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兆飛本以為，蘇雁會先問好處，然后推辭再三，再詳談交易事宜。

目的明確，直奔收益，這是情報中記載的他。

歐陽家有眼線，宋家同樣也有，這些日子蘇雁參與了何事，宋兆飛作為信息的第一處理人，完整地整理過，才反饋上交到宋有德手中。

單刀直入并不像他的風格，蘇雁這番說辭，反倒讓宋兆飛本有的打量給取消了。

難以把握，他的心思不容易猜。

正因如此，宋兆飛反而更加相信，蘇雁這個人選沒看錯。

他滿意笑道：“痛快，我早就和二伯說過，像你這等城府深厚，隱忍多年才出手的人，心思最是琢磨不定，無法用尋常手段請你合作。卡牌資源這等低級貨物，與你無用。”

蘇雁心里吐槽：不不不，有用的，請加大力度甩給我。

宋兆飛拿出卡牌【隔音層】，為二人施加上，問道：“歐陽副院長……和你說了多少？或者說，她為您開價多高。”

這是在試探自己價格。

蘇雁明白宋兆飛用意，他故作玄乎，慢悠道：“她的地位……仍需親自來談，你應該自己能猜許諾了多少吧？”

“呵呵。”

兩人相視一笑。

宋兆飛又問：“出價再說，比起這個，我有別的事情想猜……她，要你監視我們宋家吧？”

蘇雁瞇眼。

宋家與歐陽家對彼此的了解，亦或是宋有德和歐陽青歌之間，可比自己這個外人知曉的多。

“我更想猜，宋家要給你的任務，歐陽副院長也說了個大概吧？”

蘇雁道：“不錯，既然猜的如此之多，你們就該知曉，我絕不可能單獨拒絕你們任何一方。”

宋兆飛笑道：“那么，你現在只需回答一個問題。”

“嗯哼？”

“如果宋家提供你想要的東西，你是否愿意只為我們服務……她能提供的，我們一樣可以。”

逼我站隊啊……

蘇雁并不喜歡這種把自己本人當作交易籌碼的感覺。

和崔思特交易，尚且拿捏主動權。但是在宋家和歐陽家面前，這種由于信息收集不對等，而導致的局面被動感，始終縈繞在蘇雁心頭。

他不喜歡，甚至說是很厭惡。

無論是哪個家族，總是試圖在交易中拿捏自己。可相比之下，歐陽青歌的許諾來得更豪爽，幾乎是完全信任自己似的，先把象征卡牌交了出來。

蘇雁不認為宋兆飛是那類仗著家族勢頭強壓別人的家伙，這與他的氣質不符合。

說到底，還是在步步試探。

蘇雁想知道宋家的底線，宋家同樣也想知道蘇雁的底線。

可是，他們忽略了很關鍵的一點。

蘇雁搖頭：“要么，兩邊都拒絕。要么……

我全都要。”

宋兆飛繼續道：“你可曾想過，如果我愿意，可以捏造情報，擾亂歐陽家的線索網。

即便歐陽副院長無所謂，但在兩個家族那里，你毫無疑問將成為一個妄圖一魚兩吃的投機倒把者。

這個名聲……”

“所以呢？”

“所以……”

蘇雁擺了擺手，神色冰冷打斷道：“宋學長，你調查過卡商行會嗎？”

這就是蘇雁敢在兩大世家面前保持中立的最大底牌。

崔思特需要仗著自己當代言人，為他在行會的發展前景做鋪墊，這場交易看似對等。

可雙方都心知肚明，崔思特要的是長期回報，在短期，反倒是蘇雁可以獲得更多倚仗。

言下之意很明顯，蘇雁算是挑明了，我就是行會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并非尋常VIP。

你們要找我執行任務，風險情況未知，而且必然是棘手難辦的。能不能談攏，看得是我蘇雁的臉色，不是你們宋家！

蘇雁停頓片刻，見宋兆飛沒什么表示，繼續往下說:“說真的，你們宋家的情報工作，恐怕遇到了點問題吧？”

“講。”

“宋晟會和我強調，不要接取歐陽家的任務，現在想來，也不過是在作假，故意混淆視線。

要是兩位副院長這么熟悉對方，能猜到對方提什么要求，何必再整這么一出呢，純屬脫褲子放屁。”蘇雁沒好氣道，

“這話不是說給我聽的，也不是說給歐陽家聽的，其實……是說給你們宋家自己人聽的。

你們情報出問題了，問題大到連宋晟都信不過，生怕中間出紕漏，因此還要遮遮掩掩，先用出線誘惑我，找一個后續交談的機會。”

宋兆飛眼眸驟放精光：“繼續。”

“情報部門有空余的話，你們會放任卡商行會這么個大家伙在學院不去監視嗎？不要說啥顧慮崔思特的面子，你們宋家要是連這膽子都沒有，那我只能罵一句什么廢物東西。

所以，宋副院長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我搭上了他們這條線，歐陽副院長一清二楚，怎地她的老對手宋副院長就不知道呢？”

“如果真是因為不敢招惹……那又如何呢？”

蘇雁嗤笑：“行，姑且聽你這么一說，我們再來說道說道。”

宋兆飛已經是毫不掩飾地展露出欣喜了。

蘇雁道：“歐陽副院長要我調查宋家，她又說你們宋家會讓我調查黑袍人。

我還真就納悶了，這兩個能有什么關系……現在呢，我倒是有想法了，這黑袍人，怕不是和你們宋家的人吧！”

宋兆飛深吸口氣：“蘇雁，你要想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哦，那你就是承認了對吧？”

“胡說。”

“胡說？黑袍人從城外進來，初時只敢在城郊行動，他們得是什么膽子，能跑到卡商行會的周邊地盤活動？因為晚上？

這事反正遲早暴露，歐陽副院長能查到，說出【紙怨迷局】，你們宋家情報工作就算不利，查明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這大半夜的，這幫黑袍子人生地不熟，城郊之人不可能為他們點明市中心的道路。可是呢，黑袍人卻是毫無阻礙地通行城間，并且目標相當明確。

我在他們的行動過程中，才是那個意外棋子，不受控制地出現了。本來呢，我很奇怪，為何這仨兄弟如此執著要我還卡牌。現在算是想通了，他們怕被人查到的……是背后的宋家吧？”

宋兆飛聞言身形一震，欣喜轉變為濃烈擔憂，像是在舉棋不定著。

蘇雁卻像遲鈍地沒注意到一般，自顧自地繼續推測：“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歐陽家立場不方便直接調查，宋家也想找個外人來調查自己家。

歐陽青歌要調查宋家，宋有德要調查黑袍人……哦，不好意思，直呼起名了，抱歉抱歉。

但是呢……我想說的是，你們宋家內部，似乎……不咋太平呀！”

幽冥鬼氣拔地起，宋兆飛大手一揮，在【隔音層】的基礎上，再度增添上了有隱身效果的卡牌。

黑紫煙霧堆積，魁梧身形從中邁步走出，蘇雁頭都不回，大笑道：

“哎喲，宋副院長，下午好呀！”

來者大手一揮，幾張卡牌閃動，在封閉的幽冥空間搬出一套長發茶幾，示意蘇雁坐下。

“現在開始，由我和你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