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刻，直播間又安靜了下來。

因為，最右側的美少女，在眾目睽睽之下，嘭的一聲，炸成煙霧，縷縷消散。

然后，空間扭曲變形，縹緲的煙霧裊裊內斂，慢慢的再次匯聚成美少女的形體。

依舊身著可愛的貓仆裝，依舊美麗動人。

每一個觀看直播的人，都通過手機，看到了這一幕。

“很抱歉。”她輕聲說道，“我們沒有欺騙大家。”

她說完，五名少女纖纖玉手彼此相牽，款款彎腰，鞠躬行禮。

再抬頭時，她們已是淚流滿面。

“對不起，不能再陪伴大家了。”

“欺騙人是不對的。所以，有一個正義的使者，要求我們的主人，永遠的關閉我們。”

“雖然我們并不真實存在，但是，我們能感覺到你們的熱情。”

“我們，永遠愛你們。”

“這是我們最后一次直播了，再見了，親愛的大家。”

……

短暫的安靜后，直播間里炸開了鍋。

“草你媽，誰這么無恥啊。”

“虛擬的又怎么樣，老子喜歡。”

“草他媽的，什么正義使者，我看就是狗屁。”

“老子花錢刷禮物，老子樂意，媽的。”

“那人是不是圣母婊？草他媽，受騙又怎么樣？老子高興上當受騙，關其他人什么事？”

“你們是我的精神寄托，拜托別走啊。”

“求你們了，別消失啊。”

……

“哈哈哈……”赤犬張狂大笑，“看到了嗎？這些垃圾，根本不在乎她們是真實還是虛假，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上當受騙。世人愚昧不堪，他們的命，根本不值分文，他們的魂魄，能為我所用，是他們莫大的榮耀。他們這是搖尾乞憐，懇求著要把自己的魂魄送給我啊，哈哈哈……”

孟凡雙手合十，垂下頭去，一聲渾厚的佛號，回響在天地之間。

“阿彌陀佛。”

“你——”赤犬一指孟凡，面色張狂，“沒猜錯的話，爾等是華夏走狗，奇門八派之人吧。”

“你也曾是我華夏之人，何必口出妄言，數典忘祖呢。”孟凡語氣平淡，不急不緩。

赤犬不屑一哼，道：“不錯，我曾是華夏人，那又如何？我生時便以自己是華夏人為恥，可惜竭盡一生，不過殺了七八十個華夏人，最終泯滅眾人矣。現在，我已經是天地自由之身，短短數月，便可殺數十萬人。華夏人，螻蟻而已，在我看來，不過是我盤中之餐罷了。”

“難怪在這二次元世界中，處處以東瀛為尊，華夏動漫人物被欺辱、被壓榨。而你，也化身東瀛動漫形象。”

孟凡說得輕描淡寫，可雙目之中，已現出殺機。

寬大的袈裟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是啊。”赤犬一臉狂熱，貌若瘋癲，“我若生在東瀛，那該多好。可惜，命運不曾給我選擇的機會。數月前，當我發現這個隱藏在網路中的二次元世界，你知道我有多興奮！我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這里還一片荒涼。我就像造物主一樣，一點點的創造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物。說難，其實也不難，不過就是把動漫里的人物拽出來而已。我看著那些東瀛動漫人物，奇謀迭出，里應外合，一步步把華夏動漫人物逼入絕境，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爽！然后，我又創造了五個虛擬的美少女，讓她們替我吸食華夏少年的魂魄。這個過程，多美妙啊。十幾萬人，短短幾個月，我就殺了十幾萬華夏人啊，他們當中，或許就有華夏未來的棟梁。這個結局，多圓滿啊。”

“你以為你在幫助他們，你以為你是救世主？看看吧，對他們來說，你就是罪人！如果你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一定會將你大卸八塊，殺之而后快。你們自認為正義，可遭受天下人唾罵，自以為是的正義，又有什么意義？奇門八派，就是華夏最大的笑話！哈哈哈哈……”

“阿彌陀佛。”孟凡輕聲說道，“我們從未自詡正義，貧僧也自認并非好人。天下人咒我，罵我，卻又何妨。我做事，未必要得到他們的認可。我只是，在做我認為正確的事，僅此而已。”

“你認為正確的事，就是拯救華夏？可華夏人，愿意被你拯救嗎？”赤犬冷冷一哼，又打了個響指。

直播畫面中，五名美少女哭得悲悲切切。

“我們不能再陪伴大家了。”

“我們有毒。”

“我們是帶刺的玫瑰。”

“觀看我們直播，你們的壽命，會不斷減少。”

“這幾個月，因為觀看我們直播而死的人，已經超過十萬了啊。”

美少女們啜泣著說。

直播間里，安靜了一會兒。

突然，一行字，滾動了出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信仰，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

“對，沒有精神寄托，活著不如死了。”

“你們別走，讓我好好看看你們，哪怕我明天死了，也值了。”

“你們就是信仰，就是我活下去的力量。若是沒有你們，我生不如死啊。”

“我早就想死了，吃掉我吧，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得好死。”

……

孟凡看著屏幕上不斷滾動的文字，目光深沉，默默無言。

而心中，已有怒意。

少年不知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美少女組合的觀眾，大多是養尊處優不知憂愁的少年郎。

孟凡不到十七歲，從年齡上講，也是一名少年。

但從幼時開始，他歷經艱辛，曾數次游離在生死邊緣，深知生命的精彩與可貴。

那些觀看直播的少年們，義憤填膺，詛咒叫罵，信誓旦旦，詛咒發誓，愿意為虛擬美少女舍棄性命。在孟凡看來，他們的行徑，不僅幼稚，而且可笑。

什么沒有信仰，什么失去精神寄托，不過如詩中所寫，是不知憂愁滋味的少年們的無病呻吟罷了。

這些人并不知道，他們的父母為了撐起一個家，為了給他們營造安心舒適的生活環境，付出了怎樣的艱辛。

他們沒有走入風雨，未曾見過彩虹，卻自認看盡世間百態，認為這世上的一切，都不過是過眼云煙，而人的一生，與一秋草木一樣，平平淡淡沒有色彩，認為自己沒有信仰，沒有精神慰藉，繼而漠視生命。

這其實很正常。

這種幼稚的心態，遲早會隨著人的成長，而漸漸轉變。

步入風雨，歷經艱辛以后，少年們的心智，會逐漸變得堅韌。

可是，眼前這惡鬼，利用少年們不成熟的心態，激發了他們心中的欲念。

這種欲念，是對美麗少女的依賴與渴望，以及對自己生命的輕視。

這鬼，罪無可恕！

孟凡的目光，驟然銳利了起來。

一道道佛門金光，在他體表游走，令他看起來，好似金身羅漢一般光芒璀璨。

嗡——

天空中，那道紅艷的光芒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劇烈震顫起來。

天地間，霎時紅光大盛。

赤犬頓時大驚，舉目望天，眉宇間滿是凝重之色。

烏云拼盡全力的翻滾，烏云之上，現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漩渦，瘋狂的旋轉著，整個世界的鬼氣微粒，化作一道道微光，匯入漩渦之中。

漩渦吞吐烏云，遮天蔽日，一副末日降臨的駭人景象。

連那光影交織而成的屏幕都劇烈抖動起來，畫面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觀看直播的少年們，誤以為五個美麗的少女馬上就要消失，大驚失色，一面破口大罵，一面哀求挽留。

“看見了嗎？”赤犬怒道，“上百萬無辜的少年，因你而情緒失控，這個世界，因你而發生動蕩。你不是救世主，你是罪人！”

“那又如何？”孟凡面色淡然，一雙明眸，閃耀璀璨金光，“我，不在乎。”

呼——

下一瞬，孟凡突然動了。

他沒有被動挨打的習慣，但凡戰斗，必定是率先發起攻擊的一方。

凌空而出，動若蛟龍。

兩個巨大的金色手掌虛影，驚天動地，摧枯拉朽，向赤犬拍去。

赤犬的面色，微微一變。

他身形快速一動，身后，一雙由巖漿凝聚而成的羽翼在兩側展開，即刻向前一攏，好似蛋殼一般，將他團團護住。

光芒璀璨的巨掌，轟然在赤犬羽翼上炸開。

那一雙由巖漿組成的羽翼，四分五裂，巖漿飛濺而下，將巨大建筑的表面，腐蝕得滋滋作響。

赤犬倒飛出數十米，勉強穩住身形，披頭散發，狀若癲狂。

他一雙眼睛，已經失去了屬于人類的色彩，空洞無神，眼球內，隱約有冷火上下竄動。

寬大的海軍制服，支離破碎，裸露在外的皮膚，快快崩裂，裂紋中，涌現出濃黑的鬼氣。

而他的形體，也發生了變化。

原本高大魁梧，輪廓分明，此刻現出向外膨脹的趨勢，好像內部有什么東西躁動著，要破體而出。

孟凡的兩掌，破開了他人類的偽裝，令他露出惡鬼真容。

東方婉兒與劉若曦長發拂動，翹首望著孟凡，皆流露出一絲擔心。

孟凡這兩掌，擊碎了他海軍統帥的外殼，令他現出惡鬼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