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五包子鋪就在音浪酒吧旁邊的胡同里。
這里也是林清野和項飛田的根據地之一。
店鋪很小，只能放下四張長條桌。
其中一張桌上還放著一小盆和好的包子餡以及十來個鋪好松針的小蒸籠。
正中的招牌是個用圓形玻璃片蓋著的匾額，有些泛黃，上面用毛筆寫著大大的“顧”字。
顧和志是這家店的老板，經營這個店鋪已有三十余年。
就像這個城里的大部分人，他并不是什么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商販而已。
“老顧，來屜鮮肉包。”項飛田一邊說著，一邊推門而入，“另外再來碗豆汁，只要咸菜不要焦圈。”
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男子從廚房里鉆了出來，腰上的圍裙還沾著面粉，笑呵呵地說：“掐著點兒，剛好出鍋。”
“野哥，你和顏婕妤咋樣了？”
項飛田剛一坐下，便急不可耐地問了起來。
林清野往小碟子里倒了些許醋，反問著：“什么怎么樣？”
“當然是發展到哪一步了啊！”項飛田激動地問著：“我可聽說，她可是把音浪酒吧都給買了啊！”
林清野點頭默認。
項飛田眉頭緊鎖，兩百多斤的漢子急得跟個孩子似的，問道：“您老人家點頭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是成了？還是怎么著啊？”
“陪她去參加了酒會，還去了她的母校。”林清野回想起這三天和顏婕妤相處的一幕幕，一時間腦海里竟然浮現出了那甜美的笑容。
“沒了？”
林清野放下了筷子，說：“還和她一起錄了首歌。對了，還跳了支舞。”
項飛田凝視著林清野那帥氣的側臉，開玩笑地說道：“趕明兒我去找個醫美，就照著你的模樣整，看看有沒有富婆也瞧上我！”
“去你丫的！”
兩人有說有笑，不多時，顧和志便端來了豆汁和咸菜。
看著林項二人興致很高的樣子，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項飛田夾了一小撮咸菜，“老顧，你可不知道。野哥被富婆給瞧上了。”
“啊？”顧和志也打量著林清野，半晌之后，說：“小林這條件被瞧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項飛田又說道：“那你知道瞧上他的是誰嗎？”
“誰？”
“顏婕妤！”項飛田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
顧和志一拍項飛田的肩膀，“咳，你小子說話就沒個正行！”
“怎么了？”項飛田不解。
“我以為你說的富婆是四張往上的那起。”顧和志笑道。
項飛田嘿嘿一笑，“那真要四張往上，我野哥也不會答應啊！”
顧和志給二人散了煙，緩緩地說著：“你們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但我知道，自古以來，婚姻都要講究個門當戶對。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婚后的矛盾。”
林清野看著頗有經驗的顧和志，只聽到他接著說道：“小胖，你家也算有錢吧？但你知不知道為什么顏婕妤沒選你呢？”
項飛田咧嘴笑著：“我要是有野哥的樣貌和才華，就算是十個顏婕妤，我也能輕松搞定。”
“少在這兒貧。”顧和志訴說著自己的人生經驗，“因為，你和小林，我和你們，都不是一個階級的人。”
“嚯，您老怎么還上綱上線了呢？”項飛田調侃道。
“這可不是上綱上線，而是社會本來就存在的客觀事實。”顧和志淡然道。
項飛田抿著嘴，“老顧，你這話是不是稍微過了一點？”
“不過，火候剛好。”
顧和志點燃了煙，他環顧這家自己經營了一輩子的小店，說道：“你們大概也清楚，我到現在還不愿意閑著，就是為了給兒子攢夠錢娶媳婦。”
他頓了頓，繼續說：“歸根結底，咱小老百姓就是這包子。”
林清野低頭看了一眼還冒著熱氣的包子，然后就聽顧和志道：“一個包子就一個尖兒，像我這樣的連壁上都沒爬到呢，全在底下托著這湯湯水水了。哪像你們啊！一來就冒尖兒！”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對生活的妥協，“階級的逾越往往是不容易的，就像剛剛我說的那樣，顏婕妤選擇小林，是因為你們兩家的背景實力相近。小胖算有錢人了吧？但對于顏婕妤這種家庭出身的女孩來說，你有的也只是錢。”
項飛田聳了聳肩，“咳，您這話把我說得像土大款一樣啊！”
“我這輩子沒做出過什么大事情，但原來在肉聯廠食堂掌勺的時候，也見過不少大人物。”顧和志笑瞇著眼，“有錢和有錢真的是兩碼事。”
林清野明白了顧和志的意思，項飛田也懂了個七七八八。
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和林清野的差距在哪兒。
“得嘞，您老就省省口水，我哥倆可不想大早上的就被上課了啊！”項飛田笑著說道。
顧和志站了起來，掐滅了煙，坐到一旁的桌上，張羅著待會上屜的包子，一邊包，一邊說：“你倆慢慢吃。以后晚上我這兒也歇業了。”
“不做了?”林清野這才注意到，今天的包子多了兩個，他抬起頭來問道。
“晚上不做了，年紀大了，也熬不了了。”顧和志淺笑著：“今天來了兩個東北的小伙子，說是晚上租我這門臉來烤串，每個月還給我一半的租金，水電氣另算。”
他繼續道：“你說，現在的年輕人腦子就是活泛，這種點子都能想到。”
項飛田接過話，“都是為了賺錢嘛！”
顧和志目光中帶著一絲憧憬，手上捏褶的動作更加賣力了，感嘆著：“所以啊，這世界歸根結底還是你們年輕人的。”
項飛田看了看時間，他催促道：“野哥，你快點吃兩口。我這邊到點了。”
林清野這才回過神，問道：“大清早把我叫出來，有事？”
項飛田連連點頭，“我家那門臉不是租出去了嗎？今天過去簽合同。我媽覺得把你叫上，不會吃虧。”
林清野自打回國后就住在項飛田家里，面對好友的邀約，他也爽快地答應著：“好。”
他又想了想，“對了，過幾天我把機票和伙食費都給你。”
項飛田擺著手，“也沒幾個錢，我們哥倆不談這些。再說了，自打你住進我家，我媽對我的態度可是大變樣！我謝你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