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關重要的三大優(yōu)先事項

與此同時，隨著病毒的傳播，世界局勢也開始發(fā)生變化。邀請我發(fā)表演講的德爾菲經(jīng)濟論壇會議突然緊急延期。對我來說，這無異于觸發(fā)了一次不容忽視的警報，我決定提前飛回家。在飛機上，我不斷思考著新冠病毒引發(fā)的新形勢，以及輝瑞應優(yōu)先采取哪些應對措施。

冠狀病毒是一個大型病毒家族，因其外層表面的冠狀刺突蛋白而得名。人類受這種病毒之擾，已不是第一次。2003年，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的暴發(fā)引發(fā)全世界的關注。這種疾病在全球迅速蔓延，導致數(shù)千人感染，死亡率約達10%。中國香港和德國的實驗室以及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確認，該疾病的根源是一種新冠病毒。幾個月內，局勢得到了控制。2012年，另一種新冠病毒疑似由受到感染的單峰駱駝傳播給人類，造成了另一種呼吸綜合征，即中東呼吸綜合征（MERS-CoV）。然而，眼下這種新冠病毒的情況卻有所不同。例如，一些工廠被迫關閉了，以保護輝瑞員工免受這次病毒的侵害。而對于SARS和MERS-CoV病毒，我們沒有采取這樣的措施。輝瑞在世界其他地方的工廠也將面臨關閉嗎？

我還了解到，在新冠病毒感染疫情暴發(fā)的最初幾個星期，受影響地區(qū)的醫(yī)院人滿為患。這種情況也會發(fā)生在世界其他地區(qū)嗎？如果是的話，這些醫(yī)院有足夠的醫(yī)療資源去治療那些涌入重癥監(jiān)護室的患者嗎？對我們而言，這個問題意味著，輝瑞能否為這些醫(yī)院提供所需的藥物。我的腦海中開始浮現(xiàn)一些不好的場景：全球對醫(yī)院藥品的需求暴增，而與此同時，我們的生產工廠卻因疫情而被關閉，無法提供足夠的治療藥物。

到了最后，我開始反復思考兩個問題：如果像一些國家當前的形勢一樣，現(xiàn)有藥物對這種病毒不夠有效，那該怎么辦？輝瑞能采取什么措施嗎？我知道在2012年，輝瑞對一些抗MERS-CoV的分子進行了測試，這些分子似乎表現(xiàn)出了不錯的抗病毒活性。也許，我們也可以測試一下這些分子抵抗新冠病毒的能力。

在飛回家的漫長路途中，我沉思了好幾個小時，從包里取出輝瑞董事會筆記本，把想法寫在上面。飛機落地之前，我整理了筆記，梳理出幾個要點，刪除了一些目前看來并非當務之急的內容。我翻到新的一頁，寫下了我認為輝瑞應該優(yōu)先處理的三大事項（見圖1-1）。

圖1-1　輝瑞的三大優(yōu)先事項

注：這三大優(yōu)先事項依次為：1．員工安全及福祉；2．保障醫(yī)院必需藥品供應；3．針對新冠病毒感染制訂全新的醫(yī)療解決方案：a．疫苗?。?！b．治療。

資料來源：輝瑞。

第二天，我來到位于紐約聯(lián)合國大樓附近的輝瑞總部，走進我們的執(zhí)行領導團隊開會用的會議室。我們將這個房間命名為“使命之環(huán)”（Purpose Circle）。

接任首席執(zhí)行官時，我把會議室的桌子移走，讓大家在舒適的椅子上圍坐成一圈。因為有些人偏愛傳統(tǒng)的擺設，剛開始的時候，這些人不太習慣這種布局。會議室的一面墻上赫然寫著“為患者帶來改變其生活的突破創(chuàng)新”的公司使命，而正是這面墻，讓反對者們也漸漸接受了這種布局。另一面墻上則是很多由公司多位高管貼上去的患者照片。這些患者曾經(jīng)深深觸動這些高管，讓他們記得自己所做的決定對這些最重要的人具有非凡的意義。

這些高管通過這種方法提醒自己，要將患者放在首位。有的人貼的是父母的照片，有的人貼的是朋友的照片，還有一位選擇將鄰居家患病孩子的照片貼在上面。我貼的則是女兒塞莉絲的照片。塞莉絲與她的雙胞胎哥哥莫伊斯一樣，是在華沙的一家醫(yī)院出生的早產兒。當時，我正在輝瑞的波蘭分公司任職，因此我和妻子居住在華沙。然而，與她的哥哥不同，塞莉絲在出生時經(jīng)歷了幾分鐘的缺氧，造成大腦中靠近腦室的一些細胞受損，進而導致了腦癱。她的行動能力因此受到了限制。我的妻子米里亞姆傾注了大量心血，確保塞莉絲不被自己的病情所累，能夠成為一個獨立且不畏懼困難的人。她帶塞莉絲四處求醫(yī)，嘗試了從物理治療到筋膜治療等各種方法。米里亞姆拒絕接受所謂的“命運”，一再告訴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終有一天，塞莉絲不僅能夠成為一名舞者，還能跑馬拉松。敢于設立大膽的目標，是我們家族的特質。米里亞姆每天都會花上幾個小時，在網(wǎng)上搜索干細胞療法等正在研發(fā)的新技術，一旦成功，這些技術便能幫助塞莉絲重建因幾分鐘缺氧而受損的大腦細胞。由于米里亞姆傾注了大量心血，現(xiàn)在的塞莉絲已經(jīng)成為美國巴納德學院的一名優(yōu)秀學生。她平時住在學院宿舍，享受著獨立而充實的大學生活。

在撰寫本書時，她的擬選學科是城市研究，因為她的志向就是打造更加公平合理的城市。她的目標是為他人服務，帶給人們更多的快樂，改善人們的健康狀況。很遺憾，這些新藥物并未及時出現(xiàn)，沒能幫助塞莉絲重建細胞，也沒能讓她跳舞跑步，甚至沒能讓她扔掉拐杖。但我知道，這些藥物終有一天能夠幫助其他孩子，也能成為一個契機，讓作為輝瑞一員的我們能夠盡自己的一份力。我們相信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塞莉絲的照片提醒我，永遠要將患者放在首位。而那天，就在那個會議室里，我們必須針對我在飛機上寫下的三個優(yōu)先事項做出一系列重要的決策。

然而，新冠病毒感染原本并不是那天討論的話題。我們原本計劃繼續(xù)商討正在進行的重大重組工作。不難理解，輝瑞領導層在2019年做出的增加研發(fā)和數(shù)字化能力方面投入的決策，加上降低營銷和管理成本的需要，已經(jīng)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壓力，高管們都十分焦慮。當時，新冠病毒感染還沒有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高管們仍在思考自己在重組中的立場。作為首席執(zhí)行官，我必須對領導團隊內部的緊張情緒有敏銳的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