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中的鼠蟻，也敢托大，哈哈……”

孟凡清朗的笑聲，在盆地內久久回蕩。

籠罩在盆地上空的紅色光暈，突然流動起來，散發出浩瀚的力量。

同一時間，黑云中那一道紅色光芒，好像徐徐盛開的紅蓮一般，綻放開來，霎時間，光芒大盛。

鬼氣凝成的黑云，頓時劇烈翻涌，整個二次元世界中的鬼氣微粒，從四面八方瘋狂的向黑云涌去。

慢慢的，紅光被黑云壓制了下去。

“哎……”

恍然間，孟凡好似聽到一聲無力的呢喃。

“誰？”

孟凡心下一顫，快速環視，左右尋找。

東方婉兒既擔心又疑惑，喊道：“孟凡哥哥，你怎么了？”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孟凡問。

東方婉兒和劉若曦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完了，孟凡哥哥怕不是中了那惡鬼的幻術？

東方婉兒心一沉，美麗動人的眼眸中，立刻綴起淚花，當下便要再次祭出漫天鬼幣，與鬼界生物締結契約。

孟凡見了，急忙連連擺手，痛心疾首的高聲大喊：“有我在呢，能省就省啊。”

東方婉兒聽了，如釋重負的長呼口氣。

看小和尚一副油頭滑腦的樣子，貌似很正常呢。

“爾等……不走？”赤犬目光沉了下來。

“去哪兒？”孟凡背貼峭壁，兩手一攤，目光沉靜似水，唇角微微上揚，“再說了，你讓我們走，我們就走，那我們多沒面子。”

“你不要命了！”赤犬怒喝一聲，緩緩握拳，拳面光芒迸發，指縫之間，有熾熱的巖漿，一滴一滴的流淌下來。

赤犬，自然系巖漿果實能力者。

但赤犬的容貌和身份，只是表象，他本質上是一只惡鬼。那熾熱的巖漿，看起來十分逼真，卻散發縷縷黑煙，鬼氣濃郁，毫無疑問乃是由鬼氣所化。

透過現象看本質，鬼氣，是惡鬼唯一的能量源泉。

“裝神弄鬼，徒增笑爾。”孟凡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不如你現在告訴我，那五個化身成美少女的惡鬼身在何處？待我殺了她們，自然會離開這里。”

“你是說……”赤犬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低聲自語，“原來你們的目標，是她們。”

言語間，赤犬拳面上熾紅色的巖漿光芒漸漸褪去，圍繞體表瘋狂涌動的鬼氣慢慢斂入體內，回歸海軍統帥平時的模樣。隨后，他背負雙手，昂首挺胸，面帶威嚴，高聲道：“爾等即刻回去，我可以保證，你口中所說的那幾個美少女，永遠不會再次出現。”

赤犬言之鑿鑿，信誓旦旦，令孟凡心中疑惑陡生。

方才一回合短暫的交鋒，雖然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十分倉促，但孟凡發現，這個化身成海軍統帥的大惡鬼，實力著實不俗。

他的修為，甚至有可能達到一百八十年。

惡鬼皆是窮兇極惡之輩，猙獰嗜血，以天下生靈血肉為食。如此強大的惡鬼，斷沒有戰斗還未開始便認慫求和的道理。

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他這樣做，定有緣由。

孟凡微微皺眉，片刻后，突然抬首望天，只見烏云中，那一道紅光依舊穿梭閃耀。巨型建筑周圍紅色光暈煙波浩渺，一縷縷紅色微光流轉，煌煌能量極為浩瀚。

縷縷紅色微光，似乎想升入天際，與云中那道紅色光芒融為一體，但盡數被翻涌的烏云阻攔在外。

顯而易見，這紅色光芒。是與鬼氣截然不同的能量，而那鬼氣化作的烏云，正在竭盡全力地鎮壓著它。

孟凡的靈海中，突然好似有一道驚雷炸響。

在這個瞬間，他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或許，自己之前想錯了。

那五大惡鬼化成的美少女組合，以直播為手段引誘高達百萬青少年，好似深不見底黑洞漩渦一般，吸收他們的魂魄之力，或許并不是用于修煉。

而是為了匯聚鬼氣，鎮壓那紅光。

那紅光……是什么？

孟凡不動聲色，視線下移，發現紅色光暈的源頭，在巨大建筑之中。

聯想到這惡鬼化身海軍統帥，坐鎮巨大建筑，答案昭然若揭。

毫無疑問，這惡鬼在看守著什么東西，委屈求和，也未必是真怕了自己，而是不想節外生枝。

孟凡心中冷笑，表面卻古井無波，目光平靜，道：“你信誓旦旦，保證那化身成美女的惡鬼，不會繼續作惡。但是，我憑什么要相信你？”

孟凡越說，目光越冷，最終壓了壓拳，爆發出澎湃的戰意。

赤犬面色一凝，體表鬼氣，好似黑蛇一般竄動，滋滋作響，難掩怒意，殺機畢現。

可隨后，他深吸口氣，平靜下來，重重冷哼一聲，說道：“這個世界，位于二次元網絡的深處。網絡最難能可貴之處，就是可以快速創造與毀滅。而普世之人，根本無法分辨網絡世界的真實與虛幻。你永遠不知道，通過網絡與你親昵聊天之人，是絕色美女還是摳腳大漢。既然我能在這個世界構建各種虛擬人物，自然也能虛構出漂亮女子。”

他張開手掌，一個光影交錯而成的虛擬屏幕，從巨大建筑內緩緩浮出。

熟悉的輕佻隱約，清晰的傳到孟凡的耳中。

只見屏幕內，五個仿佛孿生姐妹一般漂亮的少女，戴著貓耳，乖俏賣萌。

屏幕下方，熱情洋溢或赤裸猥瑣的文字，不斷刷新。

屏幕正中，玫瑰一朵接一朵，熱吻一個接一個，不斷有火箭升空、游艇破浪。

屏幕的左上方和右上方，顯示著令人觸目驚心的龐大數字。

1356892——這是觀看直播的人數。

21943456——這是此次直播的禮物值。

魂魄之力綿延不絕，好似浪濤一般從屏幕中涌出，化作一縷縷鬼氣，消散在這二次元世界之中。

這赫然就是star少女組的直播畫面！

孟凡微微皺起了眉頭。

可悲！

真是可悲！

那令數百萬青少年為之瘋狂的美少女組合，原來根本就不存在。

她們，只不過是惡鬼在網路世界中構建的虛擬人物。

令人心動的美麗容顏，嗲聲嗲氣的語調，賣萌的動作……皆是虛幻。

假如此刻正在觀看直播的一百多萬青少年知道這些美少女，沒有身體，沒有溫度，只是一堆0和1，不知會作何感想。

“真是諷刺啊，不是嗎？”赤犬沉聲說道。

“是啊，的確諷刺。”孟凡苦笑。

“你很自私。”赤犬又道。

“哦？”孟凡眉毛一挑。

“我說，你很自私。”赤犬冷冷一笑，“世人失去信仰，沒有精神寄托，我給他們一份希望，一份精神慰藉，讓他們樂在其中，合情合理，有何不可？”

“你所謂的精神慰藉，就是蠶食他們的魂魄？”孟凡目光沉了下來。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做生意也要講求等價交換。被吸取的魂魄之力，只不過是他們得到歡樂而付出的代價，僅此而已。我給他們塑造了偶像，讓他們重新擁有信仰，他們應該感謝我。世界，也應該感謝我。”赤犬張開雙臂，緩緩升空，濃黑的鬼氣，在他身后匯聚成一輪暗黑圓月，令他看起來高高在上，如同黑暗世界的君主上帝。

“或許你很疑惑吧，假如這些人知道真相，又會如何呢？他們會罵我嗎，假如我站到他們面前，他們會殺我嗎？亦或者，他們會將我像神一樣供奉崇拜呢。人啊，不能太自以為是，或許，你要我抹殺掉這五個美少女的要求，會遭到百萬人的咒罵呢。”

他打了一個響指，畫面中的美少女，突然停止了賣萌的動作。

輕佻的音樂，也停了下來。

直播畫面中一片靜謐。

“怎么了？”

“有什么煩心事嗎？”

“說出來，我們大家幫你分憂啊。”

……

屏幕上，滾動出一系列文字。

最中間的美少女，大概是隊長吧，慢慢向后退去，摘下了可愛的貓耳裝飾。

其余四個美少女，也陸續退到隊長的身邊。

她們全部摘下貓耳，活力不再，可愛不再，每一名少女，都垂下頭，一臉沮喪。

“怎么了？”

“怎么了啊？”

“大家火箭唰起來啊。”

……

屏幕下方，充滿關切的文字，不斷刷新。

孟凡皺眉看著屏幕。

“對不起。”一名美少女突然輕聲說，“我們騙了大家。”

“其實，我們不是真實的人物。”

“我們……是虛構的。”

“我們并不真實存在。”

少女們娓娓陳述著，語氣悲涼，表情落寞。

音樂，又響了起來。

緩慢悠長，好似一縷輕音，在被云霧籠罩空無一人的峽谷中飄蕩，與以往的輕佻截然不同，充滿了悲傷與絕望。

悲傷的氣氛，彌漫在整個直播間之中。

直播間，安靜了下來。

對話框不再滾動，禮物也不再刷新。

就好像，那觀看直播的一百多萬人根本就不存在。

“騙人的吧。”

過了一會兒，終于有人，在對話框里輸入了文字。

“是啊，美女們肯定是開玩笑的啦。”

“我草，嚇死我了。”

“還愣著干嘛啊，兄弟們，禮物繼續刷起來啊。”

“繼續嗨，繼續嗨。小姐姐們換個好聽的曲子啊。”

……

那個人輸入的文字，好像一針催化劑，令直播間再次活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