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了一個少年。
他似驕陽,也像明月。
他并非謙謙有禮書生君子,而是意氣風發少年將軍。
我所愛的人,
他叫聞喜。
聞來皆歡喜,
讀起來便不勝欣喜。
我第一次見聞喜,是在他受賞的宴會上。
他帶領燕安軍擊退匈奴兩萬騎兵,占領了匈奴的阿布拉牧區。
一血前恥。
于是,天子大喜,召其歸京受賞。
他身著一身銀白盔甲,手中拿著一桿紅纓槍,大步向前走去。
我坐在宴席的末尾,看他一步一步登上下殿,越過中殿,走向了主殿。
他眼睛炯炯有神,俊逸青澀的臉上,始終揚溢著如春花般絢爛明亮的笑,身姿挺拔,手持一桿紅纓槍,意氣風發地站定在主殿,行完禮后,等待帝王的封賞。
那一刻,我的心仿若空無了,消失了。我腦海里全是少年將軍意氣風發,手持一桿紅纓槍勇敢殺敵。余下,什么都沒有了。
我呆愣了些許。
明白了
我愛上了他。
后來殿里發生了什么,我都已經記不清了。
只有他明媚的笑容深深印刻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得消散。
……
他是少年將軍,前途似錦。
我是蒙恩郡主,刀尖舔血。
我與他
井底蛙與白天鵝
大抵是一樣的道理。
我從未奢求他能站在我面前,
認真地聽我向他表達,
我那卑賤的愛意。
畢竟他是熾熱的太陽,
追不到,抓不住,也愛不得。
……
宴會過后,他只身一人騎著御賜駿馬,奔赴戰場前線。
我和他,
又離了好遠,好遠,
盡管我們從未相識。
我在大相國寺的佛像前,
雙手合十
虔誠的祈禱著,
愿聞喜一生一世,
平安健康。
僅此而已,
信女再不敢存他愿。
可寺里的方丈實在討人厭,他將我喚至禪院,非說是見我有緣,要為我卜上一卦。
我連連表示拒絕,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我怕他泄露了天機,讓佛祖知曉了,我剛剛的許愿便不可作數了。
那方丈是個固執己見的怪老頭,問了我生辰后,隨意念叨了幾句經文,便大膽地宣稱我這一生路途坦蕩,所想皆能如愿以償。
我的天哪?!他在說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話啊?!
我,僅僅是靠著天子那一絲微弱淡薄的寬厚仁慈,而茍且偷生的蒙恩郡主罷了。
我的父親,造反失敗。
是故,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于是,陛下下令凌遲了我的父親,將我母親和一眾妻妾通通斬首示眾,我的兄弟姐妹也盡數流放。
因為陛下念著我幼年時期,在皇宮中還算溫和恭順,所以寬恕了我,封我為蒙恩郡主。
我怎敢言一路坦蕩蕩,所想皆如愿?
這是大不敬之罪也。
我逃亡似的離開了寺廟,回了郡主府。
我心知陛下一直在派人監視我,于是心驚膽戰地呆在王府等待判決。
但等了幾日,陛下都未召見。
僅僅是讓郡主府管家告誡我,
要謹言慎行。
看來這件事到此為止。
接連幾個月,我都老老實實呆在了府中,賞花烹茶,看書寫作。
當我讀到“既見君子,我心則喜”時,心里一團亂麻。
“所愿皆如愿?!”
我想,他理應屬于我
我太自私了。
……
癸卯年,丁巳月,乙酉日。
我被天子賜婚
與匈奴新任單于熱那蘇成親。
這一天,
距離他戰死沙場已經足足兩月了。
他戰死的消息傳來后,
我變得無所畏懼
大膽地跑到了大相國寺
質問方丈:“何為所愿皆如愿?!”
方丈依舊討人厭,他嘴里含混地念了幾句佛經,便躲進了禪院深處。
我冷眼注視著寺廟的佛像,
企圖讓這個無能者自慚形穢,走下神壇。
天子知曉了我放肆的行為,立即召見了我。
他冷漠嚴肅地說:
“蒙恩,你該清楚自己的位置。”
“既然聞將軍戰死,我軍潰敗。”
“那就由你來當昭君吧。”
天子金口御言,
我便成了和親公主。
……
……
……
數月后,
我來到了草原,
見到了熱那蘇。
他是一個長相粗獷,勇猛果敢,眼神銳利的青年人。
他驕傲地告訴我,
聞喜是被他一箭射死的,
燕安軍也都死在了他的鐵騎下,
他是草原的王。
我佩服熱那蘇,
卻并不恨他。
我愛聞喜,
卻并不懷念他。
……
熱那蘇不僅是一個偉大的首領,也是一位可親可敬的丈夫。
他沒有因為我外族身份,而看輕我。
他讓我參與政事,詢問我的見解,教我如何處理事務。
他會和我騎著他的駿馬,一同馳騁在草原上。
他總是憨笑著承諾,這一生熱那蘇只有一個摯愛的人。
他送我珠寶,贈我錦緞,予我情愛……
他是我應該愛的,也是我值得去愛的人。
我漸漸地,忘卻了曾經兢兢戰戰,如履薄冰的日子,開始去享受,去感悟新的生活。
我學會了蠻語,學會了騎馬,學會了狩獵……
這些都是熱那蘇教給我的,也是這個草原贈予我的禮物。
我想,我愛上了熱那蘇。
但同時,
我將會永遠熱愛著記憶深處,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我和熱那蘇的故事,
長了雙自由的翅膀,
飛到了草原各個地方,
草原的子民們口口相傳著
王與王后一生的纏綿。
不論時間,不論地點
我與熱那蘇將一生相愛。
……
……
……
聞喜教我什么是愛
熱那蘇教會我如何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