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高欣蕾來敲荊夢章的門。
“怎么樣?怎么樣?”高欣蕾關上門就沒頭沒腦地問。
“什么怎么樣?”荊夢章心想,我不去找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高欣蕾用下巴指了指隔壁葉梵音的辦公室。
“誒?大白天的你把窗簾拉這么嚴實干什么?辦公室還是透明度高一點的好。”說著話她就又把窗簾拉開了。
她不提倒也罷了,這一提就撞在了荊夢章的槍口上。
“你還好意思問呢?”荊夢章給了她一個白眼,剛想詰問為什么把葉梵音安排到她隔壁的辦公室,但又覺得不該這樣問,畢竟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安排。
荊夢章不想提起過往,所以有些事情她只能咽下去。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問的,這不是一開口就問出來了嘛,你吃炸藥啦?”高欣蕾愈發覺得這中間有故事,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吃炸藥,我吃了老鼠屎。”荊夢章小聲嘟噥。
“葉總是不是很帥呀?難道你真的不打算考慮考慮?”
荊夢章回想起剛才四目相對的畫面。
心動?應該是不會了吧。
“呵呵,世界上帥哥這么多,每個都要考慮的話,可能到死我都考慮不完吧。”荊夢章不想跟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干脆站起來,“走吧,你請我吃飯,就當是剛才你棄我而去的補償。”說完也不管高欣蕾跟沒跟上,自顧自地走了。
為了不讓高欣蕾繼續糾纏她的個人情感問題,荊夢章選擇在樓下快餐店速戰速決,然后以還有資料要整理為由,毫不戀戰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直到下午三點,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是葉梵音。
他記得上午荊夢章說的話,所以他只是在門口站著,“走吧,跟我去個地方。”
荊夢章無奈,誰讓人家是上司呢。
她沒好氣的抓起包,跟小周交代了幾句就跟著葉梵音走了。
葉梵音沒讓蘇磊開車,難得有獨處的時間,他可不想有誰來打擾。
荊夢章一上車就開始閉眼裝睡,葉梵音也沒有強求。
一路平穩行駛。
等荊夢章睜開眼時,發現周遭的環境異常熟悉。
這人把車開到我家小區干什么?
他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
難道租了自己另一套房子的人是葉梵音?
這也太狗血了吧。
荊夢章問號三連,可她選擇靜觀其變。
直到車子停在了她對面的那幢樓,荊夢章的心算是放下了一點點,當然也只有那么一點點。
“到了,下車。”葉梵音替她打開車門。
“什么意思?”
“我租的房子,上去看看。”葉梵音如實回答。
荊夢章皺眉,“你租的房子,我為什么要上去看看?”
葉梵音猜到了她會這么說,隨即笑笑,“我剛回國,不太知道周圍環境,這房子我也是第一次來,行李我讓蘇磊搬過來了,但是還沒整理。”
荊夢章更不解了,“沒整理你就自己整理,叫我來干什么?做苦力?”
“我說了我對周圍環境不熟悉,在這里,我只認識你。”葉梵音的嗓音突然變得柔軟,帶著一些委屈和懇求。
荊夢章看著他,聽他說的那句“我只認識你”,她的心顫了一下。
荊夢章承認,她從來都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說著最狠的話,可最后還是狠不下心來。
葉梵音看出她有些動搖,趕緊趁熱打鐵,“走吧,荊總,先上去看看。”
電梯停在八樓,荊夢章是說不出來的苦澀,不出意外的話,這套房子的露臺正對著自己家的后窗。
但萬幸的是,租了自己房子的人不是葉梵音。
“怎么了?”葉梵音察覺出她有些出神,出聲問道。
荊夢章搖搖頭,表示沒事。
沒事個鬼!
荊夢章心里咒罵。
葉梵音打開門,紳士的請荊夢章先進,荊夢章也沒扭捏,率先走了進去。
一進門的玄關處赫然擺著一幅畫,荊夢章認得這幅畫,是當年她親手畫了送給葉梵音的,畫的右下角還有署名:荊南梔。
是的。
荊夢章原本并不叫荊夢章,是后來改的名字。
她出生在南方,她的母親喜歡梔子花,所以取名叫荊南梔。
后來她的父親死了,母親改嫁,經過一段黑暗難熬的歲月之后,母女關系徹底決裂,她才改名叫荊夢章。
而為什么是夢章二字,卻也與眼前的這個男人有關。
回憶毫無預兆地撲面而來。
畢業那天,荊夢章拿著戶口本,興高采烈地拉著葉梵音去派出所。
“我畢業了,也拿到了HL的offer,再也不用看我媽和繼父的臉色過日子了,梵音,我現在就要去改名字。”荊夢章興奮的滿臉通紅,歡喜的就像是枝頭的小鳥。
一路上她都在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葉梵音心疼她,也真實地為她感到高興。
“那你想好改什么名字了嗎?”葉梵音寵溺地笑問她。
荊夢章點點頭,“我早就想好了,‘夢章’。”她攤開葉梵音的手,在手掌中寫下那兩個她心心念念的字。
“夢章……梵音……”葉梵音笑了,他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奧秘,此時的他內心也是激蕩無比,因為這個女孩,她的名字從此與自己有了聯系。
彼時年輕少艾,如此篤信著未來,從未想過會有什么意外。
“這畫……?”荊夢章情不自禁地問道。
葉梵音不明就里,荊夢章便側身讓他看清楚。
“哦,這畫是你送我的,我一直珍藏著。”葉梵音語氣平和地回答,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荊夢章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隨你,送給你了就是你的東西,你可以隨意處置。”
從進門開始,荊夢章就被一種奇怪的感覺包圍,這間房子的裝修風格,家具擺設都是她喜歡的,甚至她有種回到自己家的錯覺。
“你曾經跟我描述過你喜歡的房型,所以從回國前一年我就開始請蘇磊幫忙找,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這間。”不得不說,葉梵音與荊夢章之間是有微妙的感應的,即便不看她的表情,他都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于是解釋道:“房東太太是個和氣的人,我說我出兩倍的租金和裝修費用,但前提是關于這房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得我說了算,她很爽快的答應了。”
荊夢章驚訝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所以……這都是你的手筆?”
荊夢章不禁嘖嘖感嘆,有錢真好啊。
“我親手畫的圖紙,請蘇磊監工完成的。”葉梵音看著荊夢章的眼睛,“是你喜歡的風格。”
荊夢章的心再一次被狠狠擊中,眼前這個男人做了這么多,只為了一句“是你喜歡的風格”。
如果沒有十年前的事,此刻荊夢章會毫不猶疑地奔向他,緊緊地抱住他。
可是,不會再這么做了。
這些年荊夢章學會了偽裝,無論內心多澎湃,表面都要裝作若無其事,云淡風輕。
她扯了扯嘴角,“確實。”
她看見葉梵音眼中的光暗了一點,她知道他有點失落,但是沒辦法,如果不能給對方未來,那么就不要讓對方燃起希望,因為希望過后難免是更失望。
“那么葉總帶我來究竟是為何事?”荊夢章很快掐斷了這不該有的情緒,直截了當的提問。
這女人,當真這般狠心。
葉梵音苦笑。
“硬裝和家具都已經妥當,還需要一些軟裝和床品,就勞煩荊總幫忙挑選一下吧。”
荊夢章皺眉,“葉梵音你夠了,得寸進尺了是吧。”
她上前一步,伸出食指指著葉梵音的鼻子。
葉梵音拉開嘴角的弧度,自然而然地用手握住她的食指往旁邊撥開,“我只認識你,而且我只相信你的品味和眼光。”無辜小狗音又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