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兩人準備出發。

“都過正午了，都怪你！”

明月剛洗過澡，她叼著紅繩，攏了攏頭發，然后后麻利的綁好，嘴上還不忘埋怨顧衍。

人都是這樣，記吃不記打。半個時辰前，明月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這會兒倒是人五人六的。

“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別來糾纏我。”明月語氣還挺強硬。

顧衍也穿戴整齊了，頭發扎好，背上劍和一把鐵胎弓。

他瞥了明月一眼，心說姜小雨都沒你好面子。

準備妥當，一塊兒出了門，先登上虎頭山，然后往深處走。

兩人并沒有急著趕路，速度并不快。

明月的話似乎很多，一路上嘰嘰喳喳跟顧衍說個沒完，脾氣也柔柔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罕有人至的山道枯木上掛滿了白霜。

一直到第三天早上，兩人已距離綠丘不過十里。

用了一個時辰探查周邊后，倆人一前一后進了綠丘。

綠丘中還如初見時模樣，綠樹成蔭，蟲鳴蝶飛。

白猿三五成群，湊一塊兒抓虱子，溫馨又和諧。

“十六哥才走幾天，嫂子們就此間樂，不思夫了。所謂深情，我看不行……”顧衍小聲嘀咕。

倆人動作極輕，沒驚動一只白猿。幾下飛掠，來到那池塘邊。

正中的綠植沒什么變化，只是沒了果子。

周圍幽靜之極，顧衍踏步上前，手伸進池水上方。

猛然間，池水波紋一動，一道黑影迅速凝聚，四周更增幾分寒意。

那黑影卷起一陣陰風，朝顧衍急掠而來。

“破！”顧衍原地不動，只把長劍遞出。

一時間，精光大放，劍芒攜磅礴劍意，竟壓的那黑影慢了三分。

待黑影觸及劍芒，立時變淡，接著便化為烏有。

“毫無靈智。強一些的后天境武者就能拿下，但可能會陰氣侵體。就像我上次跟老東西對上的差不了多少……”顧衍給出判斷。

明月從遠處的一棵樹上輕飄飄落下，問道：“你為什么說‘破’？”

“這樣顯得好像我也會仙術。”顧衍正經的說。

明月看著顧衍，柔柔的笑笑。

顧衍輕點一下，跳上池塘中的石臺。

扒拉扒拉綠植的根莖后，只剪下三枚葉子，就沒再禍害。

把三枚葉子小心的放到隨身的荷包里，兩人又一同來到洞穴前。

顧衍的滅門經驗還算豐富，搞過顧大江父子和青龍幫，以及那個什么黑龍幫。

暗殺經驗就不太行了，只有過兩次經歷。

至于別的經驗，顧衍也有，前陣子也多有練習，但用不到。

這一次沒有暗殺的條件，只有硬剛。

根據明月所說，在凡世間行走的，大多是煉氣修士，筑基很少見，金丹修士更是極少出沒。

而凡間武道強者斬殺的所謂“仙人”，大多是煉氣修士，極少部分是筑基修士。

這兩個等階的，算不上仙人，只是普通人認為是仙而已。

至于強殺金丹修士，從來沒聽過這種傳聞。無他，金丹修士極其強大，不論是肉身還是道法。

凡人武者則因壽命所限，一輩子能踏足的至高點也不過是天人境，想殺金丹，太難太難。

更別說，那些金丹修士非常難見，都是傳說中的人物了。

顧衍估摸著，洞窟老人應該是筑基修士。

煉氣修士壽命與凡人相差不多，也就百年；而筑基修士，有兩百年壽命。

這洞窟老人的模樣分明是壽元將近，在以某種秘術吊著。

要不然，修仙修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著實寒磣了些。

更別說，獨孤熒八百個心眼子，豈會被一個小小煉氣修士拿捏？早被扒骨熬湯了！

兩個先天境武者，對一位幾乎油盡燈枯的筑基修士。

顧衍這方霸道強悍，陰陽相合；對方則占據主場優勢，手段詭異。

論及輕功和短暫的飛躍能力，對方可能遜色一些。只不過修士能長期滯空，乃至于御劍飛行，而武者不行。

至于反應能力，那也不差多少。甚至對方還差一點，畢竟老的快死了。

對方的優勢是修士的詭異手段，陣法和符箓之類。

只要拉開距離，就問題不大，就能磨死對方。

顧衍按劍往洞穴里走，明月遠遠的綴著。

洞穴內陰暗潮濕，隱隱有腐爛氣味傳來。顧衍琥珀功運到極致，周圍數十丈內的動靜皆入耳中。

緩緩走了一會兒，終于來到洞窟深處。

還是上次接招的地方，顧衍當時有一種感覺，就是再往里走會有危險。

兩者距離有百步遠，算是安全距離。

洞窟在綠石熒光的照耀下更增幾分詭譎，中間平地上的的老者盤坐不動，身上衣衫破爛，頭發和胡須枯亂稀少。

手腳如雞爪般一動不動，沒有絲毫生氣，怎么看都像死人。

顧衍把劍插在石頭中，拉滿鐵胎弓，箭如流光閃耀，卷動煙塵，以無可匹敵之勢向那老者射去。

眼見箭要及體，可箭卻似乎在老者身前兩尺處撞上了什么，砰的一聲，炸裂開來。

而隨著這聲響動，老者身前兩尺處現出層層波紋。

“你來了……先天境，真是快……”

洞窟老人抬起頭，先露出渾濁無光的雙眼，接著皮包骨頭的面孔才展現出來。

黯淡綠光照在他臉上，看起來詭異之極，干啞嗓子動了動，發出怪笑：“桀桀桀……”

一時間，整個洞中都回蕩著怪笑聲。

“來者不善！”

顧衍一聽這怪笑，雞皮疙瘩起來了，當即抽箭猛射。

“我們才是來者！”明月在后面嘟囔一句。

箭發如雨，灌注內力的箭矢強勢之極，每一發都發出凄厲嘯聲。

若是后天武者在此，怕是難擋一擊。

一連九發，顧衍射的都有些手軟了。而那洞窟老人身前兩尺處的波紋也愈加不穩，顯然已到了崩潰邊緣。

顧衍抽箭再射，砰的一聲，弓竟斷了。

“少年人，你太弱了。劍鋒不出，還想破我防護？”老者猙獰一笑，眼中渾濁盡去，幽幽寒光一閃而逝。

“操！老賊看劍！”

顧衍氣急敗壞，丟掉鐵胎弓，手一伸，長劍歸于手中。

身如飛虹，手執長劍，以無可匹敵，同歸于盡之勢，直奔那洞窟老者。

劍身光華閃耀，磅礴劍意層層攀高，如風推麥浪般滾滾不停。

長劍前方五丈之地皆被光華掩蓋，劍勢鎮壓之下，似能滯留萬物。

“怎么又莽上去啦？就不能按計劃行事？”明月立即追上，慌的不行。

那洞窟老人又是一聲怪笑，兩手終于動了起來。

“很好，才幾日不見，武道境界又有提升。確實是好軀殼，只可惜失了元陽……”

老者雙掌一合，旋即下壓，干涸的喉嚨里蹦出兩個字：“陣起……起？”

他雞爪般的手掌，剛拍在地上，平臺四角忽然聳立起四桿黑色旗幟，圍成一個方形。

可就在他的動作前，那個不顧一切，一副要同歸于盡的憤怒少年，忽然松開手中長劍，回身一繞，以不可思議的身法又飛回去了。

陣立起來了，劍進陣了，人沒進。

老者：“……”

明月：“……”

“我早就說了，瘸腿的蛤蟆就得多溜幾圈。你不把他的東西逼出來，上去就是白送。”

顧衍額上都是冷汗，他心里雖慫，面上卻沉穩之極，一副自信模樣。

“你先擦擦汗吧……”明月太了解顧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