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應對之策,比死難受
- 晉末:從代晉開始
- 一直擼貓一直爽
- 4251字
- 2025-02-04 21:58:00
桓玄也是神情莫名,對何澹之的立場,產生了懷疑。
一時間,府堂內氣氛很詭譎。
何澹之輕笑一聲,朗聲道:“馮將軍誤會,還請聽何某娓娓道來。”
“哼!今日你若不能說出個一二三,本將軍便教你好看!”馮該話語中充滿威脅。
何澹之怡然不懼,胸有成竹道:“馮將軍且聽好了。”
“司馬元顯已察覺謝琰異常,卻依然支持建立南府軍,可見他已然深思熟慮。”
“此事各士族,甚至皇室必定竭力勸阻,司馬元顯面臨的壓力空前巨大,尚有可能改弦更張。”
“然而,南府軍建立初衷,是為防范主上。您若竭力上疏阻止,必然適得其反,令司馬元顯斷定您心中憂懼,反而會堅定建立南府軍!”
經過何澹之這一分析,桓玄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欣賞起來。
據傳聞,此人為王恭參軍時,識破劉牢之反叛之心,前去王恭府上勸告。
可王恭因其與劉牢之有嫌隙,不信勸言,命護衛直接將他架出州府。
這何澹之絕望之余,在府門外哭得聲嘶力竭。
倒也算得上忠良之人。
馮該眾將略微思索后,神情也緩和下來。
甚至,馮該還主動拱手一揖,歉意道:“還請何參軍見諒,是我等思慮不周。”
何澹之并非不識好歹之人,連忙還禮,嘴上謙虛:“馮將軍言重。諸位將軍只是乍聞此事,關心則亂而已。”
府堂內,瞬間一派融洽。
與馮該等人客套完后,處于高光時刻的何澹之,余光掃向卞范之,卻有些驚疑。
被自己搶了風頭,居然還能如此淡然?
桓玄想繼續聽聽卞范之的話,看他是否有更中肯建議:“范之,你有何高見?”
安靜坐于堂下的卞范之,聞言淡淡一笑:“回稟主上,高見談不上,僅些許建議罷了。”
“立南府軍,確為元顯鉗制手段。然,謝琰募集三吳流民,以充兵役,與北府、西府士卒相比,素質、膽氣先天不足,暫時不足為慮。”
“主上大敵,依舊是北府軍。而劉牢之自恃勇武,擁兵自重,與元顯素有不合,彼此忌憚。觀其劣跡秉性,乃反復小人。主上何不遣人試探于他,與之虛以逶迤一番?”
“若與劉牢之達成盟誓,主上便可兵下建康。即使不成,也能在其腦后再種反骨,只需關鍵時刻誘導,便能將他策反!”
桓玄眼睛一亮。
這正是他想要的破局對策。
“此計甚妙!甚妙!”
“范之大才也,就依你之見,立即命桓石生秘密游說!”
京師幾名桓氏子弟中,桓石生一直在向荊州傳遞密信,乃是桓玄在京師的眼線。
其余將士亦是贊不絕口,此計策比何澹之的要好不少。
兩人策略,各有長處。
一個是無為而治,避免打草驚蛇,
一個是主動謀劃,抓住性格弱點。
“是,主上。”時刻關注桓玄的萬蓋,第一時間應下。
先前沒留神,接密信時被丁仙期搶了先,現在肯定不能再落下。
桓玄隨后又道:“當然,何參軍所諫,亦是良言,本郡公也會采納。”
“吾,便靜觀其變。”
憂心之事有了對策,桓玄心情暢快,命人為在座屬官、將領添上酒水。
“今日得諸位秒計,暫了一樁心事,我與諸君,不醉不歸!”
...
京師這邊。
在王謐上躥下跳游說下,經過兩三日發酵后,一眾權貴、士族紛紛登門西府,或誠懇,或聲淚俱下進諫。
可司馬元顯已是鐵了心,要促成南府軍建立,直接命人將他們趕走。
這些人只能轉頭跑去找司馬道子,求老相國出山,勸阻世子司馬元顯。
司馬道子被擾得不厭其煩,只能一搖三晃,找上門。
“父王今日前來,可是有要事?”
司馬元顯將他迎進府中,親自扶他坐下。
微醺的司馬道子,大著舌頭道:“要事?本王哪敢有要事。”
這夾槍帶棒的話,令司馬元顯臉色一變。
他今日姿態放得極低,自認為態度已經非常和善,未曾想父王毫不領情。
司馬元顯揮退左右侍從、護衛,穩穩坐到司馬道子面前,聲音低沉道:“父王,兒臣并未覺得自己有何過錯。”
他明白父王來的目的,也知道其心中有怨言,但他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司馬道子半瞇著眼,毫不客氣質問:“你暗中奪本王大權,現在又要動搖國本,還不覺得自己有錯?”
見司馬道子終于吐露心聲,司馬元顯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父王,當初王恭連續兩次叛亂,您已在朝中威信掃地,我皇室皇權本就孱弱,若由您繼續帶領,將更加被人看低。”
“兒臣冒大不韙,趁您酒醉攥權,于禮制雖有逾越,可實際是為我晉室著想,還請父王理解。”
這話,自前年奪權,父子關系陷入僵局后,司馬元顯就想找機會說出口了。
只是司馬道子一直在生他的氣,且無日不醉,便一直拖著。
好在今日總算一吐為快。
司馬道子聞言沉默下來。
他有自知之明,清楚兒子并非胡言。
當初,自己因母后李陵容的寵溺,才能與皇兄司馬曜爭權,展開所謂的“帝相之爭”。
及至皇兄驟崩,貴為相國的他更是權傾朝野,聲望達到巔峰。
一時風頭無兩。
但王恭第一次叛亂,就逼得他毫無辦法,最后不得不拋棄王國寶、王緒等親信,茍全性命。
可謂是顏面掃地,多年樹立的威信,也蕩然無存。
他丟了人,間接的,也相當于整個司馬皇室,被王恭狠狠扇了一嘴巴子。
朝臣們不敢繼續依附于他。
畢竟連親信都保不住,誰還敢給他賣命,都要擔心哪天被扔出去,做了替罪羊。
王恭第二次叛亂也大同小異。
自己懼怕不已,將大小事務都扔給司馬元顯后,躲到府中整日酗酒,不理政務。
可以說毫無擔當。
若非司馬元顯臨時策反劉牢之,兩父子說不定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想到這里,司馬道子面有愧色。
司馬元顯見狀,也沒繼續揪著不放:“至于動搖國本,兒臣認為此乃謬論。”
對被奪權的事,司馬道子還算自覺理虧,屬于德不配位。
但設立新軍府,他就敢理直氣壯訓斥。
只見他眉毛一豎,出言譏諷:“謬論?朝中皆傳,你枉顧安定大勢,暗藏野心,欲立新軍府,挑起天下紛爭!”
司馬元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反問:“誰在傳?”
司馬道子當然不可能實話實說,惱怒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司馬元顯一一點名:“我猜猜,太原王氏?”
“不太可能,王國寶之后,他們就一蹶不振,一直想巴結于我。”
“庾氏、桓氏更不可能。”
“那就只剩瑯琊王氏的人。是了,王謝兩家的腌臜事,眾所周知。”
近日,他忙著與張法順等人商議新軍府的事,確實沒精力去調查,誰在背后攪風攪雨。
對詔令被司馬德文暗中使人壓下的事,這他倒是知道。
除卻有些驚詫,對這個傀儡司徒升起一絲警惕外,其他沒多大感覺。
只當是發現了個樂子。
聞言,司馬道子偏過頭,不想理睬他。
司馬元顯微微一笑,哪還不知道自己猜中了主謀。
不過南府軍這事,各個士族肯定是反對的。
不然也不會一被游說,就成群結隊跳出來。
想到這些士族的德性,司馬元顯勸解道:“士族高門壓制我皇室百余年,父王應與這些朝臣保持距離,少聽他們的離間讒言,要相信兒臣。”
司馬道子頓時勃然大怒:“怎么,你還想幽禁本王?”
“去年吏部尚書車胤見你驕縱,表請我加以制約,事后不久,車胤便自殺,是不是你所為?!”
這事在他心中,一直如鯁在喉。
車胤幼年囊螢夜讀,得舉入朝為官,任勞任怨;中年剛正不阿,兼任國子博士,桃李滿天下;臨到晚年,卻被活活逼死。
司馬道子不甚惋惜。
這般盡心竭力,又聲望極高的臣子,大晉太缺了。
司馬元顯眼神有些躲閃,這事確實是他干的。
不過他也沒想到,只是讓人上門去訓斥一番,那姓車的居然直接嚇得自殺了。
這脆弱心態,也不知是怎么當上三品重臣的。
見司馬元顯這副模樣,司馬道子已經氣得不想說話了,許久之后,才長嘆一聲:“哎…吾兒,收手吧,南府軍茲事體大,牽一發動全身。”
司馬元顯還以為車胤的事,自己要被訓斥一番,未曾想居然就這樣揭過了。
也對,人都死了,再說有什么用?
不過對立軍府之事,他肯定不會松口:“父王,您應該理解兒臣,此舉并非動搖國本,相反,還利于鞏固我晉室江山。”
司馬道子當即就要駁斥,被他伸手攔住:“父王且聽我把話說完。”
“桓玄窺視我大晉,已幾次想借征討孫恩之名發兵,給京師的壓力太大。北府軍劉牢之,也一直游離于我的掌控之外,為不安定因素。”
“我大晉兩只強軍,居然都不在皇室手中,簡直可笑至極。”
這話令司馬道子酒醒了一半,只因司馬元顯所說都是事實。
“因此,我才順勢而為,應承謝氏請求,在三吳之地組建南府軍,作為我晉室獨掌軍隊。”
“對謝琰的異常,不過我已在妥善布置,定能從其手中奪下兵權。”
司馬元顯言辭中,充滿強大自信。
司馬道子也徹底酒醒。
心中對皇室掌控軍隊這點,很認同。
此前,他擔心的是謝琰獨立成軍,成為劉牢之、桓玄一樣的藩鎮軍閥。
那晉室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不過,想到當年他是與皇兄一起聯手,才逼得謝安、謝玄退位讓賢,而今司馬元顯卻只有一人。
不免有些擔憂。
可司馬道子隨即又自嘲一笑。
自己在這里杞人憂天個什么勁,這逆子奪他權柄,斷然不可能讓他重新掌權。
忽然間就有些心灰意冷。
然后,在司馬元顯詫異目光中,司馬道子踉蹌著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府外...
...
京師乃至荊州的謀劃,遠在三吳的謝琰、謝混毫不知情。
謝琰率軍回到會稽后,繼續有條不紊的募兵、練兵,施仁政。
謝混領著蒯恩他們,鎮守句章。
自那日檀氏三兄弟用過鐵銃,反應也如蒯恩兩人一樣,回來見到謝混,就立即跪下,宣誓生死相隨。
而后更是一封書信,將檀憑之從京師招過來,做了謝琰的參軍。
郡府中。
謝混與劉穆之喝著茶,相對而坐。
“穆之,此次追擊賊寇陣亡將士,統計的如何?”
孫恩被趕回海上,已是元氣大傷,短時間不敢繼續來犯。
謝混便開始考慮收買軍心。
“回主上,您從句章帶過去的士卒,陣亡五百余人,傷殘一千余人。”劉穆之聲音有些低沉。
陣亡的士卒不用說,已經客死他鄉。
七月天氣炎熱,為防止瘟疫,尸體都已就地掩埋。
傷殘的一千人,小傷還好,能醫治。
大病、殘疾的,則有些可憐了。
農事、兵事,都不能參與。
這輩子算廢了,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陣亡的士卒,按常規,其名鐫刻在石碑上,再每人發放兩百銖錢,必須送至直系親屬手中,并給予土地、米谷等補償。”
“此事你嚴厲監督,若是被我發現有人中飽私囊,拿你是問!”
謝混說到最后,聲色俱厲。
喝兵血,截留撫恤金,克扣餉錢和軍糧,倒賣馬匹與武器,每個朝代都存在。
他暫時管不了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寬。
但在這句章城,他是郡太守,就得按他的規矩辦事!
“是,主上!”
劉穆之神情嚴肅,同樣厭惡這種行徑。
隨后他補充道:“此前在吳郡城,有人于城下發現了太守袁崧的尸體,疑似跳城樓殉國。”
“海鹽令之子鮑嗣之也死于城外,倒是廣武將軍桓寶,幸存下來。”
謝混有些沉默,袁崧殉國,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還評論過此人,定是貪生怕死之輩,未曾想,墻頭草也有忠義之人。
至于桓寶和鮑嗣之,都是在城外被發現。
這事想都不用想,二人必定是在城破之時,做了逃兵,破圍而出。
對這三人,謝混逐一安排:“袁崧尸體送回家中,并請我父親為其向朝廷要追封。鮑嗣之送還海鹽令鮑陋即可。至于桓寶,密信我父親,把他遣反回朝中。”
袁崧可以被禮遇尊重,鮑嗣之純粹就是自己找死,能將他送還鮑陋,已算是仁至義盡。
桓寶勇猛有余,卻自私自利,臨陣脫逃,他不需要這樣的將領。
況且,桓寶出自桓氏,送離三吳最恰當。
隨后,謝混招呼劉穆之:“走,隨我去看看傷殘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