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真是對不住了,”孫老板給白衫男子賠完笑,便兇狠地揪著容歲歲的頭發,按著她的頭往白衫男子跟前磕:“不知好歹的死丫頭,還不快給公子磕頭賠罪!”
只是手中的力道卻突然一松,原是那白衫男子鉗制住了她的手腕,孫老板吃痛道:“公子,您這是?”
白衫男子并未搭理她,半弓著身,白皙修長的手指撩起容歲歲的下巴,似夜色般深邃的眸子淡淡一瞥,道:“小爺我向來憐香惜玉,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
他輕飄飄地撂下句話,便要離去。
容歲歲哪肯輕易放過這根救命稻草,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眼中帶淚,聲音顫抖:“求您……救救我……”
孫老板使勁地拽下容歲歲的手,顯得極其不耐煩:“死丫頭真是欠收拾!快把她給我帶回去!”
幾個手下領命,架著容歲歲的胳膊就往后院拖。
“等等。”白衫男子叫住他們,漫不經心道:“小爺我此趟出行,身邊差個料理瑣事的下人,這丫頭,我要了。”
孫老板瞇起眼睛仔細將他打量一番,賭坊中魚龍混雜,有富甲一方的權貴商賈,也有家徒四壁的流氓地痞……
眼前的男子從穿著打扮上來看身份不俗,光是他手中那把流光絲扇,就價值不菲。
“這位公子,她是咱們這兒新來的紅香美人,可不便宜。”孫老板裝作一副為難的模樣,心里盤算著定要借此狠狠撈上一筆。
“出個價吧。”白衫男子坐在一旁的紅木椅上,神情輕松自在,似是猜到了她的伎倆。
“十萬兩。”孫老板伸出兩根食指比劃道。
這個價錢讓周圍的賭客都嚇了一跳,紛紛側目再度打量起容歲歲來。
這丫頭容貌雖然清秀俏麗,可十萬兩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就算是青樓里頭牌的贖身費也不過五萬兩,更何況一個小小賭妓?
傻子才會買這么個賠錢貨。
“的確不便宜。”白衫男子淡然起身,讓一旁的隨從取出一疊銀票扔向孫老板,驚得眾人眼珠子都要落下來。
隨后,在眾人驚嘆的目光之下,白衫男子上前“撿”起驚魂未定的容歲歲,“人我帶走了。”
“您慢走……您慢走……”孫老板一遍又一遍數著那疊銀票,頭也沒抬,興奮之色溢于言表。
出了紅香苑,容歲歲如釋重負,抹去眼角余淚,向白衫男子行禮道:“多謝公子搭救,勞煩公子告知尊姓大名,待我回去,必當重謝。”
白衫男子嘴角帶笑,俊眉之下一雙桃花眼正饒有意味地打量著她:“想要開溜?”
見他誤會,容歲歲急忙辯解:“我沒騙您,若我有半句虛言,就天打雷劈!”
“少來,小爺我還能被你忽悠嗎?”白衫男子抓著她的手腕上了門口一輛馬車,“你是我真金白銀買來的,從此刻起就是我的貼身丫鬟了,除了跟在我身邊,哪兒都別想去。”
白衫男子的隨從見狀,遲疑道:“十七爺,真要把她帶走?”
“當然,這可是十萬兩。”白衫男子隨口一答。
十七爺?
隨從對白衫男子的稱呼讓容歲歲有些不祥之感,神色復雜地審視著他。
此人衣著華貴,氣質絕然,眉宇之間似有若無的凜然之氣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肅穆,的確不像尋常的富家子弟,難道他就是臨云國的十七王爺司徒瑾安?
只是,他怎會出如今斐國的賭坊?
“你是司徒瑾安?”容歲歲小心翼翼地問道。
白衫男子側靠在軟椅上,微瞇著眼睛打著囤兒,聽到她的問話并未驚訝,慢悠悠地“嗯”了一聲。
原本還對未來夫君抱有一絲期望的容歲歲,心中不免惆悵失落,本以為關于司徒瑾安的那些傳聞更多的是空穴來風,可他卻真真切切地出如今紅香苑這等烏煙瘴氣之地……
現如今她又陰差陽錯地成了他的丫鬟,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就連這幾月也要和他待在一塊兒的話,容歲歲覺得自己定會生不如死,所以一路上便想方設法地計劃著如何逃跑。
司徒瑾安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懶洋洋地朝隨從吩咐:“青竹,你把她盯緊點兒,可別讓她跑了。”
“是。”
容歲歲心里暗道不妙。
自打他下了命令,那名叫青竹的隨從便時刻都提防著她,就連到了客棧也幾乎寸步不離,夜里更是直接守在她的客房門口,不給她一絲開溜的機會。
眼見著走不了,容歲歲只好放棄,打算先休息一番養精蓄銳,再慢慢找時機。
一整天的波折早已讓她精疲力盡,身子剛沾了床便昏睡了過去,直到晌午時分才醒。
出來一看,守在門口的青竹已不見了蹤影。
莫不是忘了自己,已經跟著司徒瑾安離開了?
容歲歲這么期盼著,事實卻不盡人意——青竹坐在客棧門口的馬車上,見她出來,正拿眼睛斜睨著她:“我以為你睡死了呢,快上車。”
容歲歲只能聽話,但馬車內卻不見司徒瑾安。
“他呢?”容歲歲疑惑道。
青竹答:“十七爺去淮陽城了。”
司徒瑾安定是等得不耐煩就先走了,這會兒他們應該也是前往淮陽城吧,容歲歲猜測。
只是沒想到青竹卻在一個驛站將她“扔”了下來,還給了她一個錢袋:“你在這兒買匹馬,朝著西北方向走上兩三個時辰,便可回到你們北壤了。”
容歲歲不禁訝異:“你私放了我,就不怕司徒瑾安追究?”
青竹語氣平平:“這是十七爺的吩咐。”說完,揮著馬鞭便要折回。
“稍等!”容歲歲急忙叫住了他,雙拳緊攥,像是下了某種決心,沉聲道:“我不回去。”
司徒瑾安的做法讓她極為困惑,怎么也沒料到他竟然會放了自己。
真是個捉摸不透的人。
容歲歲對他越發好奇,便想順水推舟,就這么待在他身邊,探探他的底,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于是這才突兀地說出這話來。
“你確定?”青竹瞪大了眼睛,很是意外,昨晚瞧她眼神飄忽,夜里更是鬼鬼祟祟開門查看了好幾次,若非自己守在門口,早就給她偷溜了。
如今讓她走,反倒不走了。
容歲歲重重地點了點頭,用袖子擦了把眼睛,故作感傷:“司……十七爺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我就這么走了,那簡直忘恩負義。今后我定會竭我所能盡心服侍,以作為報答。”
青竹見她態度誠懇,并未起疑,大咧咧地讓她上了馬車,語氣稍顯輕快:“看不出你還是個知恩圖報的,既然你決定好了,那就先這么著了吧,如今我們得趕去淮陽城和十七爺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