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老專家愣住了。

“我說，我拒絕。”孟凡朗聲重復道。

“好了。”孟不良擺了擺手，“既然這孩子不是白血病，你可以先走了。明天之前，我會將這次出診的傭金，打到你的卡上。”

“我不要錢，我甚至可以把我這輩子的全部積蓄，五千萬，不，賣掉我的別墅，應該有六千萬，全部給你。讓我研究他一個月，十五天也行。”老專家急聲道。

六千萬，對于普通人而言，是一個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額數字。

恩人一定會答應了吧！

程素素膽戰心驚的看著孟凡，眼中綴滿了淚水。

“姐姐，你哭什么？”程夜伸出瘦弱的小手，輕輕拭去程素素的淚水。

此時此刻，他的體溫，已經高到駭人的程度。

程素素強忍高溫，大汗淋漓，隔著衣服，才勉強抱得住他。

執拗的小姑娘生怕弄丟自己的弟弟，抱住了就不肯撒手。

她看著孟凡，驚恐的等待孟凡如想象中的，為了錢點頭。

那一刻如果真的到來，她就要與弟弟分離了，在這個世界上，她就不再有任何親人。

所以，她很害怕。

在她驚畏的目光中，孟凡笑得淡然。

“我說過了。”他笑道，“我拒絕。”

此言一出，程素素登時淚流滿面。

“我——”老專家還想說些什么。

孟不良馬上打斷了他，道：“行了，來人，送客。”

一個仆人快步走上前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老專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再次央求幾句，講些世界和平之類的大話空話。但孟凡知道，這老專家研究程夜的目的，絕對不是他空口白牙說的那般高大上。

人有七情六欲。

這老專家追求的，不是錢。

而是名譽和聲望。

如果真如他所說，可以通過安全提升人類體溫的方式，殺死致命病毒，那么他毫無疑問會成為諾貝爾醫學獎的獲得者。隨之而來的名譽和地位，會令他成為醫學界萬眾矚目明星。假如他為此申請專利，那么他能夠獲得的財富，絕對以百億計算，與之相比，區區六千萬根本不值一提。

孟凡看向孟不良，笑呵呵說道：“你的這個朋友，如意算盤打得可真精明啊。”

孟不良放下茶杯，道：“嚴格來說，他并不是我的朋友。和那些美女一樣，我和他也是非常單純的金錢關系。他出診，我付錢，所以也談不上什么交情。”

“多謝恩人。”程素素拉著程夜，跑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五歲的程夜不清楚發生了什么，見姐姐跪倒，便也跪了下去。

孟凡急忙將他們扶起。

“不知恩人姓名，我姐弟倆，此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程素素哭道。

見姐姐哭，程夜也哭了。

孟凡哭笑不得，道：“在你們看，是天大的事，但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所以沒必要把我當恩人。不過既然你們想知道我的名字，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叫孟凡。”

“你為了我們，連那么多錢都不肯要。你的恩情，我們一輩子也還不起啊。”程素素依舊哭著，“我們姐弟倆上輩子積了什么德，竟能遇到恩人這樣的大好人。夜兒，你要永遠記得，我們恩人的名字，是孟凡。快給恩人磕頭啊！”

程夜聽了，急忙再次跪倒，作勢就要磕在硬邦邦的大理石地面上。

孟凡急忙伸手在他額上一墊，順手將他抱在懷里，突然察覺到，他的體溫更高了。

但同時，他的精神狀態，比方才更好，呼吸均勻，面色也沒那么蒼白了。

實際上，孟凡也想知道，這孩子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想了一會兒，靈海中突然有一道電光閃過，頓時云開霧明。

孟凡想起了一個可能性，急忙放下程夜，取出手機，撥通了常書一的電話。

他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常書一了。

接到孟凡的電話以后，常書一很快便來了。

但他并不是一個人。

與他一同來的，還有霍學和程芳。

程芳與常書一正處熱戀，如膠似漆。而霍學自從與常書一一同認下孟凡這個大哥，便與常書一成了異姓兄弟。

見到孟凡，程芳恭敬的屈膝行禮。常書一和霍學二人則十分興奮，齊齊叫道：“老大。”

隨后，三人同時向孟不良行禮。

孟不良坐在桌邊，手握茶杯，微微頷首，一臉欣慰。

當年被他狠心扔到原始森林中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他涉獵廣泛，頭腦清晰，有愛侶陪伴，有值得信任的朋友，能夠獨當一面。

孟不良很自豪。

孟不良并不是他那一代最杰出的佛光傳人，他的那些天賦異稟的兄弟，早在聲名鵲起之前，就戰死疆場。與逝者相比，孟不良唯一的優勢，就是活得夠久。他自認此生唯一的成就，就是費盡心思的培養了孟凡。

孟凡就像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星辰，即便最深沉的夜幕，也無法遮掩他璀璨的光芒。

孟不良笑容難掩，擺了擺手，道：“你們隨便坐，我先行一步，叫人給你們送些吃的來。”隨后便端著茶杯，哼著小曲兒離開了。

孟凡將常書一、霍學和程芳引到桌邊坐好，而后又將程素素和程夜喚到身邊。

他看向常書一，道：“把你叫到這里，是為了這個孩子。”

“哪個孩子？”常書一問。

孟凡撫了撫程夜的頭，道：“是這個孩子。說來也巧，這對姐弟，與你的女朋友一樣，都姓程。”說完，笑著瞥了程芳一眼。

程芳立刻雙頰飛紅，垂下頭去，道：“是嘛，難怪我看這兩個孩子親切得很。”

常書一撓了撓頭，道：“老大，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不會因為他們姓程，便把我叫到這里吧。”

“當然！”孟凡點點頭，“你是醫生，你來試試這孩子的體溫。”

常書一聞言，馬上在程夜額上一撫。

他即刻驚呆，喃喃道：“這孩子體溫至少有六十度啊。”

孟凡點點頭：“這正是我叫你來的原因。我對你這樣的人沒有過多了解，不清楚你們的力量從何而來。這個孩子體溫異常的高，而且體現出一種體溫越高越精神的趨勢。所以……”

“所以老大你懷疑，這孩子是異能覺醒的初期狀態？”常書一搶著問道。

“是的。”

常書一深吸口氣，慢慢張開手掌，院內假山上的一塊石頭，嗖的一聲，飛入他的掌心。他五指向內收攏，石頭咔嚓一聲分崩離析，從他手中滑落。

孟凡知道，常書一的身體力量，并不強大。

至少，沒有強大到捏碎石頭的程度。

那石頭之所以四分五裂，是因為他改變了石頭不同部位與自身之間的力的大小和方向。

以自身為固點，改變周圍一定范圍內的非生命物體與自己之間力的大小和方向，是常書一的能力。他對自己能力的駕馭，已經到了駕輕就熟的程度。

常書一笑了笑，道：“老大，我感覺，我的能力，還在不斷的成長。我能控制的物體的重量，比我們剛剛相遇時更大，我能施加的力，也比之前更強。當然，這源于我每天至少花費兩個小時的時間，不間斷的練習。我希望以后與老大并肩戰斗時，能不拖老大你的后腿。同時說明，異能是能夠成長的。”

孟凡想了想，道：“以我的理解，異能就像是一棵樹，從最初的嫩芽，一路成長，最終變成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

“可以這樣理解。”常書一點了點頭。

這時，兩個仆人端來幾盤小點心，換上一壺熱茶。孟凡隨意拿了兩塊點心，遞給程素素和程夜。

他的動作很自然，可程素素卻感動得熱淚盈眶。

姐弟倆生在偏遠山區，除了她們的父母，還從未有人對她們這么好。她們也曾擁有美好的童年，雖然家境貧寒，但她們的父母一直非常努力的庇護著她們，讓她們能夠快樂的成長。

可美好的記憶，在兩年前戛然而止。

那一年，她們的父母，與四名工友一起，被工地上倒塌的墻體砸中并掩埋，尸體血肉模糊。施工方象征性的賠了二十萬，姐弟倆甚至沒有看到那些錢長什么樣子，只在模糊的淚水中，看到一臉橫肉的爺爺，好像護著寶貝一樣，抱著一個黑色的袋子，匆匆忙忙的從她們的家離開。

按照爺爺的說法，錢必須由大人保管。程素素是女孩兒，遲早要嫁人，嫁了人的姑娘就是潑出去的水，沒必要讀書，而程夜還沒到讀書的年紀。一天三頓飯，餓不死就行了。

隨后的兩年，叔叔娶媳婦，用了大概十萬。剩下的錢，被爺爺吃喝嫖賭花光了。而這兩年姐弟倆的生活標準，當真就是餓不死就行，一日三餐，沒有一點油腥，有時為了填飽肚子，還要去山里挖野菜。

大概半個月前，程夜突然高燒不退，程素素連夜抱著弟弟，去求自己的爺爺。老頭子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甩下一張十塊錢的票子，讓她自己帶著程夜，去鄉衛生所買藥。

衛生所的值班醫生，是一個很高傲的年輕實習生。

實習醫生從電腦后探出頭，發現程夜面色蒼白，又得知他高燒三日不退，立刻驚呼：“可能是白血病啊！鄉里治不了，必須去大城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