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逃回來的三百多殘兵敗將小王子氣的渾身發抖，大喝一聲道：“把他們都殺了！”一聲令下小王子身邊的親衛門抽出角弓策馬而出，繞到陣前抬手便射，可憐剛逃出鬼門關的三百殘兵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命大就被袍澤送去和死在關前的蒙古兵們匯合了。

所有的臺吉們臉色都很難看，剛才的那一萬人各臺吉都有份，不到小半個時辰就全部陣亡，心里的震驚已經到了臨界點，除了瞎子都能看出來，正面強攻肯定是不行了。小王子不是傻瓜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他還打算搏一把，用馬鞭指了指阿布道：“阿布臺吉，你也看到了，步兵沖不上去，但是我蒙古勇士最擅長的是騎兵，靠騎兵的速度一定能沖到關下。到了關下再下馬作戰不遲，明軍在關下布置了不少人馬，我就不信他們會不管這些人的死活。現在你的騎兵該上了，步兵跟著你的騎兵，只要一靠上去就贏定了！”

阿布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滿臉肥肉顫抖著道：“偉大的小王子殿下，這個……這個……”小王子“嗯”了一聲道：“怎么，難道你不愿意為偉大的黃金家族出力嗎？”阿布聞言慌忙搖了搖手道：“為偉大的黃金家族效力是我們蒙古勇士的最神圣責任，怎么會不愿意呢，小王子殿下放心，您最忠誠的仆人向長生天發誓絕對不敢有二心，只是……”

“只是什么，既然你終于黃金家族的威嚴，那么就派兵進攻吧。”小王子甩了甩馬鞭不耐煩道。

阿布被小王子逼得沒有了退路，而其他臺吉對于他剛才的做法又心懷不滿沒有一個幫他說話的，事到如今除了心里偷偷的問候小王子全家上下所有女性外實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對著身邊的親衛咬牙切齒的點了點頭。那親衛自然知道主人的意思，一撥馬頭往右側萬人馬隊跑去。

隨著親衛把阿布的命令傳達下去，右側的蒙古鐵騎開始行動了。顯然那個帶兵的萬夫長還是有點能力的，一萬騎兵在原先第一個步兵陣的位置展開，形成了正面兩千人寬幅縱深五列的橫向陣形。第一列跑出十個馬身后第二列才啟動，把一個萬人騎兵隊拉的很散很開，這樣一來大大減弱了明軍火器的殺傷命中率。

經過開始的慢跑到逐漸加速的小跑，整個萬人騎兵隊慢慢開始變快，地面清晰的傳來馬蹄沉重的敲擊地面聲，隆隆的踢聲甚至比剛才明軍的火炮聲更震人心。待騎兵推進至明軍火炮射程之內城上的火炮立刻就開火了，這是騎兵，如果打騎兵還是和打步兵一樣等放近了再打那什么都晚了，對付騎兵就是進入射程立刻開火，不管射人射馬只要射著就行。

這次騎兵進攻分的比較散，用開花彈顯然不太合算，所有的火炮都選用了實心彈。這東西威力比開花彈大，主要是打堅固目標用的，現在用來打騎兵殺傷方式變成了跳彈串一條線，凡是在這條彈道線上的騎兵都會被砸得血肉模糊。

明軍這邊城頭上的炮擊本只能打正面方向，兩側的打不到，也就是說一炮最多只能干掉五個。而滕永浩給關下佛郎機炮準備的臨時炮臺發揮了應有的作用，所有火炮都斜向設計，把原來只有五列的騎兵相對調整到了一列近五十個目標的重疊彈道。雷鳴般的火炮射擊之后蒙古騎兵隊列里成四十度角斜向彈道線像自動割草機一樣整齊的開出了二十多條血槽，僅僅一炮而以，便折損了上千人馬。

運氣好的蒙古兵兵炮彈直接命中當場就掛了，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苦和恐懼。運氣差的人被砸死了坐騎，自己滾落下馬，后面的騎兵不可能也來不及停止馬步只能從戰友的身上踩踏過去，被無數的馬蹄活活踩死，那臨死前的恐懼及勉強掙扎企圖躲開致命位置卻被踩斷了手足后無法移動再被踩死的實在只能說運氣太差了。

可憐的騎兵們悲劇并沒有過去，當他們沖入看似平整卻布滿了陷馬坑的枯草地實，猛烈的沖鋒瞬間出現了大問題。第一列近半數的馬匹同時摔倒，騎兵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后排的踩死，接著是第二排，直到第三排蒙古兵們才勉強止住了馬匹的前沖。這些騎在馬上的騎兵愕然發現，前面倒地的戰馬站不起來了，窩在地上無助的哀號著，每匹馬都有一個蹄子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著，顯然是斷了。

一匹斷了腿的戰馬即使傷好了也是再也上不得戰場的，僥幸沒有死的騎兵們趴在自己心愛的坐騎身上嚎啕大哭，就和死了親娘一樣。面對這一切，后面的騎兵開始破口大罵，不過他們也就只剩下罵了，除了罵他們還能干什么。而且距離遠關上的明軍也聽不清楚，就算聽清楚了也聽不懂。

對于停止推進的騎兵明軍顯然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這時候蒙古兵也失去了五列的陣形，互相擁擠在一起，還沒等他們罵過癮呢，天空中傳來了尖利的破空聲，不同于實心彈，開花彈是有孔的，劃空的聲音尖利。蒙古兵們停止了叫罵抬頭看像天空，三十六顆黑乎乎的炮彈猛烈的撞擊進了發傻的蒙古騎兵中。

“嘣、嘣嘣……”連綿的爆炸聲瞬間讓蒙古騎兵們明白了現在該干什么，轉身逃跑是唯一的選擇。面對前方不知道還有多少陷馬坑的平地，蒙古騎兵不認為能夠沖過去，而留在原地無疑就是明軍火炮的練習靶子，現在不跑還等什么。

一聲呼喝，還騎在馬上的蒙古鐵騎們發揮了比沖鋒更快的沖鋒速度敗退回去。這次損失比較小，留在炮火封鎖線上活的死的加一塊兒不過兩千多人。

看著再次敗退回來的部隊，小王子憤怒了，臉漲得通紅把手里的馬鞭生生給扯斷，拔出彎刀歇斯底里的吼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全部沖上去！沖上去！”邊上的親衛和臺吉們自然知道這是瘋話，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還沖什么，上去送死嗎，但是不動顯然是不行，就在眾人不知該怎么辦的時候，大營內出來個傳令兵，附在小王子耳朵邊上嘀咕了幾句。小王子臉色依舊陰沉，不過瘋是不發了，狠狠地把彎道收回鞘內丟下一句“收兵”便自顧自的回了大營。

城頭上拿著線膛燧發槍的周麟噓了口氣，全身虛脫一般坐在城樓門口的臺階上。蒙古兵退了，雖然沒有真正的撤退，至少今天是打退了，而且實實在在的消耗了一萬兩千多蒙古兵的有生力量，戰斗中由于精神高度緊張還沒感覺到，而戰斗一結束，周麟就發現自己拿著燧發槍的手不住地在顫抖著。

項繼陽很體貼的給周麟端了杯茶，結果茶碗的周麟雙手抖動還沒有停止，叮叮當當的瓷器碰撞聲顯得那么刺耳，項繼陽笑了笑道：“大人，第一次上戰場有這樣就很不錯了，以后就會好的。”

俞元贊立刻道：“長卿啊，你在城墻上還不知道吧，大人今天可是親手打死了至少四個韃子，當年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可是嚇得臉刀都拿不住了，更別說殺人呢。”

周麟笑了笑，把手里的茶一口喝干道：“你們都別捧了，我自己幾斤幾量還不知道嘛，如果不是開槍而是用刀劍，估計我早就嚇跑了。吩咐城下的兄弟小心戒備輪流休息，萬萬不可大意，外面可是還有七萬韃子呢。”

蒙古大營中軍金帳內，達延汗一臉的陰霾，小王子和眾臺吉們盤腿坐在帳內頭都不敢抬。壓抑的沉默了一會兒后達延汗道：“居庸關什么時候變得那么難打了？歷年南下走居庸關不在少數，哪次不是說過就過了，今年是怎么回事，前前后后死了兩萬多人竟然連一個明軍都沒有摸著！這居庸關不是說只有五千守軍嗎？你們誰給我個答案。”

其他臺吉這個時候肯定是不敢開口的，阿布咬了咬牙道：“偉大的達延汗草原的主宰，如今之計只有撤軍了，顯然我們的情報不準，在區區居庸關下損兵折將，損失了近兩成的人馬，再打下去就算能拿下居庸關，也無力繼續南下，等明軍反撲我們還是要撤回草原，不如現在就撤，來年再集結兵馬卷土重來不遲。”

達延汗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但是小王子卻不樂意，瞪著血紅的眼睛道：“父汗，難道就這么算了，我們折損那么多勇士，怎么能走，而且那蘇圖還死在明人的手里……”

“住口！”達延汗狠狠地打斷了小王子的話道：“那蘇圖這個廢物，都是他的愚蠢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難道還要我給他報仇嗎！”

“可是……”小王子突然發現了達延汗不善的眼神，把后面的話生生吞了下去。達延汗見兒子不說話了端起酒杯道：“今晚撤退，偷偷的，不要讓關上的明軍發現了。”

眾臺吉領命退出了金帳，等他們全走了小王子還是忍不住道：“父汗，那蘇圖雖然愚蠢了點，但是他可是孩兒的好安達啊。”

達延汗搖搖頭道：“再好的安達（蒙古語兄弟、朋友）如果死了就沒用了，為了一個死人值得嗎，你以后還會有很多安達的。安達是你的勢力，必要的時候已經沒用的勢力可以不去管他，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