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以柔剛想和云尚飛說說這件事,就看見明墨白捧了一摞書回來了,神色有些不對,景以柔說不上哪里不對,但她還從來沒在明墨白臉上看到過這么復雜的表情。
果然,明墨白坐到他們旁邊,示意他們朝他聚攏,接著,就從那一摞書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個很厚的深灰色本子,然后,他把食指指了指本子的右下角,那里有幾個看起來有些模糊的小字。
景以柔湊過來,借著燈光,看清那一行字居然是“平諦天手書”,她驚訝地抬頭看向明墨白,后者沒說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朝她點了點頭。
“真的?”云尚飛驚叫一聲,連忙捂住嘴,看了看四周,見并沒有人朝這邊看過來,便又朝明墨白遞過去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
明墨白看了他一眼,仍舊沒說話,只是小心地翻開厚厚的本子,指著第一頁上的字,示意他們仔細看看。
景以柔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大事記”,下面還有一段文字:“匆匆時光易過,往事總歸沉寂,愿回憶在這方寸之間鮮活如初,愿回頭無悔,愿再來不怨,愿……”。落款時間是一九七八戊午年二月二十四。.
景以柔忍不住想要再翻一頁看看,可是,明墨白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嚴厲地說:“說好只看一眼的,這可是我的日記。你不能隨便看!”
景以柔訝異地抬頭看向明墨白,順著明墨白瞥動的眼珠子,景以柔才發現有兩個人從書架后面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就是那個老是圍著他們轉的薛掌事,她趕緊松了手,眼睛盯著正朝他們走過來的一老一少,小心臟怦怦跳著,假裝很生氣地回了明墨白一句:“誰稀罕看你的日記?”
明墨白順勢把所謂自己的日記,收到了包里,還威脅一句:“千萬別讓我發現你翻我的包,否則……”
三個人戰戰兢兢地看著干瘦的老薛頭把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推到他們面前。
三個人面面相覷,因為誰也不認識這個男孩子,更加不知道老薛頭這是要干什么,難道他們發現了平諦天的日記?
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斜睨了他們一眼,低著頭,極為不情愿地說了句“對不起”。
三個人更摸不著頭腦了,卻也沒敢造次,就連平日里俏皮話很多的云尚飛也沒說話,因為心思都掛在平諦天的大事記上了,害怕自己行差踏錯一步,煮熟的鴨子就飛了。
見此情景,老薛頭走上前,開口解釋道:“這些天,我總覺得他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暗中觀察你們,就在剛才,我才發現他居然偷偷地想要朝你丟水球。你名字叫景以柔,對吧?”
景以柔愣愣地點了點頭。
“對不起!”老薛頭鄭重地朝景以柔鞠了一躬,“因為我和平諦天有點過節,這孩子就把氣撒在你身上了,真的很抱歉。”
那男孩子嘟囔道:“什么叫小過節?他害得你丟了妖靈,害得你差點被驅逐出妖界……”
老薛頭轉過身,將瘦骨嶙峋的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和顏悅色地說:“即便有錯,錯的也是平諦天,和景以柔有什么關系?”
男孩子極其不服氣:“她有平諦天的翅膀,爸爸,我說過,平諦天他沒死,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靈樹根本就沒能把他的靈魂和妖靈分開,他根本就不算死,只要他的妖靈重新進入輪回,他就會活過來的。”
“這些不過是傳聞!你不能人云亦云……”
“我不管,我不能讓平諦天再有機會傷害你,我要逼著他露出馬腳。”
“謝謝你,兒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景以柔是無辜的,你這樣做是會傷害到無辜的她的,況且有翅膀的也不止她一個人,不是嗎?”
“我也朝夏之洲丟了。”
老薛頭突然板起了臉,兩只腫脹的眼睛像往常一樣鼓鼓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嚇人,他說:“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傷害無辜的人,兒子,你用一個錯來處理別人犯下的錯那是錯上加錯,你這樣做和平諦天又有什么區別?兒子,如果你執意要傷害無辜的人,那么,作為爸爸,我對自己很失望,因為是我……沒能把你教育好。”
男孩低下了頭,掐了半天手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抬頭說:“對不起,景以柔,我以后再也不朝你丟水球了。”
老薛頭拍了拍兒子的肩頭,以示贊揚,然后對景以柔說:“請你原諒他,好嗎?”
景以柔急忙說:“我沒事,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抱歉,打擾了。”老薛頭說完,微微一笑,領著兒子離開了。
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明墨白快速地朝門口方向擺了一下頭,丟過去一個眼神。
另外兩個人立刻心領神會,趕緊把各自的書放回原來的書架上,然后迅速背起書包,自覺地把明墨白護在中間,那里一般是景以柔的位置,三個人就這樣心驚膽戰地朝藏書閣門口快步走去。
經過最前面一排書架時,做賊心虛的景以柔,居然看見了杜定秋老師,幸虧站在書架旁的他正嚴肅認真地和許和啟低聲說著話,根本沒看見她,于是,她趕緊低下頭,退了回來,打個手勢讓大家繞開,景以柔心里有一種偷了別人寶貝,就要被主人逮了個正著的那種感覺,幸好,這只是她的錯覺,他們順利地走出了藏書閣,包里揣著平諦天的手書。
他們像是逃避追殺一樣,一路狂奔回到了啟霞居。
也許是周六的原因,公共休息室里空無一人,這讓他們三個很滿意,也沒等呼吸平和下來,他們便趕緊在平日寫作業的小方桌旁坐好,把腦袋湊到了一起。
云尚飛急不可耐地開口了:“平諦……嗯,你從哪里搞來的日記本?”
明墨白壓低聲音說:“書架上,就夾在一排書中間。”
云尚飛對這個答案表示質疑,景以柔也非常驚訝,記載平諦天隱私的大事記怎么可能被擺在書架上?可是明墨白沒有理由撒謊呀!
明墨白也不解釋,說:“我剛剛為了確認是他的日記,隨便翻了幾頁,里面記載的內容真是太驚人了……”
“廢話少說,快看……”云尚飛趕緊把明墨白手里的日記本扯過來,放在位于中間的景以柔面前,然后翻開一頁。
三個腦袋立刻抵到了一起,借著從腦袋縫隙里漏下來的微弱燈光,他們認真地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