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爾薩多】，七神之中的暗影之神，祂的形態并不恒定，在歷史上的記錄多變。

歷史的記錄之中，這位暗影之神的領土在地下。

地下的生命，如同黑龍、黑暗精靈、洞穴蜘蛛之類的地下生命都會供奉祂的名字。

祂的信徒很多，但有資格稱之為追隨者的并不多。

追隨者是指那些直接獲得了神明力量恩賞的人，這并不是只靠信仰就能夠得到的東西。

奈文摩爾深知再虔誠的信仰也打動不了神明，祂們有自己的挑選標準。

稍微做過簡單的亡靈轉化實驗的學者都很清楚，一個普通人的血肉即使完全轉化成能量，也不可能殺死一名晨星階位的魔獸。

至于說所謂的高貴靈魂·······把靈魂抽出來，普通人的靈魂只配轉化成最低等的骷髏兵，甚至還得加上足夠的骨骼才能夠成功。

平凡血肉和平凡的靈魂加在一起，再配合所謂的虔誠祈禱，就能夠讓神明側目？

神明未免也太閑了一點·······你不妨直接說愛與正義是天下無敵的，只要有愛就能夠改變一切。

可惜，煉金術和魔法都不相信愛與正義。

學者和法師都遵奉實驗和真理，奈文摩爾是個圣騎士，也是半個學者。

他相信數據。

神明同樣會權衡人類的價值，沒有價值的，只是眾多信徒之中的一個而已。

教廷供奉的神明是【埃爾拉斯】，教廷高層宣揚祂的時候，習慣稱之為【天父】。

奈文摩爾是祂的追隨者。

從地位上說他和這條老黑龍是一個等級的，但實力上對方打個哈欠他都得重開。

奈文摩爾并不是很擔心自己的生死，并不是因為天父會庇護他，而是因為沒有意義。

“我能夠為您做點什么，古老的存在。”

奈文摩爾問詢道。

既然主動現身在他的面前，那么他就一定有用。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黑龍懶散地垂下了眸子，“神明有很多追隨者，但唯有【天父】冕下培養過一個列奧納多。”

“作為傳承了圣徒之力的人，你被任何人關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祂的聲音帶著緬懷，“總不會教皇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情吧。”

名字和姓氏。

對于羅塞爾而言，他經常被視作維洛尼卡家族的羅塞爾，他因為姓氏被人們看好或警惕。

但這只是因為他能夠繼承維洛尼卡家族的權杖，人們尊重他，因為維洛尼卡的姓氏。

奈文摩爾并不值得這位古龍從長眠之中蘇醒，但【圣徒】這個職介，力量來源于【天父】的賜予，再加上歷史上還有一位【最初的圣徒】列奧納多。

這兩個名字摞在一起，奈文摩爾也就值得祂稍微認真打量一下了。

“您也說了神明有很多的追隨者，”奈文摩爾神色不變，“在列奧納多之后，冕下還培養了幾位圣徒。”

“我們是那種普普通通的圣徒，沒有列奧納多這么瘋狂。”

“普普通通·······”古龍的話語帶著幾分笑意。

“和列奧納多相比，任何人都顯得有些普通了。”祂收斂笑意，“既然是天父的使徒，那么理應得到客人應有的尊重。”

如果名字不值得尊重，那就只能用名字更后面的東西了。

“請吧，陌生的圣徒，很高興能夠在死亡登門拜訪的時候與【天父】的力量見面。”古龍輕聲說道。

祂的軀體已經死去了，維系這具身體的，只剩下了古龍強大的靈魂。

但這沒有多少意義。

死亡就是死亡，即使祂愿意轉化成亡靈生物，恐怕現在的亡靈也拿不出資源來進行轉化儀式了。

祂并沒有給奈文摩爾拒絕的機會，一扇漆黑的傳送門打開，將奈文摩爾送往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奈文摩爾毫無遲疑地踏入了傳送門之中。

黑暗之中，只能夠聽到古龍輕聲的呢喃。

“如此美味，可惜現在的我吃掉就沒有價值了·······稍微等待一下吧。”

教廷應該不會培養出來一個廢物，所以如果要在完成契約之后吃掉他，還是要用一點小小的手段防備一下。

不如說，他應該也在防備自己吧？

但這有什么用處呢·······不，還是小心一些吧，如果在這種地方出現了問題，哪怕死亡是必然的宿命，那也還是有點滑稽了。

古龍重新閉合了眼睛。

奈文摩爾又一次感覺到了空間傳送的樂趣。

思維和心靈在高位存在面前都是無法保全的，甚至來說，有些生命體只是存在，就可以感染周圍其他弱小生命體的本能和意識。

但奈文摩爾常年在教廷內部接受訓練，知道如何繞開這些手段。

不去想就足夠了。

當然，如果對方硬是要讀取你的靈魂，翻閱你的記憶，那什么都沒有用了。

不過對方都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了，說明對方不但心懷惡意，而且構成了絕對的實力差距。

碰上這種情況，蘭德爾教過很好用的應對辦法：躺著等死就好了。

【白銀之手】的教官就是這么訓練圣騎士的，反制讀心類的手段，除了掛上煉金道具，自己釋放神術抵抗以外，最好用的手段還是不去想。

但實力硬差太大了，那就只能祈禱自己死的有尊嚴一些。

圣騎士的本職工作也不是祈禱，而是爭斗。

負責爭斗的就是士兵，兵士信仰圣光，但也知道【天父】不會拯救他們。

無能為力的時候，拼命不是為了反殺，只是稍微死的有尊嚴一些。

奈文摩爾將思緒清掃一空，隨后打量著自己重新被傳送到的地方。

這是一座相當經典的黑龍巢穴，完全符合【圖拉斯特機關】的記錄。

當然，奈文摩爾最先看到的是一只體型有些纖細的黑龍。

和方才那個只是存在就可以讓光芒避開的古龍不同，這條黑龍看上去就十分稚嫩。

“你就是母親的客人？”

黑龍的聲音清脆，赤色的眸子之中帶著幾分好奇。

小龍女？

“恐怕我并不夠資格成為祂的客人。”奈文摩爾立刻拒絕了這種說法，“如果真的有所謂的客人，也應該是另外一位還未到來的王子。”

那條古龍至少能夠追溯到上一次黃金時代之前，想必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才能夠存活到今日。

這處半位面顯然并不是只有祂一只古龍，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恐怕現在是只有祂一個了。

魔能的囚禁無處不在，這座半位面即使完全封閉，也不可能逃脫魔能的制裁。

更何況對方還和北風之王簽訂了契約，需要維持通道的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這條龍還能夠醒過來，顯然有別的東西為祂提供能量。

“維洛尼卡家族的王子？”小龍女冷哼一聲，“今天之后，就只剩下女皇了。”

“跟我來。”

黑龍修長的龍頸轉動，自顧自地轉過了身。

奈文摩爾快步跟上。

對方當然擁有化身的能力，但龍類并沒有變化成人類的習慣。

或者說，任何一個正常一點的生命體，都不會習慣變成另外一種完全和自己不同類型的生命。

黑龍領著奈文摩爾來到了一處猩紅色的池水前。

“先說好了，你要和我簽訂一份契約。”黑龍悠然自得地趴伏在地，十分懶散，“這是母親生命力所化的血池，類似這樣的資源你應該不會陌生才是。”

輔助修行的資源大同小異，總結起來其實就是蘊含的魔能濃度。

名字？這倒是不重要。

反正說穿了無非是龍血、龍骨、龍心之類的加上一些特定的描述。

一尊即將死去的古龍最后生命力所化的血池，確實是頗為昂貴的修行資源。

“這是一筆交易。”黑龍語氣慵懶，“我即將離開這座半位面，離開的時候就會擁有北方王國的繼承權，其實是不需要別的幫助的。”

“但你有【天父】冕下的傳承，母親愿意和你做一筆交易。”

提起【埃爾拉斯】的時候，她的語氣嚴肅了許多。

“看好圣徒的未來，所以要提前投資？”奈文摩爾頗為爽快地答應了，“沒問題。”

古龍看好的并不是奈文摩爾，而是他背負的圣徒傳承。

但這對奈文摩爾而言沒什么區別。

“可是我還沒有描述契約呢。”黑龍眸子瞪得溜圓，“你這種冒失的人，真的是教廷培養出來的嗎？”

“羅塞爾和我描述過你們和維洛尼卡的契約，想必兩份契約之間也不會有很大的差別。”奈文摩爾話語隨意，“我相信你們的誠意。”

主要是拒絕不了。

先是被祂抓走，然后又被安排到了這里，奈文摩爾沒覺得自己有多少選擇。

“你這么一說好像我很需要和你簽訂契約一樣。”

黑龍歪了歪頭，然后把身體盤起來，護起了這一處血池，“快走快走，我不想看到你了！”

小孩子嗎你？

奈文摩爾摸了摸鼻尖，“不如先聊聊？”

他干脆地盤坐在地上，“也許我突破的契機就在這里了。”

簡單的資源堆疊是無法養出一位傳奇的。

大魔潮退去的年代，突破傳奇的難度很高。

奈文摩爾被卡在了最后一步。

對于他而言，血池最重要的不是魔能，而是里面蘊含的古龍因子。

吸收這處血池就必須在意志上和古龍的殘余意志進行一次對拼，這是一只起碼傳說階位的古龍，即使是教廷也不可能在這個時期提供這種資源。

這需要一個剛好在這個時候死去，并且有傳承意志的古龍。

“才不。”

黑龍搖了搖頭，赤紅色的眸子帶著抗拒之色，“你快點走啦，如果不是一會要和那個誰交戰，我一定親自把你打出去！”

“不要這樣任性，西爾維婭。”

古龍的聲音緩緩響起，“圣徒閣下，你應該知道，保障契約進行的永遠不是契約本身，而是雙方的武力。”

“在失去了我之后，這處半位面固然還保留了一定的力量，但已經不足以和一個人類王國對抗了。”

“此外，契約本身維系于我的身上，在我死后，契約就不會繼續履行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奈文摩爾沉聲說道，“弗雷德里希恐怕正在趕來這里的路上，維洛尼卡不會允許第二個勝利者走出這里。”

如果是羅塞爾走出去，那就是羅塞爾和弗雷德里希的爭斗。

如果是西爾維婭離開，那么就是西爾維婭和斯維爾特王國的爭斗。

“我并不愿意如此猜測他們，但在歷史的道路上，我們背叛過人類王國，人類王國也背叛過龍類。”古龍話語悠悠，“我不能把西爾維婭和這些龍類的生死全部寄托在對方會履行契約上。”

“因為我們曾經背叛過契約，也曾經被契約的另一方所背叛過。”

契約并非絕對的，即使是【埃爾拉斯】，也會遭遇背叛。

“可我無法對抗弗雷德里希，教皇國也不可能對斯維爾特宣戰。”奈文摩爾搖了搖頭。

“并不需要你做這些，這份契約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古龍低聲說道，“假如西爾維婭被維洛尼卡家族的人殺死，我要你為她復仇。”

“籌碼是這座半位面和生活在半位面內的龍類生命。”

“正常情況下我恐怕不能答應。”奈文摩爾沉默片刻，“但黃金時代要來了。”

他沒有拒絕。

黃金時代是個人偉力被發揮到極致的時代。

對于一位半神而言，如果祂想要殺死一個國王，國王活命的理由并非是他背后的人類王國，這唯一的理由必然是國王也是個半神。

一座半位面和生活在這其中的龍類生命。

即使是現在，這座半位面也生活著不少的傳奇生命體。

即使不算未來的大魔潮，光是現在，這也是一筆難以權衡的財富。

如果沒有【圣徒】的傳承，奈文摩爾這輩子也摸不到這個邊。

但他有，所以他可以被高看一眼。

“我答應了，”奈文摩爾沉聲說道，“請把契約拿出來吧。”

“請等一下。”古龍聲音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