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迷茫

哥哥和虹通過電話后，將近午夜時分。虹在電話里流露出太多的柔情和思念，讓哥哥無法平靜下來。畢竟，十五年的魚雁往來，虹在哥哥的心目中，早已成為他百般信賴和無限渴望一見的紅顏知己。他想到虹離婚后生活的艱難和凄苦，更是覺得自己虧欠了她許多，痛恨自己這么多年來連和她見面的勇氣都沒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悔恨情緒左右著他，沒有思慮，無法冷靜，哥哥馬上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給同事留下一張字條后，急匆匆地趕往車站。

雖然是午夜后，葉集南北過往的車輛依然川流不息，哥哥在路邊很輕易地就攔住了一輛從杭州開往西安的臥鋪大巴。哥哥一路顛簸，午前在南陽下了車，隨即轉(zhuǎn)乘至湖北襄樊的班車，下午三點多順利抵達了那里。

哥哥和虹的見面，非常平淡。兩個人通過相片互相熟悉，并不感到陌生，當(dāng)哥哥走出車站，虹從不遠處便徑直地朝他走過來。沒有擁抱，甚至沒有牽手，只是一句淡淡的問候“你來了！”

虹說：“跟我回家吧！”哥哥走在她身邊，兩人穿過馬路，登上公交車，并排坐在一起。這時，虹才幸福地將頭倚靠在哥哥的肩膀上。

虹的家在美麗的襄江岸邊。哥哥站在四樓的陽臺上，看著不遠處那夫人城的古城墻，覺得和自己夢中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這座城市，從他十六歲時開始知曉，以后在虹的筆下漸漸變得十分熟悉和親切，終于在他三十歲的這年完全地呈現(xiàn)在眼前。

虹和哥哥一起去學(xué)校接曼雨放學(xué)。曼雨非常驚喜地看著眼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穿制服的“舅舅”，當(dāng)著同學(xué)們的面要“舅舅”背著她回家。哥哥對她說：“曼雨啊，你上回送給我的畫，畫得真漂亮！今晚，舅舅請你吃好吃的！”

三個人吃過晚飯，曼雨鬧著要去江邊看刺魚，哥哥和虹一左一右地牽著她的手，走在燈火輝煌的江堤大道上。虹感慨地說：“想了這么多年，以為你只是遠方一個虛幻的影子，今生今世根本見不著你。”

哥哥心中一陣神傷，虹的長發(fā)被清涼的江風(fēng)吹得飄揚起來，輕拂在他的臉上，那淡淡的女人香，那很久前就十分熟悉的氣息和體味，既令他感到心醉又令他無限迷茫。

夜深時分，虹象一只溫順的小貓溜進哥哥的懷抱里。哥哥終于背叛了自己的婚床，他不清楚這第一次背叛意味著什么？是為了愛情背叛了婚姻，還是為了背叛婚姻而選擇了放縱。

第二天，哥哥和虹帶著曼雨在古隆中游玩到傍晚才回來，他們在虹橋下了車。哥哥隨即乘坐出租車去車站，虹摟住曼雨站在路邊，淚水禁不住地流淌出來，打在曼雨的頭發(fā)上。曼雨抬頭看看媽媽，又看看遠去的“舅舅”，不曉得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回來后，有一陣子非常失落。小思察覺到哥哥的異樣，開始留意起他平時的一舉一動。一天傍晚，哥哥沒有像往常那樣準(zhǔn)時下班回家，她打電話到哥哥的辦公室，里面提示電話正在通話中。小思騎著自行車去了單位，走進空無一人的辦公樓，在哥哥的辦公室外面停住了腳步。

哥哥說話的聲音很低，但是小思還是聽出了大概。回到家，小思不可避免地又哭又鬧，哥哥自始至終不言語，只是沉靜地躺在床上。

時令已是仲秋季節(jié)，夜晚的月色清涼如水，一陣風(fēng)起，哥哥感到絲絲涼意，不自覺地將被子往身上裹了裹。他看著窗外昏黃的月亮，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落寞和孤獨。

仿佛自己走上一座冰冷的山峰，周圍一片積雪。從高處往下看去，他看到了自己孤零零的影子，站在一個籠子里。僅僅隔著一道柵欄，是一條延伸向遠方的大路，路上有三三兩兩獨自行走的行人，她們都是他曾經(jīng)相識的女子。

哥哥做夢夢到自己經(jīng)常跑到籠子外面去，有時失蹤很久了才重新回來。那條大路是那么迷茫，被層層烏云籠罩著，哥哥好像能聽到那盡頭有大海的潮汐聲，亦或是荒野的狼嚎聲。

三十歲的時候，哥哥就試圖從籠子里不斷地潛逃出來，一次又一次地去尋找自己愛情的最終歸宿。從那時開始，他的歷史注定是為變味的愛情而展開的，正如那天晚上，小思沉浸在失去愛情的哭泣中，發(fā)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那樣熟悉的哥哥其實早已不存在了。帶走哥哥靈魂的到底是哪些人？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的背叛，絕對不是為了哪一個女人？

哥哥于是感到一種深深的迷茫，并用迷茫的眼光思念起那些女人。他無法學(xué)會放棄，當(dāng)他一次次傷害別人又被別人傷害的同時，才想起要尋找被自己丟失的自我。

后來，囡囡問哥哥，“愛情是一種理想呢，還是一種yu望？”哥哥為她念起了一段昆德拉的小說，“絕對性質(zhì)的愛情，實際上是一種要求彼此完全同一的yu望，我們希望我們愛著的女人游得跟我們一樣慢。我們不希望她們有著自己的過去可供她們幸福地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