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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權力爭奪者

第二章 地方主義

在前面有關政治行為的一般性描述中,為權力展開斗爭被認為是那些政治性社會關系與其他社會關系相區別的特征。根據其從報紙上收集來的政治學知識,學生可能會預想,以“權力爭奪者”為標題的討論所研究的是主要的政黨。然而,走到政黨的背后去了解政黨和政治家必須與之打交道的主要利益集團,才是討論所必不可少的。因此,本書第一部分致力于考察地方主義、勞工、商界、農業以及美國政治圖景中其他重要的利益集團。

例如,勞工的政治利益可能會通過美國勞工聯合會這樣的壓力集團的游說和宣傳活動得到促進。商界的目標可能通過美國商會(Chamber of Commerce of the United States)以類似的方式得到推動。這樣的壓力集團雖然可能自稱是非政治性的,但它們就是在從事政治;它們從事的政治基本上屬于政策政治(politics of policy)。它們所關注的是政府通過法律和行政管理對其成員做出了哪些有益或有害的舉動。反過來,政黨為了贏得選舉和掌握政權,不得不迎合利益存在廣泛差異的、來自多個階級的各類人等。存在一種主要與地位和職位有關的政治。政黨渴望贏得職位;為此它們的競選活動必須考慮到不同利益集團的要求和需要。選舉之后,當政黨最終成為執政黨時,各利益集團向政府施加的壓力會促使其繼續努力協調各利益集團之間的沖突,以便將民眾的滿意度維持在最高水平。

這樣一來,理解美國政治的基礎就是要熟悉公民中不同階級和群體的利益、要求和目標,因為在某種意義上講,政治過程的主要功能就是要消除不同群體的目標和要求發生沖突時所出現的摩擦。接下來的章節將概述美國社會中主要利益集團的構成,展示較為重要的階級和利益集團如何通過政治手段來尋求實現其目標,并指出這些目標的普遍本質。所有這些章節的一個附帶性特征是,用來說明政治行為的廣泛特征的例證適用于很多情形,而不限于此處所討論的情形。例如,討論勞工的章節用事例證明了政治行為中向寡頭政治和傳統主義發展的趨勢。這些趨勢顯然不局限于勞工組織中。學生們應該努力將我們分析的一般趨勢,與那些被用來進行舉例說明的情形以外的其他情形聯系起來。1

在反復出現的、持續存在的各種政治利益分歧中,有一種分歧總是發生在居住于不同地理區域的人們之間。城市的不同區域圍繞公園、游樂場和學校這樣的公共設施的選址展開爭論,這為我們提供了地方政府政治中一個基本的突出例子。類似的爭論同樣發生在各州的政治生活中,這種爭論通常與具體的利益無涉,例如,一位來自某州北部地區的候選人可能會請求其家鄉的人們為自己投票,這樣一來,“我們”中就可能會有一位“自己人”成為州長了。這種訴諸地域利益的做法以及不同地區之間人們的這種沖突是常見的。在國家政治中,一國內不同地區之間的重大沖突在本質上屬于相同類型,雖然在規模上要大得多。在國際層面,政治幾乎完全是從地域上界定的群體之間的沖突及其調解。

地區之間的摩擦和沖突現象需要更進一步的考察。僅僅是一些人居住在國家的這個地區而另一些人居住在那個地區這一事實,就會導致地區之間的權力之爭嗎?人們中間會存在地區和區域忠誠感——忠誠于南部地區,忠誠于西部地區,忠誠于新英格蘭地區——這些忠誠感并非毫無影響力。即使不同地區的人們之間不存在其他任何差異,僅僅是地理區域上的分隔這一事實也可能會成為地區之間敵對關系的某種基礎。不過更常見的情況是,地方主義只是用來掩蓋其他利益沖突的面具。制造業集中在一個地區、小麥種植集中在一個地區、棉花栽培集中在一個地區,這一事實足以造成地區分歧嗎?

通常還存在另外一個因素:如果在國家政治領域出現的爭議與對不同地區產生不同影響(對一個地區產生有利的影響,而對另一個地區產生不利影響)的政府政策有關,那么就會發生深層的地區沖突。如果一國內部在地域上分隔開的各地區的經濟利益之間產生了爭議,那么沖突的程度會因如下事實而加劇,即各地區的經濟要求和利益與對特定地區的忠誠感所產生的群體力量和凝聚力混合在一起。在美國,地區間摩擦的最重要的根源毫無疑問是不同地區在經濟利益方面的差異;反過來,各地區在地理自然條件方面的不同又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加劇了這一差異。2美國存在“嚴重的與地理區域密切相關的經濟利益沖突問題。在相當于整個法國或者整個德國的區域內,要么是農業經濟類型,要么是制造業經濟類型占據絕對優勢”3

如果地方主義在很大程度上是我們各大地理區域的經濟利益的體現,那么我們最好探究一下為什么要將這些地區分歧與其他涉及經濟事務的沖突區分開來。農業人口與制造業人口(兩者都分布在同一地區)之間的沖突與地域上分隔開的人們之間的類似爭議不是一回事嗎?所涉及的問題也許相同,但是其可能的結果會存在很大差異。此外,這種差異可能會更加尖銳,因為特定地區的生活方式會導致其居民將“外來者”視為“異己力量”——這種看法與發生國際爭議時一個國家的國民對其他國家國民的看法是一樣的。在一個經濟上的區域專門化體現為政治上的地方主義的大陸國家,這一局面可能導致領土的分裂,而如果不存在這一局面,這種分裂的可能性不會這么高。地域分化因素和極端形式的沖突迫使政治家得制定出一個方案,一個折中的方案來維持國家的統一。

不斷開發的邊疆與地方主義

在現代大國中,美國的獨特之處在于它存在一種特殊類型的地區沖突,它是隨著人口在整個國土內的逐步擴散而形成的。歷史悠久的國家也存在各種地區問題,但是美國的西進運動在我們很長的一段歷史上造成了一種特殊類型的政治沖突。大西洋沿岸地區最早的殖民地為西部荒蕪地帶的發展提供了資本,因而在處于不同地理區域的群體之間形成了一種債權人與債務人的關系;正如詹姆斯·麥迪遜(James Madison)所指出的,債權人與債務人之間的利益沖突一直是美國內訌的“持續性”根源。西部地區的利益與邊疆的開發在其他方面是存在沖突的。人口稀少、以農業為主的西部地區的利益經常與人口稠密、以金融業和工業為主的東部地區的利益相沖突。此外,東部地區在所有事務上的主導地位因西部地區的發展而受到威脅。4

在美國政治中,地區沖突的最初興起反映在如下事實中,即圍繞憲法制定所展開的爭論表現為邊疆地區與沿海地區之間的爭端。早先就已經有人發現,人們用地方主義加以描述或談論的沖突常常只是用來掩蓋其他深層利益分歧的面具。查爾斯·A.比爾德(Charles A. Beard)已經在其經典的研究著作《美國憲法的經濟觀》(An Economic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stitu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中指出,相關經濟利益在制定憲法的過程中具有重要意義。在對憲法的制定和批準過程所牽涉的利益集團進行劃分時,比爾德提到了一個重要的階級,它由主要居住在遠離海岸、與西部定居點毗鄰的地區——從新罕布什爾州到佐治亞州——的小農場主組成。這一西部內陸地區的利益與沿海地區人們的利益存在沖突。這些小農場主經常因為其土地而處于負債狀態,而其債主往往是沿海地區的投機商;他們不得不依靠沿海地區的資本來發展新開發的農村地區。西部地區與東部地區之間的利益分歧所導致的結果,是會出現一些令東部地區感到不安的立法提案,例如旨在緩解債務人處境的貨幣寬松計劃以及推遲債務清償的立法,這是現代的“抵押延期償付權”(mortgage moratorium)的早期版本。

由個人財產所有者構成的經濟利益集團是極其不同的,主要集中在大西洋沿岸地區。以貨幣形式體現的財產因實行通貨膨脹政策的要求以及源于西部地區的抵押延期償付權而處于危險之中。公共債券以極低的價格被出售,而公共債務的所有權必然不是集中在西部地區的小農場主手中。制造業和運輸業因為各州之間的關稅壁壘以及缺少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來保護和促進它們的利益而受到不利影響。來自東部地區的人在西部地區擁有大片土地,而在缺少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的情況下,出售或者開發這些土地無利可圖。

比爾德分析了圍繞批準憲法進行的投票。他的結論是:

由于支持批準憲法的運動主要集中在通常商業、制造業、證券業和動產行業力量最強大的地區,所以結論必然是動產所有者在新政府身上看到其具有強大的力量來保護自己的利益。

由于在支持批準憲法的運動中有如此多的領導人是大的證券持有者,并且由于證券在動產中占到了如此大的比重,所以在推動采納新制度的過程中此種經濟利益必然成為一個相當活躍的因素,即使不是壓倒性因素。

……

反對批準憲法的力量幾乎全部來自農業地區,以及那些債務人一直在構想發行紙幣和其他貨幣貶值計劃的地區。5

圍繞憲法批準展開的較量中存在的分歧,完全展現在了新聯邦政府領導下的政治活動中。時局有利于不斷發展的西部地區,他們找到了自己第一個偉大的代言人——托馬斯·杰斐遜(Thomas Jefferson)。聯邦黨人的權力主要依賴于:

……較富有的階級的支持,尤其依賴于北大西洋沿岸地區的商業利益集團、弗吉尼亞的煙草種植商以及南卡羅來納州的水稻種植商的聯合。1801年,作為民主共和黨(Democratic-Republican Party)領袖的杰斐遜打破了這一聯合力量并掌控了聯邦政府。近些年人們圍繞杰斐遜式共和主義的經濟基礎展開了大量討論。在紛紛擾擾的爭論中,一個簡單的觀點脫穎而出,即杰斐遜成功地將從緬因州到佐治亞州的大部分偏遠農村地區的糧食種植者組織起來形成了一個團結一致的“聯盟”,這一聯盟是其成功建立的聯合力量中最強大的構成要素。6

在杰斐遜的積極領導下,西部地區的各方力量再次聯合起來對抗東部地區,或者至少是對抗東部的富人群體。杰斐遜和安德魯·杰克遜(Andrew Jackson)將他們的政黨組織建立在當時西部地區地方利益的一致性這一堅實的土壤上。J.A.伍德伯恩(J.A. Woodburn)教授說道:

在杰斐遜取得勝利50年后,他所宣揚的民主不僅在最初13個州中的西部各州贏得了支持,而且也在西部地區后來新成立的各州中贏得了支持。讓我們忽略南部地區,只考慮西北部各州,俄亥俄州、印第安納州、密歇根州、艾奧瓦州、威斯康星州。杰斐遜和杰克遜的政黨能夠贏得這些州,還有賓夕法尼亞州的支持,直到內戰將要爆發、限制奴隸制已經成為美國歷史上的主導性議題而民主黨在很大程度上已經被南方的奴隸主所控制為止。7

然而,沿海地區與邊疆地區之間這種簡單的沖突模式很快就被一種更加復雜的地區利益模式取而代之。奴隸制問題和內戰將追隨杰斐遜和杰克遜的西部地區分裂為北方和南方;開發西部運動的擴展形成了擁有自身獨特利益的新地區。只要存在邊疆地區,就會有邊疆地區獨有的利益,但是邊疆地區的地方利益(regional interest)或地區利益(sectional interest)只是區域分化模式的一部分,這一模式比東部地區與西部地區之間的簡單分裂要更加復雜。

西進運動和地方主義的一個有趣特征是東部地區的政黨屬性和政治態度會擴散到新開發的西部地區。隨著“堅固的西部”(Solid West)的瓦解,“敵對的社會形態——自由社會和奴隸社會——齊頭并進地向著西部的無人之地進發,各自都想在這些邊遠地區占據主導地位”8。至少在隨后的幾年,移民過程“主要是跟隨著鐵路的建設而展開的。其結果是,來自先開發地區的新定居者往往會以群體的方式定居下來,這進一步導致在美國的先開發地區所存在的任何地區分歧或政治分歧往往會在來自這些地區的大量人群所聚居的地方被復制”9。韋瓦·貝爾·布思(Viva Belle Boothe)博士認為:“民主黨和共和黨能夠將其影響力擴展到美國的邊疆地區并維持其作為政黨的優勢地位,即使它們并沒有充分培育起新開發地區的利益集團,這些地區的利益集團正逐漸與北方地區或南方地區的利益集團發生分歧。”10

經濟動機對邊疆地區與先開發地區之間摩擦的影響力,在某些方面被高估了。邊疆地區的不滿在某種程度上只是要求在政府中擁有發言權,而東部地區只是很勉強地做出了這一讓步。政府機構沒有及時根據人口在各地區的重新分布做出調整似乎是會普遍發生的事情。偉大的西進運動不會被復制,但是人口的遷移在繼續,而政府機構的調整和政治權力的分配是地區之間產生摩擦的持續根源。人口從農村向城市的流動——這一流動在規模和意義方面與西進運動相同——同樣伴隨著摩擦以及制度調整方面的滯后,本書后面部分將涉及這一點。

地方主義的政治

隨著邊疆地區的西進運動形成了有著新利益訴求的新定居區域,美國內戰為地方主義提供了新的基礎,以及國家分裂為各自有著特殊經濟利益的大區域,各區域之間的政治關系格局變得更加復雜。已故的拉爾夫·特納(Ralph Turner)教授說,“與法國和德國這樣的國家不同”,我們逐漸“面臨著在很大程度上與地理區域密切相關的經濟利益沖突問題。在相當于整個法國或者整個德國的地區內,要么是農業經濟類型,要么是制造業經濟類型占據絕對優勢”。11他將政黨代表大會和國會中進行的協商及其結果比作“各地區之間的協議,使人聯想到外交會晤中各國之間達成的協議”。

這些評論體現了有著特定經濟利益的各大區域的存在在政治方面造成的問題。為了贏得選舉,政黨必須將力量強大到足以決定總統職位歸屬的相關區域聯合起來,為了實施統治,政黨必須在選舉中成為國會多數派。支持同一政黨的各區域其利益可能并不一致,因此在政黨內部各區域之間必須做出妥協。哈佛大學的何爾康(Arthur N. Holcombe)教授從地方主義視角對美國政治進行了最為全面的分析。他斷言:“就像美國的政治發展史所清楚表明的,全國性政黨只能在區域利益實現持續聯合的基礎上才能形成。”12在1924年發表的一項詳細研究中,他試圖追溯對主要政黨起著決定作用的區域利益聯合的變化情況。由于美國的政治,至少到當時為止,主要屬于農業政治,他力圖指出各區域在農業領域的主要利益。例如,從地理區域來看,南方地區與棉花種植休戚相關。黃金玉米帶(the great corn belt)覆蓋了整個內布拉斯加州、艾奧瓦州、伊利諾伊州、印第安納州和俄亥俄州。干草和牧草生產地區構成了另外一個獨具特色的農業區域,包括威斯康星州、密歇根州、賓夕法尼亞州、紐約州和新英格蘭地區。玉米和冬小麥地帶包括堪薩斯州的大部分、密蘇里州的南半部、伊利諾伊州南部的部分地區、肯塔基州、田納西州的部分地區、北卡羅來納州的西部、弗吉尼亞州的部分地區。

何爾康教授認為,所有主要政黨都是由各種區域利益的聯合構成的,每個政黨擁有的最可靠和最忠誠的支持力量都集中在特定地區。他發現,共和黨的支持力量集中分布在干草和牧草生產地區的農村與城市、玉米帶地區以及玉米和冬小麥地區。他還發現,支持民主黨最堅定的地區是玉米帶地區、亞熱帶沿海地區(從佛羅里達州到得克薩斯州西南部沿南部海岸線分布的地區)以及玉米和冬小麥地帶的部分地區。他指出,為了獲勝,每個政黨都必須從其根據地向外擴展,贏得搖擺地區的支持。13共和黨提名的候選人經常來自俄亥俄州、印第安納州和伊利諾伊州,他將其解讀為一種“用來吸引玉米種植地區的農民最有效的手段”,這些地區就屬于搖擺州。

政黨要維持統一,政黨內部各地區利益之間必須做出妥協。“西北部地區支持共和黨的農民領導者不得不贊成對谷物征收高關稅,而對制造品,尤其是農業工具和用品征收低關稅,另一方面,東北部地區支持共和黨的制造商領導者不得不贊成對食品和原材料征收低關稅,而對制造品征收高關稅……同樣,南方地區支持民主黨的玉米和煙草種植商的領導者不得不贊成支持民主黨的南方地區的蔗糖種植商和遠西地區的養羊業者最厭惡的關稅政策。”14雖然在政黨內部各地區之間存在利益分歧,但政黨通過強大的力量紐帶將它們聯合起來。例如,在導致美國內戰爆發的沖突中,與政黨聯系的破裂相比,教會更早地分裂為北方和南方兩個分支。15安德魯·麥克勞林(Andrew C. McLaughlin)教授的如下結論說明了政黨的凝聚力,即作為一個機構的政黨“幾乎是最后屈服于各種分裂和瓦解力量的;而當它真的屈服了的時候,分裂也就成為了事實”16

地方主義政治不只是一個消除區域之間的利益差異并將它們團結起來贏得選舉勝利的問題,還存在一個占優勢的區域聯合力量與本國其他區域之間關系的問題:政治家一定不能讓成為勝利者的區域聯合力量過于壓制失敗地區的利益。我們可以依據美國只發生了一次內戰來判斷,美國的政治家們在協調各區域利益方面是成功的。在內戰爆發前,一系列妥協方案沒有能夠在各區域利益之間達成穩定的協調,結果只有依靠軍事手段才能解決爭議。美國內戰這一事實說明了所有地區爭議的核心本質,并突出了在區域利益之間形成有效平衡的重要性。區域之間的所有其他爭議都通過和平妥協的政治手段得到解決;在美國內戰之外的其他所有事例中,爭議都可以通過暴力以外的手段得到解決。特納教授得出結論說:

當時,全國性政黨在美國擁有一種靈活的紐帶關系,在極端情況下會屈服于地區反叛力量,在提出議案時通常會屈服于地方的要求和威脅,但是它總是會通過妥協和協商將各地區聯合起來,以實現全國的協調一致。共同的語言、法律和制度,不存在宗教和種族的地區化集中現象,沒有歷史仇恨,這些都有助于防止美國四分五裂、陷入歐洲的那種狀況;相反,區域地理環境、準大陸性政黨以及全國性的、也是地區間的(相當于國際性的)國會組織(通過這一組織,地方主義能夠以投票而不是戰爭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見),這些重要因素導致了歐洲與美國在解決棘手問題的方式方面形成了鮮明對比,也是美國一直維持統一的重要原因。17

因此,解決地區間沖突的政治過程對于維持國家統一這一目的的意義是顯而易見的。

聯邦制的基本特征在淡化地方利益和地方情感方面一直是一個較為重要的因素。隨著每個大的區域劃分為若干個州,地方需求的整合和表達就缺少有效的機制。各區域的眾議員常常在國會采取一致行動,從而形成了跨越黨派界限的區域聯盟——銀本位集團、棉花集團、西部農場集團。然而,每一位眾議員和參議員都有自己的地方利益和野心。通過州代表在國會的一致行動來統一地方行動是很難維持的。有時州長們會形成地域或地區集團來為本地區的利益說話,例如,1939年,東南部州州長大會(The Southeastern Governor's Conference)在州際商務委員會(The Interstate Commerce Commission)成功采取行動,減少了歧視東南部地區而有利于東北部地區制造商的運費差價。18然而,州長的位置上換人很快,通過上述方式實現區域聯合往往是暫時性的。如果存在單一的棉花帶州或者新英格蘭州,并且它們可以通過某種機制在國家政治中提出其要求,那么會發生什么情況?通過對這一點進行預測,我們可能會更好地理解將區域利益集團劃分為不同的政治單位這樣一種州級制度的作用。將區域利益集團劃分為單獨的各個州可能有助于維持國家的統一,因為這會分裂和削弱區域行動的潛在力量。

地方利益的表達

雖然地方、地區和區域利益一般被認為是美國政治中更強大和更有影響力的因素之一,但是地區需求的表達機制不同于那些被用來確定、闡明和宣傳非地域性團體需求的機制。美國商界,或者它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會通過美國商會來發聲。農業行業則在美國農場局聯合會、全美農場主聯盟、格蘭其(The Grange,即農業保護者協會)以及其他各種專業組織中有代言人。但是,不存在任何“南方人聯合會”這樣的組織來代表南方地區展開宣傳或者游說活動。

地方利益通過其他類型的渠道來進行表達,例如,政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以及其他的政黨機器。政黨綱領的制定者們會考慮到地方情感這一因素,努力避免傷害這種情感。如果政黨的綱領委員會沒能做到這一點,那么在政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上就會出現地區之間的沖突。在多次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發生的關于廢除禁酒令的爭論都表現為地區沖突的形式。1928年,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之所以發生關于農場政策的爭論,是因為該黨的綱領委員會沒有能夠使來自種植玉米和養殖生豬地區的領導人在其建議案方面達成一致。在選舉總統候選人時,地方主義會發揮其影響。影響提名資格候選人勝選可能性的一個重要因素,往往是他具有從全國所有地區贏得選民支持的突出能力,或者,至少其過往歷史不會在任何重要地區損害其作為候選人的形象。有時,小政黨的崛起是基于地方利益以及對大政黨的政策的不滿。19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的美國平民黨(Populist Party)就主要是在西部農業地區的騷亂中形成的一個政黨。后來出現的各類農民政黨或勞工政黨往往集中在中西部地區。

至于美國內戰后的民主黨,我們可以看到,它是一個在南方地區占主導地位并也被其主導的政黨。局勢的發展導致南方地區內部的政治沖突得到抑制,使其在民主黨的旗幟下團結起來。喬治·福特·米爾頓(George Fort Milton)評論道:“雖然現代人可能會惋惜民主黨的一黨獨大,但是南方的一黨制在當時是‘戰后重建’這一絕對需要導致的結果。‘保守的’輝格黨的殘余、本土美國人黨(Native Americans)和一無所知黨(Know-Nothings)19被迫拋開內戰前與民主黨人的恩怨,接受后者的主張,聯合起來對抗共同的敵人。否則,北方的“提包客”(Carpetbagger,指美國內戰后到南方投機鉆營的北方人。——譯者注)和那些為了自身利益與北方人合作的南方人(Scalawag),將繼續瘋狂地巧取豪奪。”20

在國會,一旦提出的問題觸及美國大的地理區域的地位,不管是有利于還是不利于它們,參議員和眾議員們就會形成地區性團體。圍繞某些議題形成的議員集團會持續相當長的時間,它們堅持了一屆又一屆國會,但是這種情況比較少見。更加常見的情況是,依據地理界限形成的議員團體根據時機而形成、解體、重組,因為在地區內部造成分歧的因素是很多的。同樣,在各州的議會中,來自該州同一地區、有著共同地區利益的議員會聯合起來推動共同的事業。在國會和各州的議會中,議員是依據地理區域選舉出來的,正是這一因素使得它們不再需要形成私人團體來為地方利益展開游說活動。注意到如下這一點非常重要,即當地區之間出現明顯的爭議時,國會議員往往會站在其中一方自行結成集團,而不會考慮自身的政黨屬性。21

有時會出現私人團體來為地方主義發聲,因為其成員集中來自某個地區。新英格蘭地區批發商和制造商協會(The New England Jobbers and Manufacturers Association)、西北礦業協會(The Northwest Mining Association)、南方松樹協會(The Southern Pine Association)、西南花生脫殼業協會(The Southwestern Peanut Shellers Association)、西部石油煉制業協會(The Western Petroleum Refiners Association)以及中部大西洋漁業協會(The Middle Atlantic Fisheries Association)是基于地域展開運作的,但是它們只為本地區的某項特定利益發聲,不會為了由本地區的多種目標組合而成的最高目標發聲,并反對其他地區的此類最高目標。僅僅提及一下上述這些協會就可以說明,某個地理區域內的人們的政治目標往往是分化的,甚至可能是沖突的,因而從地方主義角度對政治作的解釋在適用性方面,正面臨越來越多的局限。

地方主義在衰落?

從地方主義角度對美國政治所作的解釋毫無疑問存在局限性。經濟利益或某種其他利益支配著某個地理區域,這一點對于以最極端形式存在的地方主義而言是必不可少的。因而,一個地區在利益上的同質性是地方主義得以持久的基礎。如果某個地區內一個地方以農業為主,另一個地方以制造業為主,從而出現了地區經濟的專業化分工,那么就可能發生地區分裂。另一方面,如果地區同質性下降(每個地區都存在各種不同的利益),并且整個國家不同地區之間的差異在下降,那么政治上的分歧就不會與地理上的分界如此一致。也許這就是何爾康教授從地區層面對美國政治的解釋在今天變得有些牽強的根本原因,盡管他確實是最早看到地理區域與政治之間關系的學者之一。美國各大區域內部出現了經濟利益走向分化的趨勢,這削弱了地區團結的根本基礎。

地區利益的同質性程度往往被夸大了。即使在美國內戰之前,南方地區內部也存在明顯的利益分歧,而這些利益分歧在各大政黨中也有所體現。“南方輝格黨人的經濟和政治利益屬于擁護奴隸制者的‘特殊利益’。在19世紀40年代早期,輝格黨經常被指責為是貴族式的蓄奴者政黨。”同樣,“社會身份有助于鞏固經濟利益所劃分出來的界線。輝格黨的種植園貴族制就是一種天然的、排他的劃分界線”。民主黨“吸收了社會中另一方的力量,尤其是邊遠山區農村的小農場主,他們總是會被民主黨對農業精神的倡導所觸動”22

南方地區要想作為一個整體采取行動,奴隸制就必須在南方地區內部建立起支配地位。這種主導地位確實建立了起來,并且其影響延續至今。1860年,大約有1.1萬名南方種植園主(大約是全部自由人口的0.75%)每人擁有50名或以上的奴隸。大約有10萬名小種植園主每人擁有10~50名奴隸。23人口中占少數的蓄奴者群體幾乎壟斷了財富、人才和領導權,這一群體能夠將其意志強加給整個南方地區。24在美國的許多地區運動中都有過這樣的過程。地區在利益方面的同質性越低,某個單一的利益集團就越不可能主導該地區并代表其發聲。換言之,隨著地區利益一致性的下降,地區間的界限可能會被打破。

因此,要對美國政治中的地方主義這一因素在未來可能出現的發展軌跡做出推測,我們就必須考察地區利益同質性的基本發展趨勢,即它是會延續下去還是會下降,這是影響地區政治團結的基本因素。地理和氣候因素是可能影響地區的經濟活動、因而也影響其政治態度的常量。例如,只要與銀有關的問題還受到關切,那么西部的銀礦開采地區就依然可能會是一個整體。從地理和氣候來看,南方地區看起來適合生產棉花,玉米帶地區適合生產玉米和生豬。只要美國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國家,我們就可以設想那些基于氣候和地理條件形成的大的玉米種植區域就會作為區域整體采取行動。但是,棉花種植在棉花帶地區的主導地位以及玉米種植在玉米帶地區的主導地位受到了挑戰。區域整體的經濟基礎有被削弱的趨勢。

E.E.羅賓遜(E.E. Robinson)在評論一項關于1896—1932年總統選舉投票的詳細研究時宣稱:

……我們再也不能斬釘截鐵地斷言,地區利益在選民心目中是至高無上的。1896年和1916年的總統選舉表面上看起來是由地區決定的。但是,民主黨在這兩次大選中都在新英格蘭地區和中部各州贏得了大量選票;而共和黨則在西部地區也贏得了選票。如果相關研究深入到縣一級,如下這一點就會越發明顯,即所有關于地區利益主導選舉的一般性結論,在“每個地區都有其少數派,有時人數非常少,但總是存在著”這一事實面前,都必須靠邊站。25

我們如何來解釋地區團結的削弱?這一解釋在很大程度上依據的是傳統地區內部利益的多樣化。例如,就南方地區而言,H.C.尼克松(H.C. Nixon)教授認為,作為制造業引入所導致的結果,1928年以前南方的很多制造業地區“在很大程度上正變成共和黨的支持者”;此外,他將1928年大選時赫伯特·胡佛(Herbert Hoover)在南方地區贏得的選票部分歸因于“工業主義與共和主義在這些新開發地區的密切聯系,在這些地區重要的利益集團尋求采取預防措施來防止繁榮遭到破壞。恕我直言,就宗教和禁酒令議題的非經濟的方面來講,我們都必須認識到這一因素”。他指出,棉花出口的主導性地位影響著南方地區對于關稅的傳統態度,現在這一態度已經被依賴于柑橘類水果和蔗糖的佛羅里達州和路易斯安那州、依賴于制造業的卡羅來納州、依賴于石油利益的得克薩斯州以及南方幾個依賴于棉花籽油和花生產業的州的關稅態度所動搖。26他還提出,在南方地區,“城市的工人階級”和“農村的農民階級”也是不可忽視的,并且自1930年以來在南方地區的租地農民、農場工人和產業工人中間形成了日益強烈的群體利益意識。所有這些因素都進一步削弱了這一地區性棉花帝國的統一性。27

這并不意味著,當制造業大批涌入南方地區時,南方的制造商將與北方的制造商一起追求共同的事業,或者南方的產業工人將加入北方產業工人的陣營。國會圍繞最低工資和最長勞動時間的確立所展開的爭論表明,南方工業家的利益可能與北方制造商的利益是直接對立的。南方人力圖將工資水平維持在低于東北部地區普遍工資的水平;而東北部地區的人則竭盡全力爭取施行統一的工資水平,從而使成本因素在北方與南方之間持平。不過,它們在全國性政策的其他許多方面可能會達成一致。

上述觀點表明,地方經濟的專業化既可能成為國家凝聚力的根源,也可能是國家分裂的根源,這是自相矛盾的。所謂的“移民地區”(colonial areas),即南方地區和西部地區會用生動的方式來強烈譴責東北部地區的制造業和金融業利益集團的詭計,但是由于地理區域的經濟專業化,這些不同的地區通過貿易和相互依賴關系而聯系在了一起。只有當這些關系發生失調從而導致不滿情緒出現時,才有可能發生建立在經濟基礎上的尖銳的地區沖突。

人們很容易夸大過去40年里工業在地理分布方面的變化。例如,制造業從東北部地區向其他地區轉移的動靜相對而言并不大。1899年,東北部的工業行業在就業方面占到整個工業行業的86%;1935年,占到82%。不過,工業在其他地區的充分發展確實從農業和政治兩個方面淡化了先前單一作物種植地區的政治特征。與這一趨勢相伴隨的是農業在國家經濟中相對重要性的下降。以農業為主的經濟是地方主義政治極其堅實的基礎,因為一種地理和氣候決定論在一定限度內支配著不同地區普遍存在的各種農業利益。農業地方主義的基礎因為工業和其他非農行業的引入而被削弱。28

工業往往集中在城市地區,因而我們正是在城市中看到了農業地方主義的大規模瓦解。生產某一主要農作物的大區域有望在全國性政治事務中與那些依賴于農村生存的小城市和村鎮攜手共進,但是大的工業城市則是另外一回事了。它包括各種不同的經濟、種族和社會利益集團,它們在目標方面很少一致;不同的工業行業有著不同的政治目標;而勞工也在積極地通過政治手段來提升自身的福利。何爾康教授在1933年重新審視了這一問題后,對這一趨勢做出了如下概述:

美國政治最開始是鄉村政治。……在中央政府層面,權力斗爭采取的形式是整個國家所劃分出來的各地理區域之間的沖突。全國性政黨建立的基礎是地區利益之間的聯盟,而地區利益一開始主要是農業利益。……邊疆的開發和城市工業的發展動搖了國家政治中舊有政黨制度的基礎。舊的地區利益正在發生改變,舊的地區聯盟也正在瓦解……新的政黨政治的特征將主要由城市人口的利益和態度決定。與舊的政黨政治相比,它的鄉村色彩會更淡,城市色彩會更濃。地區政治將會式微,階級政治將會興起。29

表1反映了人口在城市地區集中這一發展趨勢對國會成員構成的影響。1900年,將近2/3的眾議員來自城市人口占比不到50%的州。到了1930年,當選的眾議員中遠超一半的人來自城市社區人口在總人口中占比超過50%的州。30不過,這些數據不能用來衡量農村力量在政治中的衰落,因為農村地區一直能夠通過各種方式維持著超過其人口數量的影響力。31

表1 城市人口的增長與眾議院中城市地區代表的增長

來源:George H. Haynes, The Senate of the United States, Vol.Ⅱ, p.1011.

政治行為的地理條件

我們從關于地方主義的討論中可以推斷出,政治中的地區爭議通常產生于國家內部不同地區的經濟利益分歧,而這些彼此沖突的經濟利益反過來又在根本上依賴于經濟資源的基本特征。“舊南方”(Old South)的土壤、氣候和作物適合使用奴隸;而北方的土壤和氣候則不是如此。這兩種文化發生了沖突。地理環境的類型與政治態度之間的聯系激發著人們去思考政治的地理基礎,雖然大部分這類討論集中關注的是國際政治而不是國內政治中的地理因素。32

在孟德斯鳩的著作中,我們發現了從地理角度解釋政治的早期例子。他強調了氣候、溫度和降雨對人類特征,從而對政府的基本特征的影響。例如,他認為,更寒冷的氣候會導致人們更加焦躁和易怒,并帶來更大限度的政治自由;更溫暖的氣候會使人們變得冷漠和暮氣沉沉,易于被征服和接受專制統治。類似的,平原地區的人們由于缺少天然的屏障,很可能生活在專制君主的統治下;那些生活在道路崎嶇的山地農村的人們能夠更好地保護自己,從而維持更高程度的政治自由。

今天很多人不會認可孟德斯鳩的上述總結性觀點,但是從地理與政治之間的關系中發現更加細微的相關性,對于我們理解政治行為是有幫助的。地理與政治行為之間的關系在農業政治中體現得最為明顯,在這種政治中,地理因素影響著很大范圍的地區內能夠生產的作物的種類并賦予該地區的居民以共同的政治利益和目標。在平原小麥帶的西部邊緣地區,由于降雨不穩定和不規律,要求實施各種農業救助措施的聲音通常是最大的。路易斯安那州和佛羅里達州的氣溫和降雨條件給我們帶來了一種“甘蔗政治”,雖然更加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政治給路易斯安那州和佛羅里達州帶來了甘蔗,因為如果沒有關稅和類似措施的間接補貼,這兩個州就不可能生產這一作物。降雨、溫度和土壤條件限制了棉花帶的范圍,同樣也限制了美國政治中這一比較難對付的地區集團的范圍。采掘業——采礦和石油生產——展開政治活動的場所是由這些資源所在的地理位置決定的。鋼鐵業所需的各種原材料要位于毗鄰的位置,這一點影響著金屬工業的選址,因而也影響著國家政治中最重要的群體——制造商——集中分布的地區。

有時關于地理因素的影響的看法被推進到了極端的地理決定論的形式,但最近研究者已經指出人類也可以影響地理條件,就像地理條件影響人類一樣。南方地區的地理條件并沒有預先決定它會產生棉花文化和奴隸制;各種復雜的文化因素——對棉花的需求、可供利用的奴隸、寬容奴隸制的態度的存在——導致了南方地區的土壤被奴隸制所占據。同樣,棉花帶和小麥帶都通過種植所需水分較少、生長期較短的作物而進一步向西部推進;這些從地理條件來看“注定”適合放牧的土地卻被用來發展種植業。紡織業以前主要集中在新英格蘭地區,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氣候以及可以利用的動能這樣的因素,現在隨著新的動能和空調技術的發展,它已經向南方轉移。

不過,人類無法徹底改變地理環境。“有人曾經說過,世界上最愚蠢的說法就是人類已經駕馭了自然。同樣站不住腳的說法是自然控制著人類。”33當然,在特定的文化和技術框架內,不同地區天然的地理條件毫無疑問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決定著人們所能從事的經濟行業的類型,從而也影響著他們在國家政治中的利益訴求和目標。當技術(工業技術或農業技術)對人們所從事行業類型的影響力超過了地理因素,則地理條件不再“制約著”政治行為。然而,氣候和自然資源的地理分布所帶來的影響不是容易消除的;而地理因素構成了許多利益集團的基礎,這些利益集團的影響力和行動長期以來持續存在于美國政治中。34

問題與討論

1.“地方主義”一詞的含義是什么?

2.有人曾經提議應該用一個由七個或八個大區域構成的體系取代現有的各州。這樣一種制度安排可能產生怎樣的影響?

3.城市的興起對美國國家政治的區域類型如果有影響的話,其影響是什么?

4.一直以來美國地方主義的主要經濟基礎是什么?

5.在您所在的州,政治爭議經常以地區分歧的形式出現嗎?(如果是這樣,我們可以通過繪制該州立法機構中關于地區間議題的“贊成票”和“反對票”的分布情況的圖表,來更加準確地理解這些政治爭議的本質。在某些情況中,關于獲勝的州長候選人在每個縣所獲選票占總投票數的百分比的圖表是具有啟發意義的。導致這些圖表顯示出這種模式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6.最近這些年,哪些類型的議題在國家政治中導致了地區間摩擦?

7.經濟活動的多樣化有可能消除國家政治中的地方集團嗎?

8.地理因素會對政治行為產生積極影響嗎?

9.明確指出您所在州的地理條件與其政治之間的關系,如果存在這種關系的話。

10.我們可以聲稱一項旨在使地區間摩擦最小化的一般性國家政策是可取的嗎?如果是,為什么?

注釋

1.對第一部分所涉及文獻的廣泛考察(其重點有一定差異),參見C.E. Merriam, Political Power(New York: McGraw-Hill, 1934), chap.2, “The Family of Power”。

2.這并不意味著,地區之間的所有沖突都有其經濟或自然地理條件方面的根源。地區之間的對抗可能是基于非經濟性的地域分化。例如,在加拿大,講法語、信奉天主教的人口主要集中分布在魁北克,而其余的主要人口基本上是講英語的新教徒。這兩個地區之間所產生的爭議絕不僅僅是經濟性的。

3.F.J. Turner, The Significance of Sections in American History(New York: Henry Holt, 1932), p.36.

4.與東部精神相比,西部精神對創新持有更高的熱情。這種西部精神也一直非常重要。參見T.A. Bailey, “The West and Radical Legislation,”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38(1933), pp.603—612。

5.Charles A. Beard, An Economic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stitu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New York, 1913), pp.290—291.此處引用獲得了麥克米倫出版公司的許可。

6.A.N. Holcombe, The Political Parties of To-Day(New York, 1924), p.83.此處引用獲得了哈珀兄弟出版社的許可。

7.J.A. Woodburn, “Western Radicalism in American Politics,” Mississippi Valley Historical Review, 13(1926), pp.143—168.

8.Turner, op. cit., p.27.

9.Viva Belle Boothe, The Political Party as a Social Process(Philadelphia, 1923), p.45.

10.Ibid., p.29.也可參見J.K. Wright, “Voting Habits in the United States,” Geographical Review, 22(1932), pp.666—672。移民在決定新開發地區的政黨屬性方面依然具有一定的重要性。例如,南加利福尼亞州明顯支持民主黨,這部分源于在該州定居的移民來自傳統上支持民主黨的地區。

11.Op. cit., p.36.

12.Op. cit., p.355.此處引用獲得了哈珀兄弟出版社的許可。

13.構成了各政黨可靠而忠誠的核心力量的地區利益集團,在政黨內部獲得了超乎尋常的影響力,這就確保了地區的經濟利益能夠在政黨的各委員會中得到代表。例如,來自“堅定的南方”的民主黨參議員和眾議員一個任期接著一個任期地重復當選,在遵循資歷原則(seniority rule)的各國會委員會中贏得實權位置。同樣,在全國代表大會以及各種非正式的政黨委員會中,這些人通過持續地服務于政黨事務而贏得有利地位,他們依靠這種地位捍衛和促進自己所在地區的利益。與之類似,來自新英格蘭選區的共和黨領導人憑借其資歷在其政黨內爬上了實權位置。

14.Holcombe, op. cit., p.352.此處引用獲得了哈珀兄弟出版社的許可。

15.何爾康教授簡要陳述了他從地區視角對政治行為進行的解釋,參見他在如下論文集中的論文:E.B. Logan(ed.), The American Political Scene(New York: Harper, rev.ed., 1938)。

16.A.C. McLaughlin, The Courts, The Constitution, and Parties(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12), p.137.

17.Op. cit., p.205.

18.1941年由11個南方州的州長參加的南方州州長大會(The Southern Governors' Conference)向總統提交的請愿書為我們提供了又一個例子來展現州長這一群體的行動。它請求人們關注“國防生產集中在歷史更悠久和人口更多的工業地區是危險的和毫無道理的”。在全部“302家新建的工廠中,只有24家位于南方地區”。這些州長宣稱:“只有在該地區建立的工廠充分利用其南方的各種資源才符合這個國家最大的利益。”——Congressional Record(daily edition), April 14, 1941, pp.3139—3140.

19.自19世紀40年代,美國出現了一股反對天主教外來移民的力量,這股力量在19世紀50年代合流為“一無所知黨”。當被問及該黨的動機、目的和綱領時,其成員總是回答“我一無所知”,該黨由此而得名。該黨的綱領表現出愛國狂熱,特別敵視羅馬天主教徒,以維護美國主流文化不受外來移民的破壞為己任。——譯者注

20.W.T. Couch(ed.), Culture in the South(Chapel Hill,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 1934), pp.116—117.

21.關于國會投票中存在的地區分歧的論述,參見Hannah Grace Moore, “Sectionalism in Congress(1870 to 1890)”,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19(1925), pp.500—526。

22.A.C. Cole, The Whig Party in the South(Washington: American Historical Association, 1914), pp.69—72.

23.Clement Eaton, Freedom of Thought in the Old South(Durham: Duke University Press, 1940), p.35.

24.已故的多德教授的如下描述生動地展示了蓄奴者階級的牢固地位:即使“黑奴們完全知道戰爭已經開始,而他們是爭奪的對象;但是,長期的訓誡以及對自己主人的這種超凡技能所持有的奇怪的驕傲使他們繼續從事著卑賤而重要的工作。他們吹噓自己的主人能夠‘教訓全世界’”。——Expansion and Conflict(Boston: Houghton Mifflin, 1915), p.277.

25.E.E. Robinson, The Presidential Vote, 1896—1932(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34), p.31.對總統選舉中直接投票所體現出的地區趨勢的分析,參見C.A.M. Ewing, Presidential Elections, chap.2。

26.H.C. Nixon, “The Changing Political Philosophy of the South,” The 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 153(1931), pp.246—250.

27.H.C. Nixon, “The Changing Background of Southern Politics,” Social Forces, 11(1932), pp.14—18.

28.關于不同生產部門——農業、工業和采掘業——地理分布情況的描述和分析,可參考National Resources Committee, The Structure of the American Economy, Part Ⅰ, Basic Characteristics(Washington, 1939), chap.4, “The Structure of Production-Geographic Structure”。同樣還可以將有關美國經濟史的課程文獻與地方主義政治聯系起來學習。

29.A.N. Holcombe, The New Party Politics(New York: Norton, 1933), p.11.何爾康教授在下面這本書中進一步發展了他的觀點:The Middle Classes in American Politics(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40), pp.65—123。威廉·戴蒙德具體描述了早在1896年地區主義如何因城市化而遭到削弱。參見William Diamond, “Urban and Rural Voting in 1896,”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 46(1941), pp.281—305。

30.關于城市化影響的全面討論,參見William Diamond, “On the Dangers of an Urban Interpretation of History,” in E. Goldman(ed.), Historiography and Urbanization(Baltimore: Johns Hopkins Press, 1941)。

31.后面的第17章討論了這一問題的其他方面。

32.Samuel Van Valkenburg, Elements of Political Geography(New York: Prentice-Hall, 1939);Derwent Whittelsey, The Earth and the State(New York: Holt, 1939);Ellen C. Semple, American History and Its Geographic Conditions(Boston, Houghton Mifflin, 1903).

33.Isaiah Bowman, Geography in Relation to the Social Sciences(New York: Scribner's, 1934), p.XIII.

34.參見H.M. McCarty, The Geographic Basis of American Economic Life(New York, Harper, 1940)。對有關地理與社會之間關系的各種理論的簡短而有益的批判,可以參考R.M. MacIver, Society(New York Farrar and Rinehart, 1937), chap.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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