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頗為陰暗，綠光黯淡斑駁。

顧衍和明月的興致很高，獨孤熒似乎因為死者是她師父，心情微微有些低落。

“我還沒分過贓呢！”明月有些激動。

“是分享勝利果實。”

顧衍強調一句，旋即補充道：“出于對死者的尊重，我們先請死者的愛徒講述一下死者的輝煌過往吧。”

說完，顧衍和明月看向獨孤熒，等待弒師者講話。

獨孤熒看向顧衍，似乎想嘲諷回去，但最終忍了下來。

“我對師父也不甚了解，只能從師父往日的只言片語里推測其過往。”獨孤熒開始講述，以此憑吊。

枯木道人原名已不可知，曾經(jīng)是某門派的弟子。說不上天資絕佳，但磕磕絆絆下，也勉強筑基了。

筑基是修行者的第一道大坎兒，能筑基就已經(jīng)是天眷，不知羨煞多少人。

枯木道人從練氣到筑基，用了二十一年。比上自然差的遠，比下綽綽有余。

筑基后，枯木道人認為以后的修行之路也能磕磕絆絆的前行，可事與愿違。

他停在筑基前期二十年，無有寸進。對天才而言的小小關口，于他卻是天塹。

又經(jīng)歷了幾年的迷茫蹉跎后，他開始周游天下，以尋大道之路。

挖了幾個墳，掘了幾個墓，找到幾本邪門功法。要么是以生血精氣養(yǎng)人的，要么是駕馭生魂的……

枯木道人有啥練啥，修為雖沒進步，但在邪路上卻越走越歡。

之后便不知道惹了什么事，也沒跟獨孤熒細說，只說是做了幾件爽快事，反正最后被昔日同門滿世界追殺。

枯木道人謹慎狡詐，最終逃過劫難。

不過還是因為傷勢太重，只能蝸居此地，借地底陰氣保命，再也無法脫身。

此后五十年，枯木道人偶爾吞食白猿血肉，渾渾噩噩的等待脫身之機。

直到十年前，四處游歷的獨孤熒轉悠到了這里。

那時獨孤熒還是少女，只內勁境，被輕松擒下。喝了幾天血后，獨孤熒被裝上枷鎖，也多了個明師。

之后的日子里，獨孤熒便在枯木道人的控制下，一邊尋找適合奪舍的少年，一邊修行。

枯木道人視獨孤熒為希望，雖時時飲血，卻不敢竭澤而漁。獨孤熒更是尊師重道，一邊日日請教，一邊消極怠工。

一直等到獨孤熒見到顧衍，發(fā)覺是個奪舍的好胚子，于是便拿來和枯木道人談條件。

獨孤熒也慫枯木道人，本想趁此機會試探實力。沒想到的是，顧衍又莽又強，竟直入先天境后，更是一個勁兒的要屠仙，還給搞成了。

“師父困于此地，早就身無長物。他壽元早就盡了，全憑秘術吊著。身上只剩一張符箓和幾桿陣旗，招魂幡中也盡是普通的武者精魂，壓箱底的術法都沒有。若有門派跟腳的修行者，可萬萬沒這么容易對付。”

獨孤熒重新帶上斗笠，話里似乎在說，不是你們強，是師父本就要死了。

“下次注意。”顧衍點頭。

“還下次？”獨孤熒側頭打量顧衍，微微皺眉，“你殺一個還不夠，還想殺？”

“我記得最后是你殺的吧？明月，她這種行為叫弒師吧？”顧衍看向明月。

明月鄭重點頭。

“……”

獨孤熒沒法一挑二，她走到尸體前，左腿屈膝跪下，輕手輕腳的把枯木道人翻了過來。

枯木道人胸口插的那柄短刃已沒有炙熱光芒，傷口處也未見鮮血。

他脖子上掛一條褐色的繩線，線上吊著一枚黑色指環(huán)。

這個應該就是儲物戒之類的東西了，枯木道人之所以沒直接戴手上，因為他是雞爪……

獨孤熒輕輕一撫，旋即搖頭，“有師父留下的封印，我需要兩三天時間才能抹去封印。”

顧衍點點頭，隨口問：“你還有多久筑基？”

獨孤熒看了顧衍一眼，淡淡道：“很久。”

“我生平最討厭三種人。第一種是陰陽怪氣的人；第二種是故作高深的人。”顧衍握住劍柄。

第一種人就是你吧？獨孤熒瞥了眼顧衍，說：“我真不知道。可能明年，也可能一輩子。”

“我喜歡誠實的人。”顧衍點頭，松開劍柄。

“你還沒說第三種人呢！”明月好奇插嘴。

“第三種就是敢欺負你的人。”顧衍說。

“……”明月撇撇嘴，輕輕掐了顧衍胳膊一下，臉上羞紅。

獨孤熒只覺得眼前兩人面目可憎，她輕輕彈指，一道微小火焰落在枯木道人身上，旋即火勢變大。

“師父，走好。”

獨孤熒輕喃一句，邁步向外走。

出了洞，三人來到小池塘旁，獨孤熒看了眼綠植，似乎看出少了三片葉子，瞥了下顧衍。

“紫靈果的葉子沒有催情之效。”獨孤熒丟下句話，就盤腿坐下，拿出黑色指環(huán)，開始抹除印記。

明月臉有些紅。

顧衍倒是沒啥感覺，拉著明月去旁邊閑聊。

明月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溫泉共沐的建議。顧衍傷心之下，又把附近細細的摸了一遍，還跟十六哥的妻妾們聊了聊。

轉眼兩天過去，這日正午，獨孤熒終于有了動靜。

三人聚在池塘旁，開始分享勝利果實。

獨孤熒右手輕拂指環(huán)，一件件物品出現(xiàn)在眼前。

兩本破舊的冊子，三個小瓷瓶，一卷畫像，一柄斷劍，還有一個小小的石臼。

“兩本冊子明心見性訣的上下兩冊，這應該是師父門派的道法。至于師父修的邪法，應該都被他毀去了。”

“這個瓷瓶里是補血回氣的丹藥，紫靈果是主藥。另外兩個我也不知效用。”

“斷劍不知來歷，已無靈氣。石臼和畫像是凡物，無用。”

獨孤熒一邊介紹，還一邊搖著頭。

“姜小雨偷藏的東西都不止這些。”顧衍感慨。

“枯木坐寒山。師父是千辛萬苦逃到這里的，身上東西本就不多。又枯坐幾十年，這也是應有之理。”獨孤熒淡淡說。

“這次勝的僥幸，下次要謹慎才行！”明月極其擅長反思，眼中閃過智者光芒。

顧衍拿起那卷破舊畫像，打開細看。

上面畫著一個宮衣女子，大概二十歲上下，嘴角還有笑容。

說不上絕美，但即便畫卷早已蒼黃破舊，卻依舊難掩女子的出塵氣質。

畫像留有字：玄清李。

“應該是玄清派的一位姓李的前輩。也不知這位李前輩是否還活著……”獨孤熒語氣幽幽。

“就算還活著，也成老太婆了。”明月感嘆。

“若是已到金丹修為呢？金丹壽元五百年，兩百歲還正年輕呢，指不定比雪嶺雙姝還白嫩。”顧衍做出合理推測。

然后，獨孤姐妹兩人，都目光不善的看向顧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