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義微微頷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暫時停止了程家的一切生意。包括這主營的第八號當鋪，以及三間酒樓、五個酒莊以及一個大型批發市場。我將程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召集了回來。我程家雖然微不足道，但也打算跟百鬼殿死磕到底了。”

程俊義說話時，帶著程三斤和程四兩，將孟凡與歐陽箐二人引入會客廳。程俊義坐到主位，孟凡與歐陽箐坐到次位，程三斤和程四兩則畢恭畢敬的站在程俊義身后。

立刻有侍女奉上香茶點心。

孟凡端起一杯茶，撇著浮在水上的茶葉，卻沒心思喝下一口。他腦海之中，有一座巨大的銅鐘，佇立在華夏沃土，天地浩大恢弘，仿佛有金光穿破蒼穹，有靡靡梵音，響在天地之間。

一個金甲巨人，眼望長空，倚靠銅鐘而坐。

他雙眉之間，生有豎瞳，瞳內有三千世界。

突然，一只巨手，仿佛從宇宙深處伸來，無盡的力量，凝固時間與空間，直接握碎巨人的頭骨。

當然，這些都只是孟凡的想象。

百鬼殿要恢復的，究竟是何等浩瀚強大的文明？

咔嚓！

孟凡思緒萬千之際，不知不覺的釋放出力量，小小的茶杯頓時不堪重負，出現無數裂紋。

孟凡如夢初醒，深吸口氣，將茶杯放回桌上。

“孟公子可是在想方才的事？”程俊義問。

孟凡點點頭，唇角浮現出苦澀的笑容，道：“這個世界，有數億年的歷史，遠古時代，恐龍巨獸曾縱橫千萬年。而我們人類文明，從茹毛飲血，到高樓聳立，只經過上下五千年。現在，卻已經面臨能源枯竭，環境污染等種種難題。有些預言家甚至認為，我們人類文明，將在兩千年內自我毀滅。人類文明，對于這個世界漫長的歷史而言，只是曇花一現。我有時會懷疑，我們人類文明，憑什么發展得如此快速。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可有與人類相似的文明，曾經綻放出短暫又絢爛的光彩。又是否有某個文明，曾經統治這個世界，極為漫長的時光。”

程俊義沉默不語。

而歐陽箐，聽了孟凡的話，蹙眉沉思。

孟凡忽而微微一笑，看向程俊義，道：“先不說這些虛無縹緲的事。程叔，方才你說過，要與百鬼殿死磕到底，但百鬼殿成員，大多是惡鬼。而惡鬼，并非實體，簡單來說，是高純度的能量。物理攻擊對惡鬼無效，要徹底誅殺惡鬼，必須借助其他能量，比如靈氣、星光之力、尸氣等。恕我唐突，我想知道，程家可有對付惡鬼的手段？”

程俊義道：“人類種類繁多的熱兵器，自然界豺狼虎豹等猛獸，攻擊方式，確實全部是物理攻擊。但我程家針對妖精與惡鬼，好吧，還有你們八派，改良物種，研制出了一些特殊的生物。比如——”

他打了個響指，一團小蟲，從一側另一個房間內，嗡鳴著飛出，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匯聚成色彩斑斕的彩虹。

那是蚊子！

這種吸血鬼一樣的微小生物，密集的匯聚在一起，聲勢頗為駭人。而且，它們竟然在光線的映照下，展現出多種顏色。

“這些，都是我的寵物。”程俊義說著，手指輕輕一勾，一只淡青色的蚊子，扇動翅膀，落在他的指尖。

“物種改造的原理非常復雜，一言兩語說不清楚，不同顏色的蚊子，有不同的能力。比如這淡青色的蚊子，便能吞噬靈氣。孟公子可以感受一下。”

程俊義話音剛落，那蚊子振翅而起，飛落到孟凡手臂之上。尖銳如針一般的口器，深深插入孟凡的肌膚之中。

孟凡立刻感覺到，它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吸食著自己的靈氣。

“以靈氣為食，真是神奇！”孟凡忍不住驚呼道。

程俊義將那蚊子召回掌心，哈哈大笑，道：“一只蚊子，當然微不足道，吸食的靈氣，也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我有一支蚊子大軍，成群結隊，鋪天蓋地，數以十萬計算的蚊蟲，可以在頃刻之間，吸光一個修士的靈氣。而另一種純黑顏色的蚊子，可以吸取惡鬼的鬼氣。不僅僅是我，程三斤與程四兩，同樣擁有可以吞噬鬼氣的寵物。這正是我程家對付惡鬼的手段。”

孟凡終于喝下一口茶水，道：“這我就放心了。”

“對了，有件事，我有必要跟你說一下。”程俊義道，“上一次喪鐘鎮一行，三斤與四兩得到了兩件東西。”

他沖程三斤點點頭，程三斤與程四兩立刻轉身離開，不多時，端著兩個盒子回來。

他們將盒子放到孟凡面前，一一打開。孟凡看到，第一個盒子內，裝了一本斑駁的書，以及一柄砍柴刀。那砍柴刀，正是有屠夫稱號的異人，杜敬明的武器。

而第二個盒子內，裝著兩枚一模一樣，十分古樸的戒指。

程俊義笑道：“我程家向來有收集并研究寶物的習慣，所以將死掉的異人們的東西，帶回來了。那砍柴刀也不知是什么人打造的，十分邪性，以人血為食，胃口非常大，而且會隨著吞噬人血不斷成長。我覺得，大概是杜敬明飼養得不夠，若是將它帶入古戰場，讓它吸足人血，它甚至可能會成為毀天滅地的大殺器。至于那本書，是楚江河的蠕蟲培育筆記。”

頓了頓，程俊義扼腕嘆息，繼續道：“在蠕蟲培育方面，楚江河絕對算是一個頂尖天才。他繁育出的各類蠕蟲，有的能制造強酸，有的比蛛絲還要堅韌，可以說，能夠用到現代工業的方方面面。可惜，所有種類的蠕蟲，必須要用人血培育，太過殘忍。”

孟凡拿起楚江河的筆記，翻看幾眼，淡然一笑，道：“以犧牲他人生命而存在于世的東西，再偉大，也不值得稱頌。”說完，不屑的將筆記扔了回去。

“這兩件東西，直接毀掉吧。至于這兩枚戒指——”孟凡看向另一個盒子的內部，“可是要送我的？”

“佛光與道藏，執掌八派牛耳，這兩枚戒指，送與你二人，略表感激之意。”程俊義頷首說道，“傳聞上古時代，有一種十分稀有的礦產，名為介石。介石之中，蘊藏廣闊天地，只可惜，沒有人見過介石是什么模樣。如果那種神奇的礦石真的存在，那么，這兩枚戒指，大概就是由介石打造的吧。”

“空間戒指？”孟凡眉毛微微一挑。

“是的，每一枚戒指中，有一方空間，送給孟公子和歐陽小姐。”程俊義笑道。

“好東西啊！”

孟凡并未假意推辭，而是一邊感嘆，一邊拿起一枚，滴血認主，戴在手指上。

歐陽箐拿起另外一枚，卻遲遲沒有認主，略微顯得有些猶豫。

孟凡看出端倪，道：“這兩枚戒指一模一樣，看起來像是一對兒，程叔，你莫不是故意的吧？”

程俊義眼中閃耀著狡黠的光，矢口否認。

這大叔絕對是故意的！

孟凡哭笑不得，看向歐陽箐，道：“要么，我便不戴了吧。”

歐陽箐咬了咬牙，將戒指滴血認主，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以為我怕了？”

程俊義哈哈大笑，道：“歐陽小姐這一腔正氣，巾幗不讓須眉，令人敬佩。”

孟凡強忍著不笑，道：“過段時間，我要離開龍城一陣。龍城的事，暫時交給歐陽箐妹子，若是有事，她會聯系你們。”

程俊義點頭：“我程家上下，隨時聽從調遣。”

孟凡站起身，雙手合十，道：“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了。”

程俊義帶領程三斤和程四兩，將孟凡與歐陽箐送出第八號當鋪，目送二人離開。

程三斤來到程俊義身側，低聲問道：“家主，你當真要趟這趟渾水？”

程俊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覺得孟凡這個人，如何？”

“聰慧堅韌，如明月當空，再璀璨的繁星，也無法遮掩他奪目的光芒。”程三斤道。

程俊義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決定與孟凡合作，一同對付百鬼殿，原因有二。第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百鬼殿殺我程家人，而程家的血，絕對不能白流。至于第二個原因，說起來便有些復雜了。數百年來，我程家一直在八派的監視下生存，雖然小心翼翼，未曾做傷天害理的事，但一直無法摘掉異人的標簽。孟凡天資過人，不墨守成規，值得信任，幫他破掉百鬼殿，便能讓我程家告別異人家族的身份，讓我們每一個人，活得更加頂天立地，光明磊落。”

“明白了。”程三斤垂首說道。

“這件事很危險。”程俊義微微一笑，“我們每一個人，都可能因此而死。”

“走在刀尖上，才更刺激啊，哈哈哈……”程四兩壓了壓拳，哈哈大笑。

……

接下來的十天，相對來說，風平浪靜。

阿六稟告說，很久未發現有殺手潛入龍城了。

喪鐘鎮的山體滑坡事件，也漸漸平息。

龍城，這座華夏西南最繁華、最龐大的城市，如同巨大而復雜的機器，一如既往的運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