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梔早已提著裙子,歡快地從臺階上跑了下去。
走到院前沉水樟木下,不忘回頭雀躍一笑:“謝謝哥!”
陳長野自覺頭痛,看著小妹翻墻出去,不忘吩咐自己的貼身護院:
“你在后面悄悄跟著,免得她遇人不淑。”
他哪知道那個姓厲的是正人君子,還是專門勾搭人家小姐的卑鄙小人。
陳青梔從小門出去,貼身丫鬟雙兒早已經備了馬車等在那,每次跟著小姐出逃皆是驚心動魄。
可是那又能怎么辦呢?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福,不要被夫人捉住,拿自己是問才好。
馬車在長街疾馳,很快到了魏琥珀暫居的客棧門前。
流年不利,出來住店的人少了,即便在冰雪消融時節,也少有沽客天涯淪落。
陳青梔還未從馬車上下來,只掀開簾子,遙遙望去,便見厲良玖在魏琥珀的閣樓下站立。
他站得太直了,仿佛天地蒼茫皆是戲臺,而他就在戲中。
陳青梔禁不住在想,有這份拜師心切的毅力,去參加科舉考試,準是也能考中。
好在深夜在此扮癡漢,是為了曲藝上多有建樹,而不是為了哪家小姐。
才要下車,便被雙兒攔了攔:
“小姐有什么事還是吩咐我去吧,雖說這時辰行人罕直。但若被熟人看見,傳到夫人耳朵里,免不了又生事端。”
陳青梔看著情郎近在咫尺,跋山涉水的過來,哪能止步于遠遠看著。
“小姐的事,你少管。”
說罷,從馬車上下來。這次未喚他的名字,而是撩起裙擺,將腰間掛著的香囊摘下來。用力一擲,朝他丟了過去。
香囊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脊背上,將他半邊身子都砸酥了。
厲良玖回過頭來,將地上沾了泥土的香囊拾起,微微拱手,行禮道:“小姐。”
這香囊臟了,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只好徑直捏在手上。
嗅到上面的馥郁芳香,還帶著少女的體溫,嫣然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
“待我拿回去,洗干凈還你。”
他沒用過女孩家的東西,不知里面裝的是什么,亦不知該如何清洗。
正絞盡腦汁想著,要從哪里拆開,是否得再將香料裝進去,重新縫好。
還是這香草是一次性的,丟掉后得需換了新的進去。又要去哪里購買呢。
陳青梔已經走到他跟前,有意要逗逗他:“厲老板會洗香囊,真的假的?”
原本帶著戲謔的口吻,忽地想到他出科以來,因無人賞識,一直住在郊外陋巷簡宅里,跟陳家的園林沒法相提并論。
丫鬟、婆子更是雇傭不起,想必凡事都需親力親為,便覺有幾分心疼。
“要么,女菩薩受累教教我?”厲良玖自然早聽出她語氣里的捉弄,也不氣惱,還同她說笑了回去。
陳青梔未理會香囊的事,已聽他“噓”了一聲,但聞魏琥珀吊嗓子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他唱得是《牡丹亭》中的一折,所以厲良玖在這等了很久,就為了聽他吊嗓子么。
從前倒是不知這個男人這般偏執,她打算陪著他聽完,盡管她并不覺得魏琥珀唱得有多好。
只被身旁的雙兒戳了戳,一回頭便看見熟悉的身影,雙兒早已經嚇得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