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西門莊的回應,徐公祐不但沒有慍怒,反而心中更為激賞。
他一向覺得一個武人知世故,懂進退不是問題,而是好事,尤其是那些在武道一途沒什么天賦的人。
但在武道一途天賦極佳的人,有時候需要不知進退。
唯有這樣的人才可能推動武學向前邁進。
“武神神蝕?”徐公祐說著自己給出了否定的回答,“應該不是。”
如果是武神神蝕在影響,那也是應該是西門莊最開始說出“就現在”這三個字的時候,而非現在。
“當然不是。”西門莊回應。
他就是單純的想和徐公祐交手,看看自己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話音未落,徐公祐已經再度近身,一拳轟出,西門莊不閃不避,迎接這一拳。
只見兩人突然就此定格,畫面靜止,時間仿佛停止了幾秒鐘之后才再度開始流動,下一個畫面,西門莊突然飛速后退,徐公祐收回拳頭。
隨即,兩人站在原地,相隔數米,陷入對峙。
許多人看得一頭霧水,搞不懂剛剛那幾秒到底發生了什么。
在場也只有楊無量等幾個高手能看明白發生了什么。
西門莊撤去護體真氣,不僅僅是為了把真氣更多的投入到攻擊之中,也是一個陷阱。
他年紀輕輕竟然還會能完成收化運發這種極其難練的功夫,屬實難得。
但,西門莊小看了徐公祐,小看能躋身前十之人。
徐公祐什么樣的奇功奇招沒見過?
西門莊就憑這點東西也想贏?
在楊無量看來,西門莊別說贏,能全須全尾的離開這里都得慶幸。
但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時候他要還想不明白袁歸林和西門莊早就商量好,而徐公祐此時出手其實是更有利于他們,那他就是個傻子。
可他也沒什么辦法,徐公祐出手了,他再說什么做什么都是不給面子。
至于說九皇子,根本不能指望。
當他能給九皇子解決問題的時候,他是楊都尉,當他要九皇子給他解決問題之時,那他就只是楊掌門。
更何況九皇子也不可能在這里擺明身份。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這里等西門莊落敗,然后討回來一些。
場上。
徐公祐豪邁一笑,“如何?老夫還算有幾分本事吧。”
“豈止。”西門莊一臉的不輕松。
老頭看似迅捷剛猛,大開大合,但實際上對于真氣的把控妙到毫顛。
他就像是是一個披著極端堅固厚實鎧甲但速度仍是超一流的怪物,而他的這層鎧甲之上還布滿了釘子一樣的尖刺,這些尖刺可以無比鋒銳,也可以變得柔軟黏著,甚至還能如銳利卻靈活的觸須去滲透。
剛剛他那一拳打來,看上如同炮石轟來,實際是數不清的針刺來,讓西門莊難以收化,而當西門莊試圖進行有限度的反彈時,又被徐公祐的氣甲黏住擾亂了氣息。
最后不得已,西門莊只能強行退開,還被“扯”掉了一股真氣。
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并不是真的會那類奇特內功。”徐公祐道。
“沒錯。”西門莊承認。
他并不是真的學會了云知的絕技,他只是借用了其原理,能達成類似效果主要靠的是他猶如半液半固一般的身體。
他自創內功磨練出來的身體比這個世界任何一個武者都要更接近修真者,運轉時是一個近乎半液體的整體,這也是他無論怎么被打,都沒有硬直,處于何種姿勢,都能全力反擊的原因。
徐公祐問,“現在還想贏?”
“現在我更覺得能贏。”西門莊自信十足。
下一瞬,西門莊分開了被他組合成雙頭槍的雙锏,再度一手一锏,真氣以異常速度運轉,整個人進入爆氣狀態。
腳下輕點,地面立時崩出一個巨大凹坑,同時,西門莊整個人身影一閃來到徐公祐身側,左手沒有任何花巧的一揮。
徐公祐抬臂格擋,他極度厚實的真氣護甲堅固的第一層崩碎,第二層軟體如同水波一般蕩漾出波紋,第三層韌性層受到震蕩,同時,西門莊右手一锏打在前面一锏锏身之上,勁力再催,第二層被濺開,第三層崩碎,第四層軟體震動如同狂濤。
連帶徐公祐本人都遭受劇烈震動,但他同時還揮出一拳,這一拳結結實實轟在西門莊臉上,把一張臉都打得變形,打得西門莊整個人倒飛出去。
鼻歪眼斜西門莊掰正自己的鼻子,還未站穩便箭步躥出,再度襲來。
就這么短短幾秒,戰局完全變了一種畫風。
一下,西門莊一锏捅到徐公祐胸口,打出一個凹坑,震波直接在他身后掀開地表,又一下,徐公祐反手雙拳抱住砸下像是捶打一塊布一樣把西門莊整個人砸進地面,造成地面開裂,四面八方延伸出蛛網狀的裂縫。
兩人越打越狂暴。
整個比武臺層層開裂。
觀眾席上坐著的人能感覺到腳下石階在震顫,站在的人能夠感受到遠遠傳來的氣浪。
這便是當世頂尖之人的戰斗?
此時,徐公祐已經看穿了西門莊的想法。
招式不如,內力不夠,那就拋卻這些,西門莊舍棄了所有的防御,加速了自身真氣的燃燒,就是要把他拖入到另一個擂臺,跟他誰更耐打。
西門莊再度展露笑容,“老前輩,我年輕,受點傷也不要緊,沒幾天就好了,你可就未必了。”
“我老了?笑話。”徐公祐道,“只要我屈膝,便算我輸。”
他知道西門莊是在挑釁,是激將法,但那又如何?他接了。
“我這個狀態維持不了多久,老人家何不穩守?”西門莊又道。
徐公祐一身真氣蒸騰,口鼻呼出巨量白霧,強化體魄,“我這老骨頭有點硬,年輕人大可以選擇換個日子,恢復好了再戰。”
他絕不愿意占西門莊的便宜。
聲音落地,兩人再度交鋒。
“頑固。”西門莊一锏橫掃徐公祐脖頸。
“自大。”徐公祐一拳轟中西門莊肩膀。
狂暴的力量互相朝著對方傾瀉,轉眼間周圍地面盡皆崩裂,碎石沙土亂飛,揚起塵霧。
兩人速度過于的快,又有塵霧,只能看見兩道模糊黑影不斷的碰撞,分開,交錯,再碰撞,再分開。
兩分鐘之后。
塵霧消散,比武臺已經被兩人交戰余波弄得殘破不堪。
此時,兩人站在對角。
西門莊雙锏杵地,胸腔兩肋如同鼓風機一般漲縮,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直視前方的雙眼呈現猩紅血色,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真氣像是要燃盡的燭火,卻讓人莫名覺得下一刻會突然熾盛。
在他人看來,西門莊已經快要失去理智。
但西門莊自己很清楚,他異常的清醒。
而正因為清醒,他才知道自己只有一招了,不是他只剩一招之力,而是他過去只管不斷改進修習內功,打熬身體,只自創了一式絕招。
這一招打不過,再打也不會改變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