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大隊來到延安府城外,眾人停住了腳,恰在城門口不遠有一家大客棧,秦牧把侍衛和糧車安排在客棧里,帶著秦明輝秦昌東來到城門口。
秦牧三人給守門官看了官碟,自然大開城門迎接秦牧進城,同時門口的小卒趕緊飛奔到府衙送信。
秦牧三人到了府衙門口,有五六個人在此等候迎接,打頭的是一個姓王的府經歷。秦牧以前做過這個工作,不看官服也知道這是一個八品官,剩下幾個自然是不入流的雜役。
按說秦牧這個府同知是正五品,在一個府城是除了知府以外最高長官,即使知府端著架子不出面,底下人也應該出迎,給秦牧該有的體面。可現在就一個八品府經歷出來,而且說話也是極其敷衍,就有點不像話了。
秦牧壓著怒氣,領著秦家兩個八品農學使和王經歷淡淡地打聲招呼,就往府衙里走,想去見見知府大人,和上官報個道。
王經歷跟在身后,到門口又是不陰不陽地把秦牧三人晾在門外,他一人進去稟報。
過了快一刻鐘,王經歷才出來拱了拱手言道:“秦同知,知府大人有請!”
秦牧三人跟隨王經歷進到客廳,這下倒是看見人了,屋子里坐得滿滿登登,不下二十人,正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穿著四品云雁官服,渾身臃腫,看起來像昏昏欲睡的模樣,看見秦牧三人進來,抬起眼皮挑了一眼,隨即又耷拉下去,仿佛沒看見來了人。
秦牧三人上前施了一禮,齊聲道:“下官參見知府大人!”
半盞茶工夫,老者語氣冷淡地說:“本府姓李,身子有些不舒坦,就讓王經歷到門口迎迎,本以為你們也是像老夫一樣的老朽,沒想到都是些年輕的娃娃,后生可畏呀!”
“李大人,我等深受皇恩,自接到圣旨就晝夜趕路,今天才到的府城,沒敢耽擱就前來大人這兒報到!”秦牧拱手言道。
“你們也一路辛苦了,既然是專為農事而來,那以后你們三個就專司農業之事吧,我也乏了,你們就此退下吧!”李知府揮一揮手,就要打發秦牧三人。
“李大人,我們外面還有糧食種子和一些隨從,不知府衙住處是否已經收拾妥當?”秦牧趕緊問道。
“這個,秦同知,府衙這兒已經沒有空閑官宅,秦同知還是在府衙外安置吧”李知府打了一個遲疑,隨即扔給秦牧一句話。
秦牧心中的怒火蹭地就上來了,他向四周瞟了瞟,二十多人都是老僧入定狀,看來對自己都不待見,此地人生地不熟,先忍下這口氣,徐徐圖之吧!
秦牧轉念間壓下了火氣,風輕云淡的和李知府拱手告辭,三人出了府衙。
秦牧三人走了,李知府再不是那老邁不堪的模樣,兩眼滴溜亂轉,瞅著下面的二十多人清清嗓子開了口:“你們覺得這三人如何?”
“大人,這三人有些看不透呀!”一個下巴有些尖的身著七品鸂鶒官服的消瘦男人率先開了口。
“李大人,慎之說的不錯,這三人受了這般慢待竟不動聲色,要么就是膽小鼠輩,被大人的虎威震懾,不敢言語,要么就是城府太深,才能隱忍不發!”一個六品鷺鷥官服的男人接過話茬。
“李大人,咱們得提防著他們點兒!”
“李大人,咱們都是自己人,不把他們打壓下去,萬一得了勢,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家在下面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不過估計這幾天我們的人就會把他們的底細打聽出來,我們看看他們身后的人在琢磨著怎么安置他們,今天就散了吧,誰也不許跑風漏氣,要不有你們的好看!”李知府說到最后聲音嚴肅起來。
“謹遵大人安排,我等不敢擅專!”眾人恭敬地魚貫退出。
少頃,一個干瘦老頭來到李知府身邊,躬躬腰低聲說:“老爺,東邊來人了,徐三他們幾個也回來了,您要不要見見!”
“徐旺,你要看好門戶,先讓徐三幾個去內書房見我,東邊的人帶去鴻運客棧,晚上在領進府,我這邊有生人,讓他們注意點,你親自去辦吧”李知府叮囑了老仆幾句,轉聲向后院走去。
半個時辰后,官宅內書房送走了三個壯漢,里面只剩下李知府和老仆徐旺。
“沒想到山東秦家一個女人弄出這么大動靜,周延儒都下臺了,咱們這兒還是太偏遠,消息傳得慢哪!”李知府眉頭皺了皺,顯然有些沮喪。
“老爺,周延儒下不下臺和咱也沒關系,溫體仁上來,咱不過送銀子換了個主兒,也沒多大損失。咱這兒山高皇帝遠,也容易行事,要是離京師近了,倒沒有現在逍遙了”老仆徐旺道。
“那倒也是,我再折騰幾年,也給棟兒他們攢夠了家底,就是離任了也夠本,不過秦牧他們幾個還是要小心對待!”李知府道。
“老爺,他們沒什么根基,都是農戶出身,官場的道道兒還沒弄明白哪,要是不老實,就像三年前的王同知,咱們找人結果了他,推給叛軍誰能知道!”徐旺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要慎言,那王同知是個愣頭青,免不了死于非命,可我年歲也大了,還是想給后輩積點陰德,只要他們不妨礙我們的事,我也不想造太大的殺戮,再說這秦牧是山東秦家的人,聽說柳心和皇后、太子都走得很近,我們也不能做的太過份,讓王經歷明天給送過去五百兩銀子買個房子,你們也注意著他們的動靜!”李知府吩咐道。
“老爺,您放心吧!”徐旺答應著轉身出去。
看著徐旺出去,李知府出神兒了好一會,才喃喃道:“難道朝廷還真能變了天,要是皇上真的掌了權,那還真是個棘手問題,這些朝廷大佬雖然難搞,但他們要銀子,我只要給他們喂飽,就高枕無憂。可要是皇上掌了權,我就得小心了,手下這幫人都是酒囊飯袋,干起事來拖拖拉拉,一點成算都沒有。以后和韃子那邊的買賣還得讓山西那些人頂在前頭,自己這兒不能留下首尾了。
哎!秦牧,我現在還真是不能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