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德不再是人前那副好面孔，一轉嚴肅古板，國字臉發黑，沉聲問道：“你知道我在這？”

蘇雁一笑：“猜的?！?

宋有德“哼了一聲”，說道：“這句話聽你說好幾次了，為何這么巧，每次都能猜中？”

“可能運氣好吧！”

“推測的原因呢？”

蘇雁道：“歐陽家沒有找傳話的，而是歐陽副院長直接接待我，這個消息必然瞞不過您。

無論宋副院長您之前是作何打算，在知道她與我會面后，沒道理還會放不下身段。”

“呵，你把她看得太高了，也把自己看得太高。我不過是想親自考察你，兆飛向來代我做事，令人放心，能派他來已是足夠?！?

蘇雁兩手一攤，肩頭高聳，看似毫不在意。

這種說法聽一聽就完事，隨意宋有德怎么說吧，誰信誰是傻狗。

倘若他當真自居甚高，僅欲考察，根本沒必要露臉。宋兆飛更不需要使用額外卡牌，屏蔽對話場地。

說到底……

宋有德是真被自己說到心頭的困擾了。

蘇雁對宋家亂不亂不感興趣，對宋有德與歐陽青歌在謀劃什么大算盤也不感興趣。

要說和宋兆飛講的那些“猜測”，蘇雁壓根就沒有啥太真切的證據。

從第一句猜測開始，他就在觀察宋兆飛的臉色。一個人就算對面部肌肉控制得再怎么出色，還是會有點小細節暴露的。

宋兆飛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這本身就是要他繼續說下去的信號。

所以蘇雁就在揣摩，什么事情會是宋有德最關心的。

這個問題結合起歐陽青歌曾經說過的，宋副院長為了辦好某些事情，寧愿留在學院里長期承擔門面，也不回宋家接手家族核心職務。

歐陽青歌非是一脈核心，靠的是履歷出頭。宋有德可不同，他是當代宋家家主的親兄弟，即便是奪權失利，也用不著跑到學院這個地方來。

在學院里他或許位高權重，可是終究輻射不回自己家族。說是重要地位，其實說白了就是個家族對出來撐場子的“吉祥物”，就是這“吉祥物”還得在學院家族兩頭操勞。

別人或許會羨慕副院長在學校里風光敞亮，正經大院長基本不拋頭露面。但是和歐陽青歌接觸過后，蘇雁就不怎么認為了。

這個位置……

水有點深??！

可這局，蘇雁自己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入。

并非是回絕了歐陽青歌與宋有德，這事就能置身事外。蘇雁需要入局，黑袍人和老嫗的莫名襲擊，他自己也相當關心，力求查個明白，否則后患無窮。

所以，蘇雁當下只關心，自己這么展示一手，能在宋有德眼里博得什么位置……

值什么回報。

宋有德指向沙發椅：“坐吧，召喚出來了，不坐干啥。兆飛，你先出去?！?

“是?！?

宋兆飛微微欠身，離開幽冥封鎖空間前，向蘇雁投來一個提醒的眼神，嘴型輕快變化。

“多要點?！?

說罷，他整個人不受阻攔地從紫霧間穿行，身形化作一個狹長影子，直至消失不見。

多要點……

宋兆飛的立場，似乎也不太簡單。

局是迷眼局，每個人都有各自思量打算，蘇雁稍許看得通透了些，但這點通透，反倒是讓局面變得更為復雜。

“說吧，歐陽青歌給你許了什么條件?！?

蘇雁出象征身份的卡牌，答案不言而喻。

“嗯……自由通行權，這個看起來對你并沒有收益。除非……有什么東西是你們去進入歐陽家才能得到的。讓我猜猜，是不是資料。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雖然你可以制作使用東方卡牌，但其實你并不了解它們的來歷，這就是歐陽青歌真正的和你達成的交易內容吧！”

蘇雁坐下，腰板筆挺，拱了拱手說道：“宋副院長院長明察秋毫，當然瞞不過您。”

“可你有沒有想過，她歐陽青歌能給你的……我宋有德一樣可以。”

蘇雁緩緩低頭，不去看向他朝自己投來的眼神，說道：“歐陽副院長能讓我自由通行，前往她的家族調閱資料。宋副院長您……如果現在我不知道宋家動蕩，自然是信您的。可眼下情況未定，您甚至都不敢出動本家人馬，我又哪來的膽子敢造次呢？兆飛學長說過的事情，您何必再提?！?

宋有德冷笑：“呵，沒膽子？我看你是兩邊都嘴饞，想在我這訛一筆更大的?！?

蘇雁還是低頭，輕聲道：“這話說的，買賣買賣，有買有賣，怎么就算是我訛了？這不絮叨到現在，啥條件都沒談么？”

嗯，不僅沒談，還讓我把你們宋家老底推測了個大概。

好處是，難度是明擺著放出來的，自己可以借由難度過高為理由，狠狠訛……換一筆。

壞處是，人家的底都被自己這個外人看穿了，那是不得不談成了，不然宋有德肯定會先想辦法封住自己的嘴。

怎么封……

不好說。

蘇雁現在就是故作為難，實打實告訴宋有德：沒錯，我就是個貪婪的家伙。要么兩邊都給我吃，要么你就讓我跑路，你的難處自己想辦法去。

他就是有這種把握，歐陽青歌和宋有德勢必關注自己遠非一兩天，是經過層層篩選后出來的人選。

甚至，可能還是名單上唯一一個可用之人。

“宋副院長，說真的，別拐彎抹角了。我和宋兆飛學長說了，直接談條件，講要求，就這么簡單。

我是真心誠意地要和你們聊合作，何必反復試探我呢？再說了，哪怕我現在承諾，和歐陽副院長一拍兩散，這到手的卡牌我怎么還她？您……當真會相信我這么老實？”

“哼……哈哈哈，兆飛辦事沉穩靠譜，但這嘴皮子可比你差遠了。做不成數據，兆飛可扯不出來那么多。他適合在暗中配合支援，明面上卻倒有點自縛手腳。”

……您這是拐彎說我臉皮厚會胡扯？

蘇雁奇道：“明面？如何個明面法？您要我去調查的……”

宋有德冷眼回答道：“要不然，歐陽青歌那里你要如何交差？

再者言，我為什么要調查那伙外面來的人，你都已經知曉原因了。要查個明白，你不僅要明面上出頭，還得和宋家深入往來?！?

好家伙，真搞無間道??！

蘇雁為難地低聲道：“但您也知道，我就是個制卡學徒，這跑到外面跳腳……有難處呀！

宋家會因為我和崔會長的關系不動手，但您懷疑的那伙內鬼，卻可以靠著城外人出手，要了我的小命還能順利洗清嫌疑?！?

“嗯，你確實很弱，東方卡牌的威力，還遠遠不是你能發揮出來的，這點我很清楚。”宋有德在聊了這么久后，終于露出笑臉，

“我的交易內容是……直接送你成為制卡弟子?！?

“哦？”

蘇雁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得宋有德右手凝結實質化精神力，紫光似箭，飛速鉆入自己眉心處！

宋有德雙臂展開，放松地靠著沙發，目露期待。

“好一個有買有賣，但你也別忘了，還有個詞叫……強買強賣。

我就在這看著你突破，省得你再找借口磨洋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