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不知道白血病具體是一種怎樣的病癥，只知道這種病很嚴重。自己的弟弟，大概快要死了。

她不知道的是，那實習醫生只是信口胡謅，想盡快以鄉醫院醫療設施不夠為由，趕走這個看起來臟兮兮又沒什么錢的小姑娘，以便繼續在游戲的世界里徹夜遨游。

程素素嚇壞了，緊緊的抱著程夜，趕到爺爺的家。

可老頭子一聽程夜得了白血病，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道：“這病可是無底洞，多少錢都填不滿。”然后不顧程素素的苦苦哀求，將姐弟倆趕了出去。

程素素不知道自己那些天是怎么過來的，只記得自己抱著弟弟，坐在破舊草房的門口，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一位好心的鄰居告訴他，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座大城市，那里或許會有好心人，能夠幫助她。

于是，她踏上了前往龍城的路。

一路乞討，有錢便搭車，沒錢便走路，鞋子走破了，就光著腳。她始終小心翼翼的守護著年幼的弟弟。

十天后，她帶著弟弟，來到龍城。

繁華的街道，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令這個從山村走出來的小姑娘，感到無所適從。路上行人形形色色，很多人穿金戴銀，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那么一日，自己會跪在繁華的街道上乞討。

跪下去，可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可為了弟弟，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跪了下去。

在遇到孟凡之前，她一共討到了一千三百塊錢。

她很疑惑，因為她發現，那些看起來很有錢的人，大多不會停下來看她一眼。而給她錢的，偏偏是一些穿著樸素的普通人以及未出校門的學生。

很多人對她指指點點，她都忍了，為了弟弟，讓她干什么都行。

她從來沒想過，竟會有那么一個人，不求任何回報的幫助她。

孟凡，孟凡……

她好像生怕忘了一樣，不斷在心中念著這個名字。

程夜吃著孟凡給的點心，抬起頭，露出開心的笑容，道：“姐姐，好吃。”

程素素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不住點頭。

孟凡看著她，知道這小姑娘一路走來，一定吃了不少苦，露出柔和的笑意，輕聲道：“哭吧，沒事的。”

程素素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父母死后兩年受到的一切委屈和苦難，通過哭聲，全部宣泄了出來。

她一邊哭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咬下點心的一角，抿在嘴里，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我從來沒有，吃到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啊。”她哭著喊道。

她低下頭，看著穿在自己身上的干凈的白裙子，又哭道：“我也沒有穿過，這么漂亮的衣服。”

“姐姐別哭了，我的也給你吃。”程夜踮起腳，略顯笨拙的將點心送到程素素的嘴邊。

女人是感性的，程芳看著看著，就癟起了嘴。

“這對姐弟，都好懂事啊。”她帶著哭腔，低聲對常書一說道。

常書一長嘆一聲，點了點頭。

“老大，我能做些什么？”霍學問。

“不急，還是繼續方才的話題。”孟凡看著常書一說道。

常書一直搖頭，道：“老大你問我異能的本源，可是我也不知道啊。我的能力，就好像身體本能一樣，運用時，只要一個念頭。但假如超負荷使用能力，比如要在物體上施加超越目前限度的力量，身體就會出現極度不適的感覺，甚至可能七竅流血。”

“你提升自己能力方式，就是不斷的練習？”孟凡問。

“恩。”常書一點頭，“是接近極限的練習，每次都精疲力盡，好像身體被掏空一樣。休息到精力充沛，再釋放異能，就會感覺有那么一點點提高。”

這時，程素素和程夜吃完了小點心。

他們吃得很慢，但點心很小，終究有吃完的時候。

孟凡瞥見了，又取了兩塊，送給姐弟倆，而后說道：“任何能力，都有力量本源。比如惡鬼的鬼氣，妖精的妖氣，我八派運用的自然靈氣，等等。異能者數量稀少，但也應該有力量本源才對。常書一，在異能覺醒前后，你可曾感應過自己的身體變化？”

常書一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道：“往事不堪回首啊，老大，你是不知道，異能覺醒的過程有多痛苦。躺在床上動不了，渾身好像被錘子砸了一萬遍一樣，疼得人渾身發抖。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沒想到沒死成，熬了幾天，得到了這種能力。最初的時候控制不好，出了很多亂子，后來慢慢的，隨著不斷運用，能力就好像直接植入大腦一樣，控制也嫻熟了起來。”

“所謂鳳凰浴火，涅槃重生，不經歷痛苦，見不到彩虹。”孟凡看向很認真吃著點心的程夜，“這孩子曾一度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與你當初的經歷，非常類似。假如他正處于異能覺醒的初級階段，我想，他的痛苦，應該快要結束了。”

他說完，招了招手，道：“夜兒，過來。”

程夜正吃得認真呢，程素素急忙拉了拉他的胳膊，道：“恩人叫你呢，快過去。”

程夜急忙把點心都塞到嘴里，乖乖的走到孟凡的身邊。

孟凡在他額上一探，發現他的體溫，已經到八十度左右了。

這是一個足以將雞蛋緩慢煮熟的溫度。即便是桌子另一側的常書一等人，也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磅礴熱氣。

可他精神奕奕，唇紅齒白，面色紅潤，看起來與正常的孩子，沒有絲毫差別。

“你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嗎？”孟凡問。

程夜搖了搖頭。

“他高燒持續了幾天？在高燒之前，他曾去過什么地方，或者遭遇過什么特別的事情？”孟凡看向程素素，問道。

程素素認真想了想，低下頭，恭敬說道：“夜兒一個人背著小竹簍，去山腳下挖竹筍，回來以后一直高燒，連續一周沒退。有時候清醒了，就只喝點水，一口東西都吃不下。我真以為，他要死了。”說著說著，便又流下眼淚。

兩年前，姐弟倆的父母死在工地上，那時程素素十一歲，程夜只有三歲。姐弟倆相依為命，生活一定非常凄苦，所以程夜年僅五歲，便要上山挖竹筍填飽肚子。

異能的覺醒，需要契機。

或許這孩子就是在山上挖竹筍時，遭遇了什么吧。

孟凡心中想著，撫了撫程夜的頭，道：“你在山上挖竹筍時，發生了什么事嗎？”

“我看到一朵小花，心想戴在姐姐頭上，一定很好看。”程夜嫩聲嫩氣的說，“那小花在懸崖上，我爬上去，掉下來，跌到水里，可燙了。”

“他應該是掉到了溫泉里。”霍學道，“西鄉一帶，有一座活火山，火山周圍有很多溫泉，有些溫泉的水溫，可以達到九十度以上。假如這孩子落入那樣的溫泉里，能活下來，真是奇跡。”

孟凡點點頭，又問：“那么，你是怎么回到家的呢？”

程夜搖了搖頭，道：“我忘記了，我記得我好想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只很大的紅色的鳥，帶我游過巖漿，醒來時，便在姐姐懷里了。可我太困了，馬上又睡了。剛才姐姐給我洗澡，我才清醒一些，吃了好吃的餅干，又清醒了一些。”

“游過巖漿！”孟凡長呼口氣。

“哥哥，我是真的生病了嗎？”程夜小心翼翼的問。

孟凡穩定心神，笑了笑，道：“不，夜兒很健康。”

“這么說，我不用死啦？”

“當然了。”

程夜立刻開心的跳了起來。

呼——

突然，他體表竄出道道烈焰，圍繞他的身體，熊熊燃燒起來。

他的衣服，頓時被燒成灰燼，而頭發，根根豎起，變得無比鮮紅。

孟凡心中一驚，急忙帶著程素素，飛掠出十幾米。

常書一與程芳，同樣帶著霍學，撤了出去。

程夜低下頭，訝異的看著自己的身體。

他的雙瞳，一片金紅，體表變得有些透明，肌膚上浮現出無數怪異的紋路，紋路內有通紅的光芒緩緩流淌。燃燒的烈焰，逐漸匯聚成兩條暗紅色的火龍，彼此纏繞，護著他的身體。

身材瘦小的程夜，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烈焰天神。

孟凡放下早已驚呆的程素素，慢慢向程夜走去。

走到距離程夜一米的位置，他竟然還沒有感覺到火焰的溫度。

顯而易見，火焰高度匯聚濃縮，溫度被限制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

所以，距離程夜很近的紅木方桌，并未被點燃。

“大哥哥，我、我是怎么了？”程夜有些驚恐的說道。

他的聲音，與之前相比，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就好像，一頭深淵巨獸，沉悶的咆哮。

“你沒事。”孟凡一邊安慰著，一邊極為緩慢的向他伸出手去。

指尖探到程夜身前三十公分的位置，只聽滋的一響，孟凡急速撤手。

孟凡的反應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

可是，當他收回手掌，駭然發現，自己最長的中指的指尖，已被完全燒焦了。

輕輕一彈，焦黑的指甲尖部化作灰燼，簌簌落下。

幸虧他伸手的動作非常緩慢，否則小半截手指，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