奇地好起來了。
柳老爹柳老娘雖然也關心柳心,可總差了那么一點兒什么,柳心對他們可以送吃送喝送錢花,可心里就是親近不起來。
李老爹其實只見過一面,剩下就是通信了,可心里就是互相惦記著,覺得是親人。另外一個有這種感覺的人就是徐光啟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樣奇怪。
柳心現在就想好好地陪陪李老爹。
早上吃完飯,李老爹要去看望一下秦三爺,也就是秦坤元他爹,這是秦家最老的長輩了。
柳心穿了件寬松的長裙,把頭發用一根銀簪子一別就要出門。
美玉說:“恭人,您戴個金步搖吧,還有這個玉鐲也戴上?!?
“我什么也不戴,麻煩,這多清凈,你在家吧,不用陪我?!绷臎_她擺擺手。
秦三爺老弱的已經下不了床了,一個小丫頭和一個粗使婆子剛給老爺子收拾完,柳心一行就進了屋,三爺眼睛眨眨,看出是柳心,掙扎著想起來,可終究是沒有力氣坐起來。
柳心過去拽拽被角,示意他躺著就行,然后介紹李老爹一干人。
李老爹和晚坤上去見了禮,木川木周隨著明遠明珠跪在地上給老祖磕頭問安。
秦大娘忙招呼孩子起來,熱情地邀請:“恭人,今天就在這兒吃吧,我讓你大伯好好辦置些。”
“行,今天就在這兒吃,不用咋辦置,我爹他們在江南啥都吃過,今兒個就吃咱農家飯菜,把家里的母雞殺一只燉上就行?!?
午飯擺了三大桌子,秦坤元和幾個兒子陪著李老爹和李晚坤,孫子陪著明遠木川木周,女眷陪著柳心。
秦家也沒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秦坤元和李老爹天南海北地聊著,喝著燒酒吃著雞肉。晚坤開始還有些放不開,后來也是隨眾人抓起雞腿就啃。明遠他們幾個孩子更是說著族學王先生李先生說了啥,誰家地里莊稼好,木川木周滿眼都是小星星。
秦大娘客氣地對柳心說:“恭人能來家里吃頓飯,真是我們莫大的福氣,也不知可不可口。”
“大娘,恭人就不是你侄媳婦兒了,這醋炒白菜,還是我教你的哪,這手藝比我都好了,哪天我還得練練,要不這手藝讓你們比下去了?!?
眾人哈哈大笑,這午飯吃的還真是香。
去了族長家,接著又拜訪了秦富,還去了秦玉娘家。
在村里走完,眾人又浩浩蕩蕩去了柳家屯,直接拉去了一口豬,忙乎乎熱鬧鬧地吃了頓殺豬菜。
真是走到哪吃到哪,天天滿嘴流油。
早飯家里就是做點玉米面粥,有時煮大碴粥,端上點辣白菜、咸黃瓜,就著這咸菜一大家人每人能吃好幾碗。
柳心舒服地打著飽嗝,李晚坤咬文嚼字說句:“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柳心就接著順了句:“原來粗茶淡飯最養人。”
眾人哈哈大笑,這日子過得美極了。
“今天沒事,大家都動動手,在院子里種點蔬菜,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己種的自己吃呀!”柳心坐在椅子上,摸著明珠的小腦袋笑呵呵地說。
“娘,我都八歲了,不能再摸我腦袋了,我都不長個兒了。”明珠嘟囔著小嘴兒。
“摸腦袋就不長個了,這誰說的呀,謬論,你們誰聽說過!”柳心假模假樣地對大家說。
“沒聽說?!?
“我也沒聽說。”
眾人都附和。
“你們都欺負我,我找克魯師傅去,讓他收拾你們,哼!”明珠一溜煙跑出去了。
這五進的大院子,空地可不少,除了一進留點地方種點花草應個景,剩下的柳心讓大家都種上。
李老爹換了套舊短打,李晚坤更是夸張地挽起褲腿到膝蓋上面。木川木周學著明遠拿著小筐小婁,往地里撒種子。明珠插著小腰,不時地指揮,“快點快點,往這兒撒”“這兒,這兒,往這兒澆水!“儼然一監工。
當然最累的是克魯,在明珠指揮下一刻不停的刨坑、澆水。
柳心看克魯滿臉是汗,掏出塊帕子遞給他,克魯傻笑著往腦門胡亂劃拉一把,把帕子塞進袖子。
柳心笑笑“這都是用舊的了,別拿了,哪天給你買個新帕子?!?
“這就挺好,不用換了?!笨唆斢质且魂嚿敌?。
“克魯師傅,你連個帕子都沒有,太可憐了,我這條也給你吧,你到時別忘了給我點零花錢就行?!泵髦榘炎约旱睦C花小手帕遞過去。
“好,我有錢都給明珠。”克魯把小手帕也塞進袖子里。
柳心苦笑不得,這克魯就是個“明珠控”。
“珠控”“豬控’,哈哈,哈哈。柳心不禁笑的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這幾天抽空去了族學和祠堂、又在辣白菜、熟食、酸菜、飾品加工等大小作坊轉了轉,把秦家崗逛得的差不多了。
咱逛逛集市吧!柳心再次發號施令。
這小集市上的人都是秦家崗附近的,鮮衣怒馬地去,人家還不得磕頭作揖的,買東西也不好要你的錢,這老百姓辛辛苦苦,咱也不能去占便宜。
柳心讓秦大娘換了一大堆銅錢,去的人一人抓一大把,算公款消費,要是不夠那就得動用自己的小金庫了。
大家得換裝,應該貼近群眾的,這附近除了秦家也沒多少富貴人家,咱要穿成平常百姓的樣子。
你要穿身價值幾十兩上百兩衣服,到小攤上和小商販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計較也不成樣子。
一會功夫,滿屋子快成難民了。也不知在哪淘登出來的舊衣服,有的還是補丁摞補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明珠更夸張,頭發弄得亂蓬蓬,像個雞窩,臉上用鍋灰還摸了摸。
“你們太夸張了吧!”柳心驚呼。
“這樣挺好,拍花的不能注意我了!”明珠得意洋洋。
看起來就克魯還正常些,因為他是蒙古人,長相本就特殊,讓人不注意都難,還是別做怪才好。
眾人從后門開溜,稀稀疏疏分散地出去。
小集市上已經熱鬧起來,雖然新建,但秦家崗富裕,各色小吃也是琳瑯滿目。
美食對人的誘惑力是不分年代的,不一會兒,眾人就在各個小食攤前駐了足。
李老爹吃了兩串油炸燴,李晚坤吃了碗米團粉,明遠木川木周則是合伙買了糯米團和小糖包,大口嚼著。
明珠更是站在一個炸春卷的老太太的面前,眼巴巴地說;“老奶奶,五文錢一個太貴了,要不十文錢三個怎么樣?”
看老太太沒吱聲,又央求道;“要不四文錢一個吧?!?
老太太還沒回答。
“啊,我就十四文,給我三個,就便宜一文還不行嗎?”
一邊的小伙子接過話頭;“小丫頭,這大娘耳朵有點背,你把錢放在她面前,她看了就給你拿了?!?
“啊,這樣?。 泵髦橛逕o淚,乖乖地把十五文遞過去。
老太太看了看,遞給三個春卷“小姑娘慢慢吃!”
柳心和克魯在旁邊瞧著,克魯憋得臉通紅,柳心笑的快直不起腰。
明珠看見她倆,小臉一繃,“克魯師傅,你笑話我!”說完用滿是油污的手往克魯的身上蹭,頓時克魯的長袍上留下了清晰地小手印。
“你都八歲了,怎么這么淘氣,快給師傅道歉?!绷暮浅庵?。
“不礙事,不礙事,還挺香哪,我這還有錢,咱們再買。”拉起明珠走了。
柳心在風中凌亂,“你就慣著她吧!”
克魯回頭傻笑。
小集市逛完,大家興致不減,接著去集鎮看熱鬧。
走過去十里路,兩旁大都是秦家的宅子,
李老爹來的時候也見識過,不過再瞅瞅還是不錯,青磚亮瓦錯落有致,要是在這養老也不錯,他和李晚坤嘀咕:“要不咱也在這兒買個小院,種種菜養養花?!?
“爹,我那大院子冷清著哪,你還是在那兒住吧,你要是圖清凈也不用買,我叫人給你留一套。”
“我就是說說,還不知下次啥時來哪。”李老爹有點傷感。
柳心忙岔開了話題;“明遠,你外祖父,你舅舅,你表弟千里迢迢的來了,你還不表現表現,這糖葫蘆你付錢。”
“是,娘。”
“明珠,這小花簪給你心純姐姐買一個,你付錢!”
“明遠,你付錢!”
“明珠,你付錢!”
“娘,我真的沒錢了!”明珠終于舉手投降了。
“沒錢,你就借一點嘛!”柳心又假模假樣地說。
“克魯師傅,你借我吧,到時你給我壓歲錢再還。”明珠抓住克魯的胳膊。
“好,好,我的錢都給明珠,以后有錢也都給你攢著,給你當嫁妝!”
哈哈哈,眾人大笑。
晚上回來時,明珠在克魯的背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