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殘留著淡淡的皂角香味兒。

明月就像風一樣，淹沒在夜色中，好像從未來過。

顧衍也沒去追，明月還處在羞恥期，過兩天就好了。

估摸著，大概又躲到潘巧巧家里了。

顧衍無心睡眠，在院子里磨嘰了一晚，待到天亮，盤坐休息了一會兒，然后出門。

這會兒姜三娘的豆腐小館已沒客人吃飯了，姜三娘系著圍裙，正在擦桌子。

“什么時候回來的？快進來坐，吃早飯了嗎？”姜三娘抬頭看到顧衍，很是驚喜的笑著問。

“昨晚就回來了，因為太晚，就沒來見你。”顧衍笑著坐下。

其實昨晚顧衍聽她們母女扯了好半天的犢子。

“先吃點東西吧，天冷。”姜三娘麻利的盛了一碗熱豆腐，韭花醬更是不要錢的往里放。

顧衍有心拒絕，但想到這兩天明月不在，嘴巴臭點就臭點吧，補補腰子才是正經。

姜小雨坐在灶臺前的小板凳上，倆手還是揣在袖子里，看著顧衍，歪著頭問：“你去哪里了？”

她很是老成，語氣像是跟同齡人聊天。只是新牙還沒長好，說話有點漏氣。

“去山里找神仙了。”顧衍低頭吃豆腐。

“找到了嗎？”姜小雨認真的問。

“找到了。”顧衍說。

“神仙長什么樣兒？”姜小雨好奇。

“跟你一個樣兒。”顧衍笑著看向姜小雨。

姜小雨輕輕皺著眉頭，這觸及到她的認知盲區了。想了一會兒，姜小雨抬頭看她娘親。

姜三娘面上帶著寵溺的笑，伸手揉了揉姜小雨的小腦袋。

顧衍三口兩口吃完豆腐，站起身道：“嫂子，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好。”姜三娘點頭應下，她知道顧衍肯定有事要說。

離了豆腐館，顧衍前往縣衙。

去往縣路的路上，顧衍忽然發現個問題：獨孤熒不在，她的護衛們也撤了，整個谷水城似乎沒有比自己更強的了。

沒了掣肘，好像能搞點事情！

如今縣衙里，按照獨孤熒的吩咐，是胡六萬和邢捕頭共同管事。

馬縣令先去勢，后失勢。發妻又被人勾引，著實可悲可嘆，可喜可賀。

“郡主在山中尋了一寶地，要靜修半個月，是以命我先回來，看看你們是否怠惰，是否魚肉百姓。”

顧衍負劍，面容嚴肅，一副天子使者的模樣。

坐他對面的胡六萬和邢捕頭倆人倒是沒懷疑，他們聽說過獨孤熒得仙人授法的事，知道顧衍不敢胡亂攀附。

“最近城里可有不法事？郡主特意跟我說了，要為百姓主持公道！”顧衍面色正經。

胡六萬額頭上有汗，心說你小子真的飄了，我睡了縣令夫人都沒敢這么飄！

“有有有，南街出了個新幫派，叫什么黑龍幫，把謝德彪的地兒占了！又開始挨家挨戶的收保護費！”邢捕頭為人正派。

“黑龍幫？他們敢稱黑龍？黑龍算個屁的龍！謝德彪才被……才死了幾天？郡主才離開幾天？反了他了！”

顧衍拍桌子，氣勢沖天，“走！現在就去拆了他們的狗窩！”

胡六萬連忙拉住，又細細的解釋了黑龍幫的來歷。

原來這些日子魏國境內起義鬧得越來越兇，冬日又冷，鳳仙郡也受到波及。

黑龍幫這伙人來路不明，又有內勁武者坐鎮，似乎與三大家族還有關聯。

小小谷水城是個王八池，只要不來強龍，內勁武者是算得上一號人物的。

“你們小看郡主了！郡主武藝超絕，又有愛民之心！她見我日日背劍，是以在我回來前，特意傳我無上劍法，就是為了劍斬不平！”顧衍直接把武藝洗白，也不管他們信不信。

反正只要夠強，那別人一定是信的！再說了，即便獨孤熒回來，顧衍也不怕，倆人都撕破臉了，大不了把她也撅了！

邢捕頭和胡六萬將信將疑，眼見顧衍拿不出什么信物，偏又自信滿滿，倆人心里也嘀咕。

顧衍并不理會，自顧自的出門，氣勢極其囂張。

邢捕頭和胡六萬對視一眼，倆人無奈，只能點了捕快，一同前往。

路上顧衍又向邢捕頭仔細問了問黑龍幫的劣跡，確認的確該殺。

到了地方后，顧衍沒二話，拔劍連殺十六人。

又是一次滅門。

上次是暗殺，這次是光明正大的殺。

顧衍毫不顧忌后果，學武不就是為了快意恩仇嘛？以前藏在暗處是因為強者多，現在自己已成為強者，沒必要畏首畏尾，直接干就是了。

胡六萬和邢捕頭嚇懵了，他們想不通一個腎虛少年，怎么突然就硬起來了呢？郡主真成了神仙人物，讓顧衍舔了舔一朝得道的瓊脂仙露了？

辦完事沒過半個時辰，此事便轟傳整個谷水城。

顧衍攜此戰之威，又去三大家族，訛了每家五千兩的銀子！

忙到下午收官，顧衍才背劍而回。一路上人人側目，又敬又怕。

回到家，就見有輛馬車停在小巷中。

潘巧巧穿紅戴綠，眉宇間笑意盈盈，一點不像剛死了丈夫的寡婦。

“好叔叔，你發達了，做下好大的事！”潘巧巧屈膝行了一禮，她最是仰慕強者，一雙眼里滿是春意。

顧衍沒吭聲，打開門，進了院子。

潘巧巧毫不生氣，連忙跟上，雙手拉住顧衍的衣袖，膩聲道：“叔叔勞累了一天，讓奴家來服侍你吧。”

她竟自稱奴家，也不提找老實人改嫁的事了。

“叔叔，奴家溫了酒，備了熱水，不如去我家先沐浴，再共飲一番？晚上在我家好好休息一晚，奴家新練了個曲子……”

潘巧巧媚眼如絲，眼中春意盎然，一副勾人下水的模樣。

顧衍還未拒絕，就傳來敲門聲。

來者是李香山，身帶重禮。一問才知，原來是原虎威鏢局，現福威鏢局的林老鏢頭想來拜訪，讓李香山先來問問是否合適。

這還沒完，三大家族也派了人來，他們被訛了錢，卻說擺了宴席，要給顧衍賠禮道歉。

胡六萬也來了，他擠眉弄眼，說有好東西要跟顧衍分享。

顧衍客氣的把他們全都送走，包括好嫂嫂。

“嫂嫂親我，是求安穩富貴，貪戀我的美色；老鏢頭請我，是怕我翻舊賬；三大家族懼我，是擔心我繼續發瘋；胡六萬奉承我，是想攀附于我。”

“只展露了幾分實力，就在谷水城中莫敢不從。可這天下，勝過我的武者還有許多，更別說那些高深莫測的修行者了。”

“今日我是我，他們是他們。可他日，我會不會成了他們？蠅營狗茍，為了各種利益而屈身？”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人生該多無趣。”

顧衍拔劍，輕拂劍鋒，心中求道之心愈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