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夢章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還等什么?還不快走。”
整整一下午,荊夢章陪著葉梵音買了寢具,餐具,雜七雜八的,能想到的全都買了。葉梵音享受了一下午被店員誤會是新婚夫妻的甜蜜,出乎意料的是荊夢章也全程沒有否認,或許是她懶得跟不相干的人解釋這些,但于葉梵音來說,這是做夢都要笑醒的美事。
他幻想過無數次兩人為了自己的小家,買東西,搞裝修,收拾房子的情景,在這個下午多少都實現了一些,雖然不是真的夫妻,但總有一天他會讓這些都變成真的。
逛了一下午的街,荊夢章也屬實累了,在回去的路上她是真的睡著了。
葉梵音停好車子,也沒舍得叫醒她,他一邊翻看著工作郵件,一邊安靜的等著荊夢章睡醒。
他輕輕地將外套蓋在荊夢章身上,把空調調大了一些,他知道荊夢章從來都是怕冷的。他伸手輕輕撥開掉落她臉龐的頭發,手指劃過她的臉頰,他很想撫上去,可是卻又害怕,手指就這樣頓在那里,心里有微微的鈍痛感。
荊夢章其實早就醒了,感覺到他給自己蓋上衣服,還撥開了自己的頭發,甚至感覺到他溫熱的指尖劃過自己臉頰的皮膚,可她不敢睜開眼睛,怕彼此尷尬,荊夢章只好假裝被吵醒,扭過頭去睜開眼睛。
那一瞬葉梵音也收回了手,“你醒了。”許久沒有說話,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荊夢章心虛的“唔”了一聲,“你……一直等著?”她看了一眼他手里拿著的平板電腦。
“我送你回家吧。”葉梵音將平板電腦放到后座,溫柔地說道。
荊夢章搖搖頭,“不必了,你還有那么多東西要收拾,就不必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說完她就自己開門下了車。
送什么送,我敢讓你送嗎?
就這幾步路的事情。
“那你路上小心。”荊夢章以為他會堅持,還在心里盤算怎么打發他,結果他竟然爽快答應了。
呵,男人,真是琢磨不定啊。
“好的,葉總。”荊夢章朝他揮揮手,“晚安。”
“晚安。”
荊夢章拐了個彎在小區里溜達了一圈才回到家里,做賊似的進門都不敢開燈,深怕被對面的葉梵音看見,她偷摸著先去把后窗的簾子拉上,這才敢打開客廳的燈。
荊夢章問空氣,這偷雞摸狗的日子哪天才是頭啊?
第二天剛進公司,荊夢章就被叫去了總裁辦公室。
這是葉梵音想出來的對策。
既然荊夢章不許他進她的辦公室,那請她來自己的辦公室總可以了吧。
當荊夢章帶著資料踏進總裁辦公室時,葉梵音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葉總,我們開始吧。”對待工作,荊夢章從不打馬虎眼,她把手里的文件遞給葉梵音,迅速進入工作狀態。
“此次靖源集團打算在十六個城市打造一個全新的精品連鎖酒店品牌——天穹,首家天穹會在杭州試點。如您所見,這次靖源集團想打造的就是一家極具古風意境的酒店,結合當下的國潮風,漢文化,品牌致力于將東方美學融入現代生活,讓入住酒店的每一位客人都能身臨其境的來一場穿越之旅……”
荊夢章詳細的闡述完整個項目的內容大概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中間葉梵音也時不時的提出一些觀念和細節。
“靖源集團作為我們HL的長期戰略合作伙伴,這次的項目至關重要,我希望荊總能親自負責,同時我也會把上半年的精力都focus在這個項目上。”葉梵音鄭重道。
荊夢章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今天下午我會請設計部的同事過來開會,第一版的稿紙和效果圖已經做好,屆時請葉總蒞臨指導。”
“你什么時候說話這么官方了?還蒞臨指導。”葉梵音笑著打趣她,站起來給她倒了杯水。
“葉總,我們說好的公事公辦,在這里你是上司。”
葉梵音把水杯遞到她嘴邊,“那……在別處呢?”
那……在別處呢?
荊夢章后退一步,接過葉梵音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在別處也只能是陌生人。”她放下杯子,徑直走了出去。
下午,荊夢章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就直接去了會議室,人已經到齊,包括葉梵音。
荊夢章沒想到他這么積極,比約定時間提前到了。按理說,總裁都到了,自己卻沒到是辦公室文化的大忌,可荊夢章絲毫沒有慌亂,穩穩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示意設計部的馬克可以開始了。
負責杭州天穹酒店設計的是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年輕小伙,之所以把這么重要的項目交給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荊夢章有自己的道理。
馬克打開演示文稿開始講述他的理念和效果圖,不得不說年輕人的想象力是非凡的,很讓荊夢章驚喜。
直到馬克拿出細節圖紙,荊夢章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足,而且是非常嚴重的不足,但她依然沒有打斷馬克的表述,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一直到馬克講完。
“以上就是我對于這次天穹酒店的方案。”馬克神采飛揚地闡述完他的PPT,笑容里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得意,等待著眾人的喝彩。
但是,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等了一會兒,馬克并沒有等來他想要的喝彩,而是來自荊夢章的王之蔑視。
荊夢章仰起下巴看著他,眼神里有一絲探究,仿佛在問:是誰給你的自信。
在荊夢章的逼視下,氣氛漸漸凝滯,馬克也肉眼可見的局促起來,得意的笑容僵在那里,收也不是,繼續也不是,真是比哭還難看。
“我問你,你去現場了嗎?”
荊夢章聲音冷冷,聽得馬克一激靈,下意識地就低下頭去,一時間竟忘了回話。
“問你呢,去現場了嗎?”第二次發問,荊夢章的語氣不善,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沒,沒有。”馬克戰戰兢兢地回答,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做工程設計,最忌諱的就是不出現場,這次是觸到荊夢章的大忌上了。
她良久沒有說話,會議室安靜的落針可聞,在座的人都縮著脖子裝鵪鶉,就怕引火燒身。
HL花木蘭的諢名不是白來的。
荊夢章深吸一口氣,“你的設計理念是不錯,效果圖也渲染的很好,但是實現不了等于白搭。”
“我……”
“你不要強辯,不出現場就出圖紙,我認為你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狡辯。”荊夢章完全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犀利地殺了回去,“為什么不出現場?沒給你時間嗎?”
“范總。”荊夢章轉頭看向坐在下首的設計部主管,“從給到項目,兩個月的時間,我催過嗎?”
范宇突然被點名,不禁瑟縮了一下,露出個尷尬的笑容。
荊夢章沒好氣的笑了,真是要被這群人氣死。
“荊總,是我的失職,與范總無關。”馬克真是個愣頭青。
荊夢章一手扶額,真真是被氣笑了,“你倒是挺仗義,不過我提醒你,現在最好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馬克到底是剛出社會,年輕氣盛,眼見被一個女上司這樣嘲諷,面子多少有點掛不住,嗆聲道:“如果我有能力只憑圖紙就可以精準的做出設計圖呢?”
此言一出,范總的臉色別提多精彩,想阻止馬克胡言亂語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好用手蓋住眼睛,不敢看即將發生的一切。
其他人也是一副“祝你好運”的表情。
荊夢章眉心一動,挑起眉尾,所有人的心里瞬間警鈴大作。
如果可以罵人,恐怕此時馬克已經被問候了一圈祖宗十八代了。
“媽耶,你自己想找死,別拉上我們當墊背啊。”也不知道是誰竟然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
“好,很好,初生牛犢不怕虎。”荊夢章笑道,“你學院的導師就是這樣教你的?”
馬克顯然已經上頭,此時他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