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色不早了，你現在打算如何？要不，與本公子共度一夜春宵？”

她衣襟一如初見那般半敞，身體纏著圈圈寬白的帶子作為里衣，腰間沒有腰封，而是以一根四指粗細的帶子束之。

雖穿著簡陋，但她硬是將粗布麻衣穿出了奢華綢緞的感覺。

“你自己過去吧。”林一淡淡道。

第五唯將她抱的更緊了，生怕柳江要將林一奪走。

“哎呀，真是不給面子呢。”

柳江說著瞥了兩人一眼，從袖籠中捏出一張紙人。

雖她之前渾身鮮血，又被泡在溪中，但紙人卻沒受絲毫影響。

指尖一抖，紙人頓時飄到兩人眼前，她道：“本公子沒有屠蘇府財大氣粗，沒有那些法器。你若要回月來客棧，就跟著它走。放心，本公子不像那屠蘇瀛，沒有藏你什么東西，不過是取了你些許發絲作為定位用而已。”

她說著晃了晃之前在街上順手截的幾縷發絲。

林一面無表情，不知該說些什么。

“那本公子就先走了，美人若想我，就將那紙人放至心口，本公子定會第一時間趕到。”

柳江翩然離去，此時紙人已經飄出幾步，第五唯抱著林一跟了上去。

天色漸晚，一路跋山涉水，總算回了客棧，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過哪怕一只小妖。

不過因視線不好，且剛下過雨，路滑且泥濘，第五唯摔了好幾跤。

好在林一沒事，但第五唯的模樣可就十分狼狽了。

夜半時分，一直守在客棧門口的藍一佳，看到第五唯懷里滿身是血的林一，頓時紅了眼眶。

“大塊頭！你怎么回事！你就是這么保護你師父的？！”

受到指責的第五唯默不作聲，將林一抱到梧桐間。

藍一佳也沒有再說其他的，打了溫水，就趕緊上了樓。

林一的體力已經恢復了些許，只是第五唯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將她放下來。

此時她撐著身體坐起，對藍一佳笑道：“我沒事。”

“胡說！怎么會沒事！你這滿身都是血的！”

“那不是我的血。”

藍一佳不信，非要林一脫了外袍，見她的確無外傷，這才放下心來，摟著她道：“我都快擔心死了，你還笑！”

她是林一結識的第一個好友，也是唯一一個。

藍一佳為人善良，性子直，好打抱不平，但又不會強出風頭，所以林一一直很遷就她。

轉過頭來，見第五唯像個木樁一樣呆在那里一動不動，藍一佳不滿道：“還不回你自己的房間？賴在這里做什么？”

第五唯依舊沒動，眼里水汪汪地看向林一：“師父……”

他的被褥已經沒在門后，想來是藍一佳放回了他的房間。

林一無奈道：“第五，你去洗漱一番再回來睡吧，今日辛苦你了。”

“唯不辛苦，只是……那泡澡的地方都沒人……唯害怕……”

林一：……

客棧后方有一處溫泉屋，男女泉池有一墻之隔。

藍一佳雖然對第五唯的膽小所不恥，不過她此時顯然有其他打算，只見她難得附和道：“林一，既然如此，就陪他去吧，雖然隔了一堵墻，不過想來我們在隔壁，他便也沒那么害怕了。”

可聽藍一佳這樣一說，第五唯當即轉口道：“師父，唯自己去吧。”

“哼！你愛去不去！林一，我們走，你看你衣裳都臟成什么樣了。”

她說著拽起林一，林一無奈，被她拽著下了樓。

客棧內燈火通明，卻不見伙計，不過對于林一來說，這正好。

溫泉房內霧氣氤氳，溫度適宜。

褪去衣裳，解開束胸。

她緩緩從藍一佳身前走過，帶著幾分虛弱。

藍一佳呼吸一窒，愣在了原地。

平時的林一，雖蒙住了一只眼，但依舊氣質出塵，恍若仙子下凡。

可此時的她，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美而不妖，艷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

身后響起入水聲，藍一佳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不斷作祟。

“一佳，你不下來嗎？”

林一溫柔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藍一佳這才回過神來，她趕緊下到泉池，朝林一走去，卻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此時林一已經取下眼罩，只是閉著左眼，她朝她看去。

隔著霧氣，藍一佳面上多了幾絲紅暈，不知是因為泉水溫度導致的，還是因為第一次與林一坦誠相見而有些害羞。

“林一……”

藍一佳的聲音有些暗啞，林一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一說著朝她走去，可藍一佳卻連連后退著，她慌忙逃離溫泉，說道：“我……我好了，我去幫你換床被褥。”

“一佳？”林一喚道，可藍一佳頭也不回地跑了。

林一雖不解，但也沒再說什么。

今日自落入湖中后，衣裳就沒有干過，要不是吃了丹藥，此時她恐怕已經病倒了。

“師父？師父在嗎？”

墻那邊響起第五唯的聲音，林一應道：“在。”

“發生什么事了嗎？”

“沒有。”

“哦。”

林一合上右眼，仰靠在泉池邊上，傲人身姿在水下若隱若現。

腦中浮現起今日所見那地下巨坑的慘狀。

云蒼之妖隨處可見，小妖一般可半化人形，大妖可以隨意變化。

可她從未見過像今日暨蝰這種級別的大妖，雖然它因被封印而流失了許多妖力。

百年前的那場大戰，她并未親眼所見，但也有所耳聞。

像暨蝰這種幾乎可以毀天滅地的大妖，當時可是費勁千辛萬苦才堪堪將其封印，畢竟眾妖師根本沒有能力將其殺死。

雖說如今暨蝰妖力大減，但仍舊不可小覷。而柳江合眾除妖師能砍下其七首，可見其實力相當不凡。

那她為何會對屠蘇瀛出手？

難道……是想叫他離開那危險之地？

眼下距離她離開云蒼，還有六日。

但愿這幾日能相安無事。

林一輕呼一口氣，將自己沉入池底。

待收拾完畢之后，她這才發現自己沒帶衣服，無奈只得穿上客棧備用的浴衣。

及腰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身后，林一回到房間。

房內只有第五唯，未見藍一佳。

“師父，唯幫師父擦頭發。”

第五唯拿著細葛布朝林一走去，林一伸手道：“為師自己來。”

“師父是嫌棄唯笨手笨腳嗎？”

“沒有。”

“那唯幫師父擦。”

林一無奈，只得答應。

將人按在外間的銅鏡前，第五唯小心翼翼的用葛布擦拭著她的頭發。

銅鏡映著兩人身影，也映著第五唯的細致與認真。

可惜命運弄人，否則他該有所成就才對。林一在心內嘆道。

待頭發快干之時，第五唯道：“師父，唯今日見那殘肢斷臂甚是害怕，唯可以睡得離師父近一些嗎？”

“好。”她應道。

“好誒！師父真好！”第五唯當即將收起葛布，蹦跶著將重新搬來的被褥挪到她床邊上。

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