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自由教的七天猶豫期之后,景以柔和云尚飛如約回到了拜克爾酒店,不出意料,所有的新教徒都回來了,畢竟沒有什么能比自由自在更有誘惑力了,歐麗一臉欣慰地接待了大家,等人都到齊了,便招呼大家坐上了旅游大巴,途中,歐麗又以專注當下更好地融入自由教的名義,要求大家上交了手機。
當旅游大巴到達目的地時,景以柔心里的警鈴立刻大作,因為大巴車居然停在了一間廢棄工廠門前。
遠遠地看著那些高低參差,又銹跡斑斑的鐵皮房,景以柔心里隱隱地有些擔心。
大家排著隊走進工廠大門,霉味混合著灰塵以及金屬的腥臭氣味讓大家紛紛掩了鼻子,大鐵門在景以柔身后緩緩關上后,空氣里的鐵銹味更濃了,景以柔有種窒息的感覺,云尚飛似乎也感覺到了不適,他朝景以柔皺了皺眉頭。
歐麗帶著大家參觀了這座廢棄的工廠,大約半小時之后,不知怎么地,歐麗就站在人群中,開始聲淚俱下地講述了自己悲慘的童年、被凌辱的青春期,還有迷茫的青年時期,然后示意大家挨個講述自己悲慘的經歷。
或許是因為被大家的悲傷情緒感染,又或許是因為被認同感蠱惑,就連云尚飛也講述了幼兒園大班的時候被搶了一根棒棒糖的悲慘遭遇。
景以柔迫于大家目光的壓力,雖然有些不愿意,卻還是講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可是講述過去那些痛苦的往事這種事就像泄洪,一旦打開話匣子,景以柔感覺自己的嘴已經不受她控制了,尤其是在有人陪你哭,并誠摯地朝你投來理解的目光時,有那么一瞬間,景以柔竟然真的因為有這樣一群與自己同悲歡的人感到滿足。
等大家都敞開心扉,掏心掏肺地講完了自己的親身經歷,歐麗擦干淚水,站到用廢舊車胎搭成的臺子上,振臂高呼道:“家人們,讓我們放下你心里的這些過去吧,放下你的執念,你的痛苦,你的評價,你的判斷,讓我們用全身心來感受當下,如果生命能夠重來,你還愿意像這樣活著嗎?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那就和我一起來迎接我們的新生吧!在這個自由的國度里,沒有束縛,只有隨心所欲。我們可以買到想買的任何東西,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生命與一切,我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家人們,讓我們睜開眼睛看一看周圍這一切吧!這世界早就已經破爛不堪,千瘡百孔,而我們,這些上帝的寵兒卻在這樣的世界里飽受折磨,受盡欺凌,憑什么有人生來就高高在上?憑什么我們拼盡全力卻仍舊活在底層?憑什么我們每天疲于奔命,卻為別人做了嫁衣?憑什么我們辛苦賺來的錢,要拱手讓給把槍口對準我們的人?親人們,那些欺負我們的人,憑什么活得比我們好?壞人憑什么活得逍遙自在?不,我第一個不服,我親愛的家人們,我們要站起來,捍衛我們的權益!公平到不了的地方,我們在!警察殺不了的壞人,我們殺!法律管不了的地方,我們管!我們要為這個世界的自由而戰!為自己的自由而戰!為孩子們的自由而戰!為自由而戰!為自由而戰!為自由而站!”
大家異口同聲地跟著振臂高呼:“為自由而戰!”
景以柔覺得熱血沸騰,云尚飛更是兩眼放光。
緊接著,歐麗要求大家重新給自己起一個名字,代表了自己的新生。
云尚飛給自己起了個“王者”,景以柔則叫自己“理智”,提醒自己要時刻抵制洗腦和誘惑。
歐麗說,以后大家都以新名字相稱。
接下來的環節,就是自由教真正的迎新環節,所謂的“破冰”行動,其實就是老教徒為了迎接新教徒舉行的儀式,也就是新老教徒的聚餐,聚餐過程中有一項活動,那就是新教徒要誠實回答老教徒提出的任何問題。
歐麗領著大家前往廢舊工廠里面專門開辟出來的餐廳,進入這間沒有窗戶的廠房里,就像鉆進了沙丁魚罐頭里,新教徒被安排落了座,就等老教徒到來了。
很快,老教徒們魚貫而入,景以柔只感覺迎面撲來一股又一股的殺氣,這些老教徒們無論高矮胖瘦,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從眼神里溢出的不友善。
雖然餐廳里準備的是自助餐,可是歐麗還是招呼大家坐在了一張長條桌旁,并且每個人面前都被擺上了好幾大罐啤酒,這讓景以柔皺了眉頭,因為她還從來沒有喝過酒,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來玩的。
云尚飛倒是躍躍欲試,伸手就掀開了一罐啤酒的拉環,剛把啤酒送到了嘴邊,就瞥見滿臉愁容的景以柔,連忙把手里的啤酒遞給了景以柔,然后拿起景以柔面前的啤酒,耍酷地拉起拉環。
歐麗舉起了手里的啤酒,說道:“讓我們高舉手中的酒,敬我們自由教高貴的教主,用我們滿滿的虔誠來表達敬意。”
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論景以柔有多么不情愿,她不得不端起了那罐啤酒喝了一口,啤酒入了口,下了肚,她只覺得喝了一口氣味很濃的餿水,那種感覺與喝師姐特制的餿粥有一拼,她捂著嘴,嫌棄地把啤酒罐放到桌上,實在不想再喝了。
對面的一個光頭男眼神猥瑣地看著景以柔,挑挑眉毛,說道:“連這點誠意都沒有,我們憑什么相信你?”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景以柔必須喝了這罐啤酒。
景以柔咯噔一下,心里警報聲響起,她倒是可以逼自己喝下這罐啤酒,可是接下來呢?他既然能以這種名義讓她喝酒,完全可以以類似的理由讓她干其他的事情,到時候,她要不要為了所謂的誠意而任憑擺布?
還沒等景以柔想出個所以然來,突然,從門口處傳來一聲炸響,大家紛紛轉頭,景以柔也循聲望去,原來是摞起來的碗碟不知被誰碰倒了。
兩個服務員趕緊上前收拾起來。
歐麗則舉著手里的啤酒罐,說道:“來,讓我們一起喝完手里的這罐酒。”
在對面光頭男的注視下,景以柔不得不又抓起了自己的啤酒罐,剛拿起來她就發現不對勁了,她的那罐啤酒竟然是空的,她不動聲色地把啤酒罐送到唇邊,裝模作樣地喝了起來,一雙眼睛卻瞥向云尚飛,她感激地看著云尚飛,可是云尚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光顧著往自己嘴里倒酒,就像給魚缸注水一樣。
接下來就是自我介紹,當然說的都是所謂新生后的名字,然后就到了老教徒的提問環節。
歐麗說道:“什么問題都可以問,被提問的人必須回答,不允許拒絕!”
景以柔心中又一次警鈴大作。
事實證明景以柔的直覺很準,她也的確有焦慮的理由,雖然景以柔聽不太懂那些老教徒的問題,可是他們猥瑣的模樣和不懷好意的小眼神,以及新教徒面面相覷的表情,景以柔可以斷定老教徒的問題都很棘手,即便如此,那些被提問的新教徒們卻沒有拒絕的權利,景以柔心里直罵,自由教所謂的自由在哪里?果然只是強者的自由!
幾個問題聽下來,一向喜歡湊熱鬧的云尚飛也是一臉羞紅,尷尬地看向景以柔,用嘴型問景以柔:“我們撤吧?”
景以柔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可是任務怎么辦?如果說之前她有過猶豫,那么自從那晚土匪進了家,景以柔經過好幾天的思考,她最終得出了結論,那就是她要阻止夏耕丘!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沒有任何跡象可以證明夏耕丘有能力帶給妖界自由,可是稍有差池,讓人類知道妖精們的存在,那將會是妖界的劫難,繼而成為整個人類的劫難。
眼看著還有兩個新教徒就要輪到景以柔了,對面的光頭也越來越頻繁地把目光瞟向景以柔,這讓景以柔有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逼著脫衣服的錯覺。
如果她現在選擇退出,他們要如何接近師父?如果師姐有辦法也不會讓他們來自由教冒險,她突然想到了明墨白,可是她立馬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先不說明墨白肯不肯幫她,就單看師父對明墨白的不信任,這一條路就是死路,這樣思考下來,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既然沒有了退路,那就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想到了這里,景以柔把心一橫,既然決定打入惡魔內部,所謂的禮義廉恥,就先放一放,編瞎話誰不會呀?
就在下定決心的景以柔似笑非笑地回瞪了對面光頭一眼之后,突然“啪”地一下子,所有的燈都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