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最近幾年我國學術界對儒學思想的研究,在廣度和深度方面都比過去有了很大的進展,產生了不少有價值的研究成果。特別要提到的是,中國孔子基金會多次舉行關于孔子和儒學的學術討論會,推動了國內外儒學思想的研究。我對儒學思想研究興趣的增長,和這種活躍的學術研究有著密切的關系。1986年中國孔子基金會學術委員會舉行首屆學術討論會,為參加這次會議,我寫了《我國古代“和而不同”的文化觀》的論文。關于孔子的“和而不同”的觀點過去學者們討論得比較少,當我將這篇論文的要點向學術會議作了介紹以后,得到中國孔子基金會會長匡亞明先生的贊許,也引起學者們的討論。1987年夏我作為中國孔子基金會代表團的成員之一,應聯邦德國阿登納基金會之邀,去作學術討論和短期訪問時,就是講的孔子“和而不同”的問題,由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李逵六教授精心譯成德文,在德國介紹過。外國朋友也比較感興趣。
從這里我覺得需要從一些新的角度去研究孔子和儒學思想。我又受到1988年夏中國孔子基金會和新加坡東亞哲學研究所聯合主辦的學術討論會的推動,寫了《儒學思想的歷史演變及其作用》,將其要點在大會上作了說明,引起了一些學者的興趣;我在會上的發(fā)言后來刊登于《人民日報》和《人民日報》海外版。從這個時候起,我就醞釀著要編著一部《中國儒學思想史》的專著。
1988年冬季,中國孔子基金會和聯邦德國阿登納基金會在聯邦德國首都波恩舉行國際儒學討論會,我寫了《孔子與當今世界》的論文。中國孔子基金會副會長宮達非同志很贊成這篇文章的觀點,給我以鼓勵。會上不少學者提出孔子與中國現代化的關系問題,這也是我感興趣的問題之一。1988年夏我已寫成《孔子思想與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的論文,不過,在當時國內正在流行著全盤否定中國傳統文化的“風”。有時竟有這樣的情況:對中國傳統文化如實地在某些方面加以肯定,文章就不大容易發(fā)表。所以這篇文章首先被譯成德文在國外發(fā)表。直到1989年秋中國孔子基金會舉行孔子誕辰二千五百四十周年紀念與學術討論會,我對《孔子思想與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一文作了補充,向會議提出,并作了發(fā)言。這篇論文得到一些學者的鼓勵,很快得以在國內公開發(fā)表。
在這幾年里,我和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的同志們對中國儒學進行了研究,我們的研究重點有三:一,對中國儒學思想的代表人物力求進行實事求是的分析;二,重點研究中國儒學思想發(fā)展的歷史過程;三,開始研究儒學思想與中國古代自然科學之間的關系。這三個方面的研究成果,由我主編,將它們系統地匯集成冊,以《中國儒學思想史》為書名奉獻給讀者們。這本書很快就要出版,我要感謝中國孔子基金會和陜西人民出版社,由于他們的鞭策和推動,這部書的寫作才得以比較順利地完成。
我覺得,對待中國古代思想文化,需要在“研究、改造、繼承、創(chuàng)新”這八個字上下功夫。所謂“研究”,就是對傳統思想文化進行科學的實事求是的研究,辨別出它的優(yōu)點和劣點,辨別出它的優(yōu)良傳統方面和陳腐傳統方面。雖然有人說,這種方法不可取,甚至“民主性精華”和“封建性糟粕”也不可用??墒俏艺J為,“民主性精華”和“封建性糟粕”的存在是客觀的歷史實際。如果說我們的傳統思想文化全是劣點,那么我們民族何以幾千年來的歷史綿延不斷?如果說我們的傳統思想文化全是珍品,何以我們今天仍然有消除封建思想的任務?但在今天要特別注意防止民族虛無主義的影響。
研究的成果需要加工、改造,盡可能地賦予新意。任何文化遺產都是歷史的,受到歷史時代的限制,特別是作為傳統文化主干部分的思想文化,歷史時代的烙印就更加鮮明。對古代傳統文化中的任何一種思想,完全搬到今天,不進行任何改造,不賦予新意,而拿來立即作為人民的理論營養(yǎng),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對傳統文化的研究,不能離開對它的改造;而對它的改造,正是為了更好地對它繼承和創(chuàng)新。但在這本書中我們究竟做到了幾分,那是要請讀者們加以批評指正的。
張豈之
1989年11月25日
于西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