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漫長的道路還是走到了盡頭。

從【風暴角】一路直入【凜冬城】，初代的王庭修建了這條道路，用來支持哈雷伍德家族鎮守北方。

同時他們把一個半位面的通道懸掛在了這條大陸上，當持有戒指的人走在這條道路上時，半位面的另一端就會為他們打開道路。

這是國王應走的道路，以生命作為賭注，他們來到命運的賭桌上，打算拿走改變命運的力量。

或者把籌碼留下來，把希望留給后來者。

羅塞爾的眸子閃爍著驚喜。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了遠處連接天地的赤紅色大門。

不會有未來和希望了。

維洛尼卡家族的希望，在他或者弗雷德里希身上，絕不會在后來者的身上。

奈文摩爾打量著赤色大門上雕刻的符文。

他能夠認出大多數的符文，甚至能夠親自打造符文武器或者煉金道具。

學者們常常這么認為，大家都是用魔能的，無非是表現行事不同。

所謂的法師和戰士，其實就是慣用武器的差別。

也就是說，法師不是只能握著權杖吟唱，必要時候他們還可以握著權杖敲爆敵人的狗頭。

奈文摩爾深表贊同。

大魔潮的退去會影響很多，但相比較生命進化這方面，像是符文學和煉金術這種偏向于知識的能力，基本上仍舊有進步的空間。

唯一的問題是材料。

材料學限制著煉金術的發展，技術上后勝于今，奈何魔能退去之后，一些原本常見的材料都變得珍貴起來。

任由如何天才的煉金術大師，除非他能夠無視等價交換的憑空造物，否則也只能在現有材料學的基礎上改進。

當魔能衰退的年代，古龍這樣的生命也只能長眠過去，任由龍軀化作山脈或者島嶼。

生命自顧不暇，更加沒辦法照顧那些稀有的材料。

【就好像仙俠小說中上古的要比現代的要好一樣。】

大家永遠都在挖掘古代的遺跡和珍藏，好像只要打上【上古】兩個字，垃圾也是珍寶。

他的理解是因為修仙這種操作顯然是越老越妖，大家都求長生，就是死了也要把東西藏起來，專門等著徒子徒孫或者家族血裔或者主角挖墳。

很顯然的，大家都不是那種死了之后奉還天地的，甚至修仙的還喜歡嚷嚷著要逆天。

那這樣的話，天地之間的支出顯然是超過了補充，假設孕養一株靈草要一份靈力，越是頂端的大修士吃的越多，但他們顯然不會把孕養來的靈力歸還天地。

然后天地之間的內循環就裂開了，只見支出的，不見歸還的。

詳細還可以更復雜一些，但大家情況不同，奈文摩爾也沒有更多研究。

主世界的魔能其實從未衰退，一直是一個恒定的數字。

按照【圖斯特拉機關】的實驗報告來說，黃金時代其實才是異常情況，眼下的文明反而是世界的真相。

其實恒定的魔能也是個很大的問題，【圖斯特拉機關】打了報告向教皇申請資金想要研究，教皇批了資金告訴他們拿去喝酒吧，你們研究不出來。

作為教廷學術研究的最高殿堂，當代的機關長阿爾伯特和他的學生，天才煉金術士弗拉梅爾當然不服教皇的答案，他們花費了半數的資金去研究，最后拿著剩下的一半平分給了參與研究的學者，告訴他們你們拿去喝酒吧。

大魔潮帶來了過量的魔能，魔能濃度飆升超過了主世界平均值的無數倍，然后引領生靈進化。

而主世界的所有生命體，都對魔能有不錯的適應性。

魔能濃度高了，他們就開始進行生命層次的躍遷。

大魔潮并不穩定的出現，但一定會出現。

眼下的情況等同，大魔潮就是天地之間的靈力，魔潮退去后靈力不足，依靠魔能延續生機的生命體無法進補。

這種情況下要么大家捉對廝殺，如同生命饑餓時吞食血肉。

但沒什么意義，這種情況下餓死是遲早的。

不是沒有人打過眾生的主意，如果個體的生命能不夠，那就多吃一點。

超凡三階，即晨星、輝月和曜日之后的傳奇階位，其實已經算是另一種生命了。

就好像純血古龍、高等精靈和王冠人魚這些生命，它們一度被稱之為傳奇種族。

因為在大魔潮涌動的時期，它們在誕生的那一刻，就有傳奇階位。

有人會對自己的種族和國家負責，也有人走到了更高的地方，認為自己是高于眾生的生命。

“能夠為我的道路做出犧牲，這是眾生的榮耀。”

一位精靈半神曾經有過這樣的言論，并且打算付諸行動。

沉眠之中的世界樹蘇醒了過來，稍微舒展了一下枝條，然后把祂砸成了最原始的狀態。

血肉和魔能回歸世界，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隨后古樹【伊古德拉希爾】重新陷入沉眠，精靈半神的族裔也被高等精靈自己給清除了。

“走過這條長眠之路，我們就能夠抵達【眠龍巢】。”

羅塞爾帶著幾分激動。

“維洛尼卡的考驗，是可以帶著護衛的？”

奈文摩爾突然問道。

“并不，這是國王的道路，自然不會允許帶著護衛一起接受考驗。”

羅塞爾搖了搖頭，“但你們的到來是另外的交易。”

“柯洛達爾和蘭德爾與我置換利益，我打開通道帶著你們。”

“國王必然獨行于這條道路上，這是繼承王位的必然之路，但這些龍類生命并不會抗拒多一份食物。”

弗雷德里希繞開了這條路。

他有挑戰道路的野心和勇氣，奈何這條路只會為真正的國王而打開。

上一個開門的人是西弗勒斯，這一次開門的是他的唯一的兒子，羅塞爾。

這方面沒什么好遮掩的。

古龍的巢穴之中有風險有收益，不過這種冒險一般不討論風險，因為這條路根本就不會打開。

人家封閉巢穴，你還主動登門。

闖入有主之人的城堡探索寶藏，美其名曰探險和尋寶，最后被城堡的主人抓起來打死，這不能叫做冒險，這是取死有道。

“這座半位面龍類經營已久，確實是他們的故土。”奈文摩爾微微點頭，“既然不是征服者的身份拜訪，那么應當遵循他們的規則。”

王庭侍衛是另外的契約。

指望這群生活在半位面的龍類講人類的道理完全是開玩笑。

他們看到食物，只會想著吞食掉。

如果食物敢反抗，并且切實造成了傷害，他們會逃跑會呼喚同族，然后直接以多打少。

不要指望他們有多少尊嚴，沒人會和食物講道理，也沒有人會在乎在死人面前丟面子。

更何況，生死事大。

奈文摩爾不覺得自己有能力挑翻一個半位面的所有龍類生命，既然做不到，那就應該遵守規則。

“當你們和我一同踏進半位面開始，古龍對你我的考驗也會一同開始。”

“這并不復雜。”羅塞爾微笑道，“家族長輩告訴我說，這條路很簡單，只是簡單的殺戮而已。”

從大門一路登上【古龍巢】高處，在那里，有繼承了真正古龍血裔的純血巨龍在那里等待。

殺死它，奪取古龍的血脈。

或者被它殺死，純血巨龍會吞食維洛尼卡的血脈，接替維洛尼卡的姓氏，離開這處半位面，成為斯維爾特的國王。

這是初代北風之王訂立的契約，千百年來，龍和人的血脈多次更替，總會有天才殺死巨龍，也有巨龍會成為斯維爾特的國王陛下。

如此嚴苛的契約能夠得到【眠龍巢】生活的古龍的認可，一方面是因為初代北風之王拳頭夠硬，另一方面也是北風之王的契約不偏不倚。

只是公平的廝殺而已，沒有純血巨龍會拒絕這樣的邀請。

同樣的，被維洛尼卡精心培養的王子殿下，同樣不會拒絕一場邀請。

哪怕他的對手是一只純血巨龍，但作為維洛尼卡挑選出來的未來國王，他同樣是不遜色于巨龍的生命。

“明白了，我們會等待國王陛下的回歸。”

奈文摩爾微微欠身。

龍類的居所都可以稱之為【龍穴】或者【龍巢】。

但羅塞爾要去的，必然是唯一一個可以孕養純血巨龍的【古龍巢】。

這是北風之王和古龍的契約。

而作為【國王的侍從】，他們同樣可以在這處半位面之中生活一段時間。

他們接受的是國王的庇護。

哪怕獵殺龍類，這群龍裔也不可能直接一擁而上，直接并肩子就是干。

這還是講道理的，實力對等情況下的捉對廝殺。

很公平。

這大概也是羅塞爾接受他們追隨的原因。

同盟扔過來的誠意，同盟的請求，這兩個理由讓他帶上了兩個并不重要的負載。

“那么，我們走吧。”

羅塞爾長出一口氣。

他從尼弗萊德那里得到了足夠的籌碼，足以確保這場勝利的手段。

盤外招是不被允許的，在龍的位面，如果能用盤外招，維洛尼卡恐怕就沒有人能夠從這里走出去了。

但生死搏殺的手段多樣，武器、甲胄或者施法材料，這些他能夠給自己準備，純血巨龍當然也可以。

巨龍并不傲慢，他們同樣會經營自己的研究，并不是只靠肉體和天賦的龍語魔法搏殺。

因為這些無法構成絕對的優勢。

羅塞爾高舉右手，戒指散發出微光，赤紅色的大門緩緩張開。

他率先邁步走入大門之中，海德拉緊隨其后，奈文摩爾跟在了最后。

微光閃爍，奈文摩爾奪回了自我的意識。

穿越異空間會對生命體的意志造成一點重壓，但奈文摩爾經歷過很多次，所以輕松扛住了。

“麻煩了。”

他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四周一片漆黑。

這里并不是森林，但也不是地下。

漆黑的原因并不是周圍沒有光源，只是光以一種奇詭的姿態避開了這里。

“大家都走了同一條路，怎么我這里就出問題了。”

奈文摩爾微微嘆了一口氣。

“不必緊張，【天父】的圣徒。”

黑暗之中張開了兩盞等人高的赤紅色燈籠，緊接著就是轟隆如雷鳴的聲音。

隨著燈籠的打開，四周徒然光亮起來。

哈，我該想起來的。

北境的生活到底是有些平靜了。

奈文摩爾搖了搖頭。

羅塞爾信心滿滿，又有蘭德爾和柯洛達爾兩個人在背后背書。

奈文摩爾也就真的相信了，這是一場簡單的狩獵。

狩獵固然危險，但從未聽說過有皇子會在皇家園林里游獵的時候被野獸吃掉了。

羅塞爾這種情況雖然不同于古代的皇家園林，但奈文摩爾也不是狩獵者。

龍巢能夠提供的資源固然珍貴，但以奈文摩爾如今的狀態，除了純血巨龍身上的資源，普通龍類生命唯一的價值就是烤肉吃了。

他對這次的資源提供沒什么興趣······早該想到的。

蘭德爾直接教導他的修行，他怎么會不知道奈文摩爾需要什么。

該不會教皇早就知道維洛尼卡的家族試煉了，所以故意把自己扔到這里的吧？

“你說的教皇我并不清楚，但依照我對教廷的理解，維洛尼卡家族是瞞不住教廷的。”

“如果您能夠讀心，那就再好不過了。”奈文摩爾并不意外，“我的目的您應該已經了解了，并無半點惡意。”

讀心，更準確些說，是讀取思維波動。

這并不復雜，術士、法師乃至是圣騎士，都有相關的手段。

心靈類的能力是相當隨和的一種發展方向，基本上是個職業都有這樣的手段。

簡單的威懾，復雜的控制、讀心、取代······

這類能力主打一個欺軟怕硬，簡而言之，只要你實力強于對方，成功概率就是很高。

而如果你在靈魂和意志上較弱，那就不要想著反將一軍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大多數的能力都是這樣，有入侵的就有防守的。

奈文摩爾這么輕松就被讀取了思維，那就是說對方的能力完全超過了他的應對范疇。

“我是【瑪爾薩多】冕下的追隨者，一只衰老的黑龍。”

古龍的話語十分溫和，“很高興在生命的盡頭見到你，【天父】冕下的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