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寒意漸生
- 無處可逃??!
- 歐陽筱洛
- 2026字
- 2023-05-06 18:47:55
話音未落,就見張添帶著攝像團隊一眾七八個人一窩蜂地涌進來,辦公室一下子熱鬧了。
兩個后期也不再發牢騷,包括竇金在內,他們被這一隊風塵仆仆趕回來的人喚醒了。
張添瞅見竇金,眼神一亮,“你也加班?”
竇金點點頭,“你們剛拍完?這么晚!”
“別提了,有個地兒,拍攝還需要打報告,來回折騰,拍完就這個點兒了?!睆執硪贿呎砼臄z素材一邊說,他嘴上回應,手上不放慢,動作簡潔利索。
他把存儲卡從攝像機里取出來,交給后期。
眼睛卻瞅向竇金,“怎么……還在加班,稿子不是定了,音不是都配了嗎?!”
竇金無奈,拿著杯子繼續喝著寡淡的速溶咖啡。“那邊又提意見了,還得改!”
“咖啡?喝這個,晚上不睡覺了!”
這時候竇金已經坐到座位上,咖啡確實難喝,而且提神效果欠佳,她現在既疲憊又興奮,有一種宿醉的感覺。
既不想寫稿,也不想睡覺,她在想這個狀態什么也干不了,是不是應該回家。
她隨便滑動手機屏幕,看到晚上美術班老師給她的留言,原來是老師給她發來女兒的畫作。
這次的冬令營是美術班和一個滑雪度假村合作的,學生在度假村既可以滑雪,也進行美術寫生。
女兒畫的是他們滑雪的地方,雪道上人不多,只有三個人。
一股寒意冒上來,竇金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用手把畫放大,這才明白這股寒意從哪兒來的了。
雪道上的三個人滑雪服很正常,面孔上卻只有鼻子嘴巴,沒有眼睛,是女兒忘了畫嗎,又不像。
雪道旁邊一片白樺林,樹干上的結疤像眼睛,密密麻麻,仿佛擁有靈魂。
老師還留了兩段語音,前面是一貫的報平安,說孩子一切都好,畫畫也用心。
后面那段不長,老師有點語意含混,竇金聽了兩遍,老師話里話外透出來的是對孩子這些畫的擔心,問竇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情況,孩子的畫讓她擔心這孩子的心理健康。
一個人影嚯的一閃把她嚇了一跳,扭頭才知道,是張添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依然戴著帽子,不過顏色換成了橙色。
“還不走?”張添倚在座椅靠背上問。
“嗯,還沒寫完,再寫會兒,明天一早就要?!彼鋵嵑芾哿?,寫不下去,可聽張添的意思,是想和她一起下班。
“我看你有點犯困,對了,我工作室里有咖啡機,可以現磨,請你喝一杯?”他向她發出了邀請。
常秋云感覺自己的眼睛越來越花了,即使戴上女兒買的老花鏡,每次認針都需要凝神靜氣好半天,繡細節的地方,也要花更長的時間,而且每繡一段時間,就得休息一會兒。
她又在繡那只小狐貍,那是她的得意之作,很用心繡的,一針一線都有感情傾注在里面,在監獄的評比中也獲過獎。
現在,她想給這個刺繡手帕加些裝飾,最重要的是把孫女的小名“晴天”繡到右下角。
“晴天……晴天……”她在口中默念,多好的名字。
不過,這兩個字要好好設計一下,讓它既漂亮又有趣,還要和原來的圖案搭配協調。
見了孫女后,她發現,這孩子有些地方和自己想象的一樣,有些地方又出乎意料,具體的也說不太清,就是一種感覺。
她得好好琢磨琢磨,希望孫女能喜歡。
電話鈴響了,聲音渾濁而響亮,仿佛街邊小店把外放喇叭伸到屋里,把常秋云嚇了一跳,褲子又濕了一大片。
她剛剛看過表,知道已經凌晨,因為等女兒睡不著,才熬到現在。
女兒給她買了老年手機,但她不太會用,總是記不清把它丟在哪里。
況且,她沒有電話可打,手機通訊錄里除了女兒,就只有弟弟和弟媳,可給他們打電話又能說什么。
她的手機經常沒電很久了她都不知道,以至于偶爾女兒有事給她打電話又接不到。
最后,還是在家里裝了一臺固定電話。
乳白色,按鍵很大,鈴聲很響,反復唱著一首歌的前幾句,常秋云沒聽過,只是能聽到“情啊愛啊”的。
“喂,你好?!彪m然褲子濕了,她還是趕緊走過去,拿起話筒,不然這歌會一遍又一遍地唱。
“我……我告訴你竇……竇金,你他媽的別……別以為老子離了你不……不行,我跟你講,咱倆前腳離……離婚,后腳就有年輕小姑娘排著隊追……追我,你信……不信,你以為你……”
“你好,竇金她不在,我是……”
“竇金躲……躲哪兒去啦!不敢接電話了是……是吧……不想離了是……是吧,沒門……早干嘛……嘛……去了,后悔啦……你……你他媽是誰?”
“你是啟剛?晴天她爸?你和竇金是要離婚嗎,到底是為什么……”
“你是……對了,你是竇金她媽,丈母娘……哈哈哈哈,快離婚了,才見到丈母娘,真他媽的……她說你早就死了……”
常秋云不知道該說什么,女兒要離婚,她已經猜到七八分,但是他們為什么離婚,難道是因為自己這個殺人犯。
她胃里一陣絞痛,這才想起來,自己沒吃晚飯,晴天不在,女兒不在,她自己根本沒有吃飯的動力。
“怎么啦!說話呀……你養了個白眼狼,什么人能不認親媽?竇金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她其實……是個好孩子,都是我拖累她……你們不要因為我……”
“還騙我說有大項目,她早被公司開了……離開我,我倒要看看她怎么過!你告訴她,周三上……上午去簽字,別他媽躲著……”
“嘟……嘟……”聽筒里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
常秋云拿著電話的手很久才放下,話筒有氣無力地回歸到電話底座的凹槽里。
聽口音,趙啟剛應該是喝了酒,舌頭捋不直。
常秋云一陣眩暈,趕緊扶住墻,跌跌撞撞坐到沙發上。
剛剛那一片尿漬變得又濕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