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鬧鐘叮鈴鈴響個不停，劉文杰頂著一對黑眼圈爬了起來。
昨晚跟徐鐵成一起去了銅鑼灣擺攤，去幫忙就去幫忙吧，誰能想到，居然賣的特別好，幾十個木雕手辦一掃而空。
直到凌晨兩點半才收攤，二人回到方伯家已經三點多了，又聽徐鐵成興奮地嘮嘮叨叨，被折騰到四點多才睡。
看著上鋪，徐鐵成睡得正香，劉文杰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徐鐵成撅起來的屁股上。
讓你不讓我睡，讓你磨嘰我。
好兄弟嘛，有難同當，我特么睡不好，你還想踏踏實實睡懶覺？
徐鐵成“噌”的坐了起來，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新學的粵語：“隨意挑選二十蚊一個，多謝惠顧……”
念叨了幾遍，徐鐵成才反應過來，睜開眼睛看著劉文杰道：“幾點了？文杰，怎么剛才好像有人打了我一下。”
“你怎么醒了，都七點多了，你太累了做噩夢了吧？”
劉文杰裝作若無其事平靜地說道。
“哦，那可能是做夢吧，你這么早就出去啊？”
徐鐵成看著劉文杰正在穿衣服后問道。
“我得去上班啊，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
“哦，那我再睡會，你好好上班。”
說完徐鐵成又倒在床上睡了起來。
劉文杰這個氣啊，你不該跟我道歉嗎？
至少也要說句不好意思，忘記了你要早起早起上班，昨晚還拉著你聊天巴拉巴拉……
媽的，你居然還讓我好好上班？
劉文杰穿好衣服做好準備，突然特別用力的拍在了徐鐵成的屁股上，然后快速沖出臥室。
只留下了一臉懵逼的徐鐵成又“噌”地一下坐了起來。
“誰打的我？這是又做夢了？房間都沒人啊。”徐鐵成撓頭說道。
…………
到了新藝城，劉文杰就在黃柏鳴辦公室門口等著，等了大約十幾分鐘，就聽見黃柏鳴叫他：“杰仔，去跟他們一起搬東西，搬到下面車上就OK。”
“好的黃sir。”
劉文杰說完便脫了西裝放在前臺跟幾個人一起搬起了東西。
東西搬完，黃柏鳴問道：“會不會揸車？”
“會是會，但我沒有港島的駕照。”
“會就行了。”
說著把車鑰匙遞給了劉文杰，又說道：“看咩看？等著老板給你揸車嘛？”
劉文杰連忙接過車鑰匙，一番操作下終于把車開平穩了。
不是劉文杰開車技術不行，實在是第一次開右舵車，那是真不習慣啊。
“今天我新電影開機，一會要有一個開機儀式。
這部片雖然投資不高，只有二百多萬，但我很看重的，方先生說你是個人才，我就給你個機會證明自己，要把握住機會。”
“我會的黃sir，多謝你給我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劉文杰趕緊表態。
黃柏鳴的話說的很明白，那就是他可以給你機會，但你要是不中用，那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一腳把你踢開。
………………
一會功夫，二人就開車到了片場，劉文杰終于可以確定這是哪部電影了。
《開心鬼》嘛，主要場景就是在學校。
這是黃柏鳴在新藝城自己主導的第一部戲，完全由他籌備，從臺前到幕后他都全程參與。
都知道新藝城的七人創作小組吧？
由麥加，石天，黃柏鳴，徐克，石楠生，曾志偉，泰迪·羅賓組成，號稱新藝城七怪。
在《開心鬼》之前，新藝城所有的項目都要七人一起審批、籌備，然后才能投入拍攝。
黃柏鳴拍攝《開心鬼》可以說是開了先河，也為以后新藝城三條賽道埋下了一個伏筆。
好多文章說《開心鬼》成本只有二百萬，那是純純的忽悠人。
以八四年港島的物價至少要花將近三百萬才有可能把《開心鬼》拍出來。
九十分鐘的電影，最少需要二百七十分鐘的素材，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膠片報廢率才是是正常情況。
就算導演能力強，省膠片，平均每場戲只拍兩條就能過，給他算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報廢率，也要用五百二十分鐘的膠片。
一盒膠片三千塊，能拍三分鐘到四分鐘，單單只是膠片就要花費五十多萬。
一個劇組少說也要幾十號人，人吃馬嚼，再加上各種費用，剩下的一百多萬夠干嘛？
要想在八幾年三五十萬拍一部電影，有且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拍那種場景簡單的，兩三個人演的，對清晰度要求還沒那么高的愛情動作片。
八十年代后期那些社團就是這干的，注冊個電影公司，幾十萬拍部小電影上映，運氣好的能賣幾百萬，搶銀行都沒拍電影來錢快啊。
回到片場，整個劇組都在為開機儀式忙碌著，港島電影人特別注重這方面的儀式感，主要就是求個心安。
儀式開始，全劇組的人都持香拜神，排位還特別有講究，一般都是大老板制片人在前面，制片人不在那就導演在前，后面是制片主任，攝影指導，各種副導演等等……
黃柏鳴是這部戲的監制兼男主角，所以他站在在最前方。
拜完神，黃柏鳴又嘴里嘟囔幾句就開始上香。
然后就是開吃，對，開始吃貢品，北方人是不是都驚呆了？貢品怎么能吃呢？那不是對神明不敬嘛？
其實南方就是吃貢品的，不把貢品吃下去神明怎么知道保佑誰啊？
接下來就是正式開機了，一般劇組都會找一場特別簡單的戲來拍，務求一遍就過，也是求個好寓意，象征著整部戲的拍攝過程順順利利。
《開心鬼》的第一場戲是女主羅明珠聽到室友在外面玩，開心地看向窗外，之后想到了什么壞主意，然后走出鏡頭。
非常簡單的一場戲，只要做幾個表情，而且不是很內斂的充滿感情那種表情，連臺詞都沒有。
片場所有人都在忙碌著，為正式開拍做準備工作。
黃柏鳴也已經換好了戲服，跟導演高志森一起給女主角羅明珠講戲。
羅明珠很緊張，畢竟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小姑娘，還是第一次演戲，只是不斷地點頭，說明白，劉文杰都懷疑她根本什么都沒聽進去。
這時黃柏鳴身邊的高志森好像感覺到了有人看他們，轉過頭看向了劉文杰。
這一轉頭，二人都看清了對方的相貌。
劉文杰想到：“十蚊雞？”
高志森想到：“大陸仔？”
二人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驚訝，就像你偶然遇到，以為這輩子都沒有交集的陌生人，居然變成了同事，這種感覺很奇妙。
驚訝過后，二人沖著對方點了點頭，就繼續忙著自己的事，高志森繼續講戲，劉文杰，繼續摸魚……
不是他想摸魚，是真不知道干什么，人家都按部就班各就各位地做著準備工作，他總不能去幫倒忙吧？
黃柏鳴居然忘記給他安排工作了，他都不知道他在片場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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