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江嵐眉頭輕皺，將馬天刀的口供筆錄置于桌上。

早在之前，江嵐便隱隱感覺到，章千海有些問題，只是手上欠缺證據。

當初自己補缺初入北鎮撫司時，身為千戶的章千海反而愿意親自為自己的事情跑一趟。

那時候江嵐聽來便覺得章千海的話語之中滿是虛情假意，嘴上說著念在江星洲勞苦功高，為錦衣衛做出犧牲，愿意越級擢升自己為總旗。

要是章千海為人向來如此那倒好說。

但后面青花樓之中爆發的沖突，則是將章千海的人性體現得淋漓盡致。

一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眾人強搶民女的人，怎么會在乎錦衣衛里一個不入品的普通人死活。

那必然是說明，章千海與自己的父親之間，爆發了不可調和的沖突，以至于章千海甚至不惜下殺手，乃至于想要繼續殺掉自己！

并且，這個沖突很不簡單！

千戶和一個小旗之間，完全沒有任何交集，即便一個小旗想要當面罵上千戶兩句，都找不見人的。

并且自己的父親在百戶所里也算頗有威望，即便他冒犯了章千海，章千海也沒有必要去將他殺掉！

可現在竟然能讓章千海動手，其背后必然隱藏著不小的秘密！

“看來，只有把章千海抓過來，才能問出來背后的細辛啊。”

“他身為南鎮撫司的鎮撫使，如何將他擒到這北鎮撫司倒是個難題。”

江嵐手指點在扶手之上，思索著此后的計劃。

以江嵐的實力，在不動用指揮同知令的前提下，將章千海殺了容易，但計劃要天衣無縫。

畢竟鎮撫使是從四品的大官，背靠東廠，還身居南鎮撫司大本營之中，要是其貿然暴斃，朝廷和東廠可不會坐視不管。

以他勾結馬家的罪行，還不夠殺頭。

聽到江嵐想要對章千海動手的計劃，楚河走上前提醒道：“大人，西城兵馬司副指揮張銳的筆錄口供或許對您的計劃有幫助！”

“哦？”

江嵐翻開張銳的筆錄，向下翻閱。

根據張銳口中的描述，章千海便是站在西城兵馬司背后的靠山。

這一點江嵐毫不意外，從西城兵馬司里抄出來這么多白銀，大多數是還沒來得及分贓的贓款。

在西城兵馬司的背后，定然是站著錦衣衛乃至東廠之中的高層，所以張銳將章千海供出來很正常。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江嵐卻是失笑一聲。

當晚楚王之所以要來春江閣自取其辱，原來是章千海將楚王派到江嵐的晚宴之上，行些威脅之舉。

當然，章千海心里很清楚，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口中的威脅什么用都沒有。

所以楚王只是章千海的一個棄子罷了。

他西城兵馬司，便是得章千海之命，趁著楚王與江嵐在一起之時，帶兵闖入春江閣，誣其二人密謀造反，從而實現借刀殺人！

看到這里，江嵐咂了咂嘴，為章千海的計劃會心一笑。

“呵呵，章千海心思倒是縝密。”

“只可惜遇到了青衣樓刺客，將他的計謀徹底擊碎！”

“不過就算沒有青衣樓的刺客，他的陰謀也不會得逞。”

章千海的計劃堪稱天衣無縫。

但他唯一失算了的一點，便是江嵐的性格！

以楚王一個皇室宗親的名頭，還想壓得住江嵐？

不可能！

在江嵐眼里，楚王算什么東西啊。

這便是章千海唯一算錯的一點。

依章千海之所想，就算江嵐不會聽楚王的威脅，起碼也會對其畢恭畢敬。

但他哪能想到，江嵐完全不顧及楚王的皇室宗親身份，幾句話不對付，就直接把楚王給綁了，準備押送昭獄里！

所以就算沒青衣樓的刺客，西城兵馬司的兵卒進來同樣會傻眼。

進來一看就能發現，楚王和他的手下都被五花大綁地捆著，被江嵐的人背著準備押送昭獄，還怎么誣陷江嵐和楚王密謀造反！

那這樣的話江嵐分明是個察覺到楚王想要造反，及時對楚王緝捕，遏制楚王他下一步造反行動的大忠臣啊！

如此一來，章千海同樣是陷入到了危險的境地。

勾結西城兵馬司，暗養江湖武者馬家，還構陷皇室宗親楚王和大忠臣江嵐。

這不是謀反之舉，什么是謀反之舉！

“呵呵，章千海機關算盡，沒想到把自己也給算了進去。”

江嵐淡然一笑，旋即對朱明楚河二人令道：“休整幾日，待我計劃，屆時隨我打上南鎮撫司！”

“這次是南鎮撫司？！！遵大人之命！”

朱明楚河聽到南鎮撫司這個詞時，只是有些意外，言語之中毫無畏懼的神色。

曾經一個總旗都能壓在他們頭上肆意妄為，現在要他們上南鎮撫司，心里卻再也沒曾經那種畏懼的感覺了。

二人眼中豪意昂揚，心底直呼解氣，完全沒有因為章千海是個南鎮撫司的鎮撫使而心生畏懼。

當年在胡沖手下時，二人受盡貶低，抑郁不得志，心氣也逐漸磨得煙消云散。

但現在隨著江嵐還沒過多長時間，他們只覺得年少時那股不懼一切的凌云之志，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然回來了！

......

至于青衣樓的刺客。

他是個刺客，不是忍者。

在昭獄里堅持了幾天以后，最后還是把能說的全都吐露了出來。

他所在的這一樓，就在這天子腳下的京都城里，位于城郊之外的一處園林之中

此番前來暗殺江嵐，便是領了錦衣衛里康思啟的五十萬兩白銀，赴行春江閣暗殺之舉。

誰知道楚王這倒霉玩意堵住了門，他一刀把楚王給捅死不說，還落入了錦衣衛手里，落入昭獄里也是求死不得。

并且康思啟他們根本就沒想過來救援他，直接讓青衣樓刺客的心理崩潰。

一氣之下，他干脆將這些全都講了出來，就圖個痛快的。

江嵐合上這厚重的一沓筆錄，目光中透過一抹陰沉。

“無暇顧及這幾只章千海手下的老狗，竟然把算盤打到了我的頭上。”

“在上南鎮撫司之前，先平了這千戶所！”

“這幾只老狗，就去給胡沖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