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后,啟霞居大廳。
云尚飛用指頭彈了一下手里的一張紙,那可是剛剛拿到手的課程表。
景以柔打量著她的課程表,一年級的新生總共開了六門課程,名字都有點怪。
云尚飛無比嫌棄地說:“周一一天的……這喜吳得多重要?哦,我說錯了!是嬉……娛?什么課程?起個名字都這么草率,聽起來就是‘洗浴’,幸好我是先看到了課程表,而且恰好認識這兩個字,要不然準得拿著毛巾香皂,穿著拖鞋去。還有,這個叫‘正心’的課又是什么玩意?還有……”
景以柔低頭總結著課程規律,上午兩節課,下午兩節課。上午第2節課都是嬉娛課,下午第2節課都在藏書閣,不,除了周五。其他時間的規律也很明顯,上午第1節課和下午第1節課都是一樣的,周一是嬉娛課,周二是咒符印課,周三是幻術,周四是行者史實記錄,周五是五行馭術,唯一一節的正心課是周五下午第2節課。
景以柔從課程表上抬起頭來,探頭去看云尚飛手里的課程表,完全沒接正嘮叨個沒完的云尚飛的話頭。
終于,景以柔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她以為分了派系,就要和明墨白和云尚飛分開了,心里偷偷害怕了好久,等拿到課程表,才發現她多慮了。
他們初級守護使者共開設6門課程,只有《五行馭術》這一門課程,他們上課的教室不是同一個,景以柔的教室是在位于清明殿沙地上的火系訓練場,明墨白在后山石堆里的金系訓練場,云尚飛則要去……
還沒等景以柔看清楚,只覺得自己的大拇指一陣震動,是訓妖戒。
還沒等她圈起手指來看,就聽明墨白說:“請立刻前往昭陽院參加嬉娛課的實踐活動!有一節課?就剩5分鐘了!”
景以柔趕緊拿著課程表,跟在明墨白后面朝“昭陽院”狂奔,云尚飛則在后面邊跑邊嚷道:“敵軍還有5分鐘到達戰場……集合全軍出擊……”
幸好,他們上午送靈蛋時,已經來過一次昭陽院了,并且那里離他們午休的院落并不遠,所以他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看見“昭陽院”的匾額時,明墨白突然停了下來,陰郁地來了句:“真希望它睡著了。”
景以柔很贊同他的話,但她知道明墨白的這個“希望”是不會實現的,因為它好像并不需要睡覺,況且是剛剛搬了新窩,她想起剛把它放到架子上時,它長吁短嘆的各種挑剔,真替明墨白頭疼,雖然,她的靈蛋,那個動不動就嚎上一嗓子的愛哭鬼,也不怎么讓人省心。
如果可以,她真想和云尚飛換一下靈蛋,他的小心竿雖然懶了點,可是它不哭呀!哭是多累的一件事呀!
他們進了院,經過那棵據說已經有1505歲的銀杏樹,在它的西北角就是他們的目的地——“窩巢室”。
這個教室杵在古色古香的院落里,有些不倫不類,它就像個巨大的沒有蓋和底的鐵桶,景以柔不太明白一個沒有頂的地方怎么能叫“室”?
云尚飛嘟囔了一句:“臥槽,這就是妖精們的窩巢室!”
景以柔跟在云尚飛后面進了門,上次來得太匆忙,沒顧上看,這次一進門她就打量起這個奇葩的地方。
只見,這個圓柱形的空間里,中間有一棵大槐樹,兩根粗大的枝椏以很古怪的姿勢向著側面直直地伸出,像是一位母親彎著腰,朝著年幼的孩子伸出的兩條胳膊,那兩根低矮的枝椏上面依次排放著二十一個由枯樹枝做成的形狀各異的鳥巢,里面鋪著軟軟的羽毛,腳下到處散落著軟軟的蒲團。
同學們一個個坐在蒲團上,正捧著自己的靈蛋,行注目禮。
他們三個人也趕緊從各自窩里掏出靈蛋,然后或捧或抱地在樹下坐好。
當明墨白的靈蛋針對旁邊汪小鐵的靈蛋呼吸聲音太大的問題,進行強烈抗議的時候,嬉娛課老師于問夏終于在許和啟的靈蛋時不時發出的古怪笑聲中,出場了。
于老師有點矮,也微微有點胖,可是她卻很漂亮,她有一頭蓬松的長卷發,大而有神的眼睛,似乎總是含著微微的笑意,讓你不自覺地也想跟著她笑。
她就這樣笑著推門進入教室,然后用腳“砰”地踢上門,用甜膩的聲音吼道:“好了,現在都閉嘴,乖乖聽我說!”
她的嗓音有些特別,嗲嗲的,盡管是吼叫聲,可是卻并不讓人害怕,就是覺得有些古怪,有種小孩子學大人罵街的感覺,奶兇奶兇的,讓人覺得既可愛又可笑。
她的吼叫聲過后,教室里頓時鴉雀無聲,就連明墨白的靈蛋都停止了罵罵咧咧,許和啟的靈蛋,生生地將一聲怪笑,憋成了一種類似于氣球漏氣的聲音。
于問夏老師用黑幫老大一樣的語氣說:“以后這門課程就歸我管了,你們要是敢造次,嘿嘿……可得小心了!”
她掃視了一下教室里的新生,眉頭一挑,似乎對新生們的表情很滿意:“廢話少說,先把靈蛋們放到窩里,快點,動起來!”
景以柔跟在明墨白身后,將靈蛋放到了樹枝上的窩里,靈蛋扭了扭身子,一下子鉆進了羽毛堆里,把自己整個埋了起來。
“明墨白,我不喜歡這個窩,不喜歡,換一個……換一個……”墨白手里的靈蛋掙扎著,變成了紫紅色,不停地嚷嚷著。
景以柔真的替明墨白慶幸,慶幸他的靈蛋沒有長腳,如果有的話,明墨白的腦袋,此刻肯定正在挨踢。
“明墨白,我教你怎么做!”于問夏老師走到跟前,指著明墨白手里的靈蛋說道,“用雙手把它捧到眼前,目光注視著它,對它說:我知道你換了新窩有點不適應,是不是?然后耐心地聽它回答。”
明墨白照做了,可是它的靈蛋反應更強烈了,它委屈地嚷著:“你不知道,你把我丟下就走了。”
于老師說:“告訴它:對不起,我也很難過,可是我也要上課,不能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問它:你覺得怎樣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明墨白照著說完,靈蛋開始不說話了,像是在思考。半天,靈蛋居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不會讓你覺得我離不開你的。”然后,它就不鬧騰了。
于問夏老師轉過身拍拍手,示意大家聚過來,然后,她說:“我們嬉娛課有個原則,你們時刻給我記住了:要愛你的靈蛋,但絕對不要溺愛!你給靈蛋的愛應該是溫暖而有原則的愛。你既要有恩于它,又要立威于它。靈蛋雖然因你們的妖靈蘇醒也相應地得到了一定的靈力,但是它們的心智并不健全,它們不知道對錯,更沒有是非黑白的觀念,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喂養它們,而且還要教育它們,讓它們知道對與錯,是與非。好了,讓我們先給自己的靈蛋取個名字吧!”
“教育靈蛋?”云尚飛一臉的“我要教雞蛋唱歌?”,他攤開手,看著景以柔說,“我們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景以柔也覺得對她來說,教育靈蛋是一件很難的事。
同學們聞言或面面相覷,或躍躍欲試。
于問夏老師繼續說:“你們要知道,靈蛋們雖然是因為你們那一滴眼淚里的靈力而獲得了生命,也會由你撫養長大,但從它有了生命的那一刻起,它便也有了自己獨立的思想,等到它破殼之日,也會擁有獨立的權利,也就是說它并不是完全屬于你們,我們沒有權利叫它某某的靈蛋,當然,將來它也有權利選擇是否繼續跟隨你。”
同學們嘁嘁喳喳地議論起來,娃娃頭的孫若雨趕緊將靈蛋按到了自己懷里,仿佛有人要搶去似的。
云尚飛緊緊攥住了自己的小心竿,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點著它,像是指點著某個不聽話孩子的腦門,他恐嚇道:“你要是敢逃,我就先吃了你,等你變成了我身上的肉,看你往哪里逃?”
景以柔的靈蛋委屈地說:“她那么兇,她要是不喜歡我怎么辦?”靈蛋說著說著又要哭,景以柔趕緊手忙腳亂地拍了拍它。
“好了,同學們,站到你們的靈蛋前,雙手捧起它,注視著它,鄭重地給它起一個名字。白錦木,別怕,它又不會咬你!起碼現在不會!”
白錦木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摔了手里的“地雷”。
有幾個同學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起來,聲音在這鐵桶般的空間里盤旋、匯聚,最后變成了關起來了的鴨群,嘎嘎嘎地刺激著明墨白的耳膜,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打量著周圍。
同學們一個個或戰戰兢兢,或愛意非常,或半信半疑地捧起各自的靈蛋,注視著。
明墨白默默移開視線,他也照做了,卻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靈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要為給個蛋起名字而搜腸刮肚,當初死在院長手里的旺財的名字,還是他偷聽孩子們吹牛時得來的靈感,那就也叫它“旺財”好了,可是墨白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一來旺財已經死了,二來沒有人能夠取代旺財,眼前的這個蛋不過是一個任務,是一門和同學們一決高下的課程,它不配叫“旺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