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進亭子里,圍著石桌坐下,明墨白開門見山說道:“尚飛,你不要和藍婷走得太近了。”
“為什么?”云尚飛警惕地問。
“藍婷也是我師父培養出來的妖精,她是帶著任務來書院的。”明墨白嚴肅認真地回答道。
“真的嗎?”云尚飛愕然,“她和你一樣?”
明墨白點了點頭。
“我從藍婷的腦海里看見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藍婷和一個軟弱膽小的藍婷,太可怕了……”景以柔想起了那噩夢般的景象,胳膊上的汗毛豎了起來,嚇得她趕緊轉頭看,幸好身后并沒有人,只有矗立在層層臺階之上莊嚴的藏書閣,她撫了撫胸口,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所以……”云尚飛皺眉掃了一眼明墨白和景以柔,問,“你們讓我離她遠點?”
“雖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可是你和她在一起,不安全。”景以柔真摯地說。
云尚飛瞟了一眼景以柔,又斜睨了明墨白一眼,問:“那你們讓我和誰在一起?和你們?”
“當然了,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景以柔疑惑地問。
“好朋友?”云尚飛撓了撓頭,“我是想把你們當成好朋友的,可是我都快不認識你了,柔柔,你還是原來的你嗎?原來那個善解人意的柔柔去了哪里?你現在就知道抱怨父母,還不讓人提反對意見,一提你就生氣,白白就瞪我,你們倆才是一伙的,欺負我那一伙的,這像話嗎?你們天天在我面前放臭屁,還不讓我說臭,你們知道這有多憋屈嗎?真不如和藍婷在一起,藍婷雖然不愛說話,可是她也不抱怨呀!”
云尚飛的這些話就像是舉起的鐵錘一下子砸在了景以柔的自尊心上,她很生氣,云尚飛居然說她不如藍婷,別人怎么說都行,可云尚飛不能這么說!她仿佛又聽到了媽媽說她不如弟弟。
怎么可以?
嫉妒讓她發狂,怨恨讓她暴躁,她忽地站起來,說:“藍婷好,你就去找藍婷吧!我就等著看她怎么弄死你!”
“你看看你的樣子!”云尚飛也站了起來,伸出食指指著景以柔,嚷道,“就你這樣,你和你爸有什么區別?你還天天埋怨他,你有什么資格?你和他是一樣一樣的!一樣招人煩!”
“你說誰招人煩?”景以柔面紅耳赤地質問道。
“說你!就說你!”云尚飛用手指點著景以柔,論吵架他還沒有服過誰,“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不可理喻嗎?我終于知道你爸你媽為什么不喜歡你了!因為你根本不配……”
云尚飛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巴掌突然掄到他臉上,聲音清脆的像是摔碎了一地的瓷器。
云尚飛捂著臉被嚇傻了,愣在那里。
景以柔也愣住了,轉頭看著明墨白。
明墨白擎著微微顫抖著的手,冷冷地說:“傷害自己的好朋友!你就配嗎?”
云尚飛這才反應過來,顧不得抹眼淚,吼叫著:“你居然打我?為了她打我?”他掄起胳膊,跳過去就要和明墨白拼命。
景以柔趕緊過去勸架,要知道這個亭子是建在挑出去的一個高臺上的,下面雖然不是萬丈深淵,可是也是有些陡峭的,在這樣的觀景亭里面打架,真的很危險。
其實,景以柔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因為云尚飛正在氣頭上恨不能和明墨白同歸于盡,可是明墨白卻好像自知理虧的樣子,在挨了云尚飛一個耳光之后,只是緊緊地箍住了云尚飛的胳膊,兩個人像是跳探戈一樣地僵持著。
“快住手!我觀察你們半天了!”一個蒼老的男聲響起。
景以柔循聲望去,糟了,是外號閻王爺的閻立校長,平時被他逮住都要脫層皮,何況他們還犯了錯?
正“跳探戈”的兩個人也知道情況不妙,像是做賊被抓一樣撒了手。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就想找機會溜走,可是閻王爺已經精神抖擻地快步走進了亭子里。
景以柔立刻覺得亭子變得擁擠了。
明墨白滿臉堆笑說:“閻校長,那個……我們剛鍛煉完身體,準備要回藏書閣了。”
“對……對!”云尚飛趕緊附和道,“我們快走吧!晚了就……”
“校長,不打擾您看景色了。我們這就走。”景以柔硬擠出微笑,說著一邊一個拉起云尚飛和明墨白就想溜。
“站住!”滿臉褶子的“閻王爺”不慍不火地說,“剛才明墨白給了云尚飛一個耳光,然后云尚飛又回了明墨白一記耳光,你們到底是為了什么?”
景以柔很意外,他老人家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看戲的?并且他還知道他們的名字?
云尚飛低聲嘀咕:“真是夠沉得住氣的,原來都看半天了。咱們,怎么辦?”
明墨白一拱手,對閻王爺說:“閻校長是我不對,是我先動的手,您處罰我,讓他們回去吧!”
景以柔看著明墨白,知道他是想要犧牲自己,可是她卻并不想走。
云尚飛也是一拱手,說:“對……對!都是他的錯,我就先走了。”
景以柔心想:云尚飛可是和這個“閻王爺”正面交鋒過一次的,現在肯定還有心理陰影,再說她陪著墨白就行了,多個人挨罵也沒什么好處,雖然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她生了云尚飛的氣,可是想想云尚飛說的話也沒錯,一樣的愛抱怨,一樣的脾氣暴躁,這樣的她和她討厭的新爸爸又有什么區別?
“閻王爺”可沒有上當,他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說:“他打了你,你又打了他,同樣都是犯錯,五十步笑百步,到底誰比誰更高尚?誰又比誰更無恥?”
“高尚無恥?”景以柔心想:原來號稱“閻王爺”的閻校長走的是這種路子?
這邊“閻王爺”對著云尚飛,打開了話匣子,慢悠悠地朝著云尚飛飛著刀子:“云尚飛,你真錯得離譜。什么是真正的強大?不被憤怒吞噬,不被仇恨蒙蔽,不被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鼓動,平靜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依然堅守自我才是真正的強大。云尚飛,你行嗎?”
閻王爺目光如炬,口水如泉,他晃悠悠地又說:“云尚飛,你是個傻瓜!如今,你因為別人施加給你的傷害進行同樣的反擊,這就好像你認同了別人制定的游戲規則,把自己變成了自己討厭的人,雖然你不是心甘情愿地被傷害,可是卻甘心情愿地參與了惡人的游戲,我不認為贏了游戲失了美好的自我是一種勝利,在這樣的游戲里,根本就沒有贏家。云尚飛,你怎么會知道?真正的強者是能從心底是生出一種篤定,一種對自己的堅信,對人間美好的堅信,對直面問題的堅信。這種堅信是屬于你自己的太陽,是即便在最黑暗的夜里也能溫暖你的愛。我愛自己所以我選擇成全自己,選擇讓自己生活在光明里,選擇不被邪惡拉下深淵,選擇不參與別人制定規則的游戲。我是我自己游戲的制定者,我有專屬于自己的游戲,那里是黑暗到達不了的地方,因為那里陽光普照,微風和煦,而我平靜安詳,一步一步找尋最美好的自己。我的世界我說了算,我的游戲我做主。云尚飛,你到底懂不懂?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