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鳥5
- 鳥城
- 取個鳥名這么難
- 3666字
- 2024-01-12 07:11:40
姑娘你不該在那個月色如水的黑夜里偷偷摸摸的爬上我朝思暮想的床,以至于多年過后,我還忘不了……我以為那只是個夢,卻始終魂牽夢繞。
我說姑娘,為什么男生頭發長像流氓,而女生頭發長叫長發飄飄?
村里的老大爺跟我講太囂張的姑娘要不得,或許怕我壓不住,老大爺還說了水性楊花的姑娘更要不得,不光要你錢還要你命,不光給你小鞋穿,還會給你綠帽子戴,也許這都是過來人的經驗,陽光灑在長滿雜草的院落里,一條老狗安靜得趴在老大爺的旁邊一動不動,霞光映襯大爺的臉上,一臉的慈祥……我卻是一頭霧水,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跟姑娘繼續走下去,因為姑娘姓張,確實有點囂張。
你說這姑娘的心思還真別猜,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會囂張,一會又溫柔如水,讓人捉摸不透。
有些人天生會看人下菜,就像有些人天生會吹牛放屁一樣。如果說脫褲子放屁是多此一舉,有些人卻愿聞其詳,甚至心甘情愿被姑娘騎在頭上。這些人當然不包括我,即使被姑娘騎在頭上,我也打死不說,因為死鴨子嘴硬。我莫名其妙又想起了那一夜,不知道誰爬上了誰,像月亮偷偷爬上了臉……
正所謂寶劍贈英雄,鮮花配美女。一個人想成為另一個人的意中人,必將失去什么,抑或得到什么。比如我得到了心愛的姑娘卻永遠失去了自由。又比如一個人如果生病了,就會得無數的關懷。
隨著時光的流逝,我跟姑娘的感情就像初春的梧桐樹,悄悄的吐出了嫩綠的新芽。愛情就像夏夜的微風,輕輕的拂過心田,姑娘的芬芳馥郁慢慢滋潤著我干涸己久的情感世界。
在這個野草瘋長的季節,人的欲望也隨著瘋長,我一次又一次又想起一個女孩的臉,只是這個臉竟然有點模糊與陌生。那是風吹過蘆葦一掃而過的樣子,兩個小屁孩學著電影里的情形,有模有樣嘴對著嘴,舌頭太短不知怎么糾纏在一起,仍是像小雞啄米一樣你一口我一口舔得不可開交。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害怕聽到烏鴉的叫聲,那天的烏鴉叫聲特別奇怪,仿佛充滿了哀怨與憂慮,仿佛一聽到鳥鳴后人就像一灘稀屎灘在那里一動不動,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從此再也沒有起來,任憑怎么叫喚也叫不醒,村里的老大爺安靜地躺在大廳的床板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聽說只有死亡的人才能看清明天的太陽,太陽的光芒在這一刻暗然失色,也正是從這一天開始意識到生命的結束。
你輕輕坐在我的二八自行車上面,微風徐徐吹來,你身體細微的顫抖,長長的頭發向我溫柔的飄來,撫摸著我臉頰,我多么希望時間就像這永久牌自行車一樣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陽光明媚,小河里的流水細細淌過,岸邊的垂柳瓢來蕩去,我困惑得蹲在岸邊像一個思考者,雖然看起來像在那里屙屎又屙不出來的樣子,沉浸在青春期的某個問題中久久不能自拔,男人像鳥一樣長毛了,姑娘像兔子一樣長大了,當然這也是從別人的嘴中口口相傳得知,而我不一樣,擺在我面前更多的思考是世人為什么而存在,生命就是生根發芽,還是像野火一樣雄雄燃燒。如果要我選擇默默無聞的一生,我寧愿選擇滾燙的人生,像到達沸點的白開水一樣持續沸騰,我對死亡的恐懼源自于我內心的恐高,就像有天站在高樓上往下望兩腳情不自禁發軟一樣,登高望遠而高處卻不勝寒,我害怕有一天自己一事無成,便消然離去。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比如1988年前的某個夜晚,那時我才6歲,生活窮困潦倒,很多老鼠到處打洞毛賊泛濫,為了防止盜賊的入侵,我們兄妹仨曾經在大門前挖坑,然后蓋上木板,睡前枕著磚頭,就等砸死哪個龜孫,后來事實證明我們的判斷是錯誤的,地道戰看多了,作為人民內部的敵人根本不吃這一套,還很客氣得把我家的門板卸了一個,那天晚上小偷還順手牽走狗不剩家的三只羊,當時三只羊正在舉行選美大賽,正沉浸于各自的美貌中無法自拔,就連趙家的二只雞也難于幸免,當時二只雞正在菜雞互啄,王二麻子家的一只豬,當時那只豬正在裝死拼命的往土里拱,留下一路子的腳印,不過腳印在村里七零八拐三道彎之后,出了村口就逐漸埋沒了,甚至就連福貴家的那頭牛也未能幸免于難,當時三只手正給那頭牛做按摩,對著牛屁股輕輕一吹,那頭牛便軟綿綿的酥倒在地。
夜里我如同驚弓之鳥做了個夢,夢見鳥城是一座空城,無中生有之城,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跟動物搶活干,搞得動物都沒法活了,這是明顯的搶戲,有做雞的半夜學雞叫,有做鴨的整天都在走來走去做運動,有做豬的吃了睡,睡了吃的,有做狗的,還有做牛做馬做羊的,吃得是草,擠出來的是奶……
人一旦跟動物較上勁就沒完沒了無休止境,我仿佛看見好多動物帶著面具滿街游走,一會兒是人,一會兒是飛禽走獸,就像臉翻過來就是屁股一樣,我似乎看見幾只王八在慢悠悠行走試圖證明龜兔賽跑的故事,幾只可愛的小白兔一蹦一跳跟在王八的屁股后面,幾只狐貍精在發春不斷搖著尾巴勾引異性,幾只老鼠賊眉鼠眼東張西望尋找外面的獵物。
動物的叫聲越來越少,不管是野生的還是飼養的,能吃的或是不能吃的,都成了人們腸胃蠕動的一道菜,人吃了動物身上的肉也漸漸變成了動物,或者人本來就是動物,很多人天生就會跟著動物搶飯碗,有學鳥叫,鶯歌燕舞唯妙唯肖,有學豬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發出嗷嗷的慘叫聲……
我太熟悉我從村莊走過的每條路,腳下丈量過的每寸土地。有微微的細風像楊柳輕拂面頰,村里的每個人每掉一根頭發,村里的每面墻每掉一層皮,村里的土地每年都要下沉。越來越多的房子老了,越來越多的樹枯了,越來越多的河干了,越來越多的人變得人模狗樣。
我甚至依然記得我家曾養的一只豬,清早出去覓食,啃完路邊的野菜,傍晚會原路返回。我還記得三更半夜哪家飼養的雞會叫,哪家飼養的雞不會叫。我還記得村里哪條狗吠的叫聲最大,哪條狗會咬人。不是我吹牛,小到村里,大到鎮上,哪個人的嘴巴最臭,哪個人放的屁最響,哪個人最會扯犢子,哪個人最會吹牛我都一清二楚。村東頭王二麻子的嘴巴最臭,因為他不刷牙,一則不會刷,二則太窮嫌牙膏太貴,三則沒剩幾顆牙,沒牙也就算了,還愛生吃大蒜。村西頭的翠花最會扯犢子,因為她家開飯館,大老爺都愛聽她瞎扯蛋,嗓門又大又亮,誰要是下飯館沒帶錢,她會扯個三天三夜沒完,只到你精疲力盡乖乖掏錢包為止,村北頭殺豬的李大豬頭放的屁最響,因為曾經硬生生轟破幾條褲子。村南頭的趙鐵肺最會吹牛,對著牛的屁眼輕輕一吹,那牛便渾身酥軟癱倒在地,吹啊吹啊!吹走我的驕傲放縱……因為曾活生生吹死生產大隊的一頭牛,后來村里的赤腳醫生查明牛是病死的,才沒叫他賠錢。不過從此不管是鎮上的牛或者是外人牽牛路過,不知道為什么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
在我偷窺狗剩、狗熊、狗蛋、狗崽子等等這類不三不四的人物時,肯定有很多雙眼睛已經在暗中觀察我了好多年。他們每天都在變著花樣就像我每天從他們身上獲取的新鮮感一樣。
沒有雞叫的清晨,跟忘記加調料的菜一樣索然無味,如同沒有狗吠的深夜一樣沒有故事。
當我老是牙疼的時候,我終于明白我們遲早有一天也會慢慢老去,直到牙齒掉光,頭發發白,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那時荒廢的田野早已雜草叢生,留下的只是我們輕輕的一聲嘆息。沒有牛哞的土地總覺得少了什么,當你明白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時,又能怎么樣?歲月依然無聲無息給我們的身體留下痕跡。
我沒想到我的第一次拋頭顱灑熱血,灑得是牙血,不像狗剩噴的是鼻血,更不像女同志們面臨初潮的恐懼。
我不是去咬人,也不是被人咬,也不是恨你咬牙切齒,也不是咬緊牙關上戰場,而是極不情愿得被女醫生拔掉我的第一顆牙齒,就像被人擄走你心愛的財富一樣,還要捂著嘴裝作很大方,實在沒什么可送的,就請你收下我的牙,忍痛割愛拔一顆少一顆,牙間有縫隙,總感覺嘴巴說話會漏風,所以盡量忍住不說。
我問姑娘拔牙有什么后遺證,她說也沒什么后遺癥,就是你下次吹牛B的時候會漏風。
姑娘一臉的嫌棄,把拔完的壞牙硬塞給我,我往天空隨手一扔,準確掉落在四合院屋頂的瓦片上。
那年的鳥城,荒無人煙,到處是一片廢墟。那年鳥城的姑娘都很矜持,還說不出老娘一屁股坐死你的話。特別是秋月姑娘自以為是,或許也有春花姑娘對自己的屁股頗有自信,往往想一屁股坐死你的人,反而坐不死你。
那年的鳥城,人與動物其實隔著很遠,不像現在有些人漸漸成了一條狗,一只豬,一只雞,一只鴨,一只鳥等等。
后來才明白鳥城之所以被稱之為鳥城,并不是因為鳥人多,而更多的是因為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這句話。
你不鳥我,我又何必鳥你,相互之間誰都不鳥誰。
而每當我開始胡思亂想之時,我才明白罵別人不要臉,原來自己更不要臉,這種不要臉常常使我滿臉通紅說不出話,深怕別人不知道,又希望對方知道。我仿佛看見關二爺站在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道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么個不要臉,而我自己從未像現在如此不要臉去想一個人,想到渾身陣陣顫慄,有種莫名的快感從心底涌出。
貧瘠的土地,逐漸張開了一道道口子,田野邊的小河,逐漸干涸,倔強的我在河邊的老樹下干巴巴望眼欲穿,等待收獲一份微薄的希望,包括愛情。一縷陽光穿透過枝丫刺得人眼生疼,幾只麻雀在空中盤旋著飛來飛去時不時拉下幾砣鳥屎,這時我又想到自己如果是空中的一只鳥該多好……
你說就喜歡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如果哪天不吹牛,那就不是我。原來最了解我的人就屬姑娘你了。
可是我倆誰也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