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玲鳥是靈鳥。
靈鳥,代表開啟了靈慧。
雖然它不能像小灰那般聰明伶俐、能言善語,但正常的說話和命令皆可聽懂七七八八。
白皓并非主人。
只是這段時間一直被投喂,魏顯也下過指令,聽之任之,多多少少培養出一些感情和默契,不至于喂不熟。
只見它低了低腦袋,看看好端端躺在地上的魏顯,嘰喳脆鳴一聲,展翅飛起。
白皓隔空牽引,地面擱著的碧綠水葫蘆立即傾斜,接近于放平,壺中的山泉水汩汩涌出,在一塊凹凸不平的青巖表面聚成了一小攤水洼。
“翅膀,碰碰它。”
聽了這道命令,黃玲鳥飛了過去,直接以鳥爪踩進水洼,還歪過小腦袋望著白皓,等待下一個指令。
白皓靜等著。
在望氣術的觀察下,一直過了二十息時間,黃玲鳥沒出現任何狀況,軀體內的妖力波動也沒發生一丁點削減。
靈寵,是馴化的妖獸。
跟修仙者不同,它們吸收了天地間的靈氣,在體內轉化成另一種存在,謂之‘妖力’。
觸碰了奇毒混合的山泉水,小妖二層、等同于人族修士煉氣二層的黃玲鳥好端端待著,并沒有顯露出中毒癱軟的跡象。
“喝掉一些!”
黃玲鳥眨巴小眼睛,毫不猶豫低下腦袋,啄飲腳下的一攤清水,猩紅舌尖連續出沒四五下,才扇扇翅膀停下。
二十息過去。
還是沒有動靜。
兩番的試探,已間接證明了魏顯說的沒有虛假。
還差最后一項。
“喝一些血水!”
白皓指向最近的潘銀尸體,那斷掉的脖頸仍在滲出鮮血,熱血未曾冷卻,散發出濃郁嗆鼻的血腥氣息。
黃玲鳥展翅飛去。
這一回,低頭去啄飲的黃玲鳥有了短暫的停頓,眼中也閃過一抹迷惘不解的神采。
可最后,還是遵命而行。
還是二十息。
沒出現任何變故。
接連三道古怪的命令,黃玲鳥愈加不解,歪著小腦袋,頻頻朝白皓和魏顯瞧,不知他們在耍什么小把戲。
魏顯一臉苦笑。
到現在,他總算看明白,這位小爺表面瞧著灑脫無羈,也沒顯得城府深重,實則胸中藏淵,深不可測。以前的種種信任,不過是他們一廂情愿的想法,錘爺根本在冷眼旁觀,等著他們三個做跳梁小丑。
還好,他沒迷失。
還好,他果斷舍棄了潘家兄弟,沒跟他們一起找死。
以后,可不敢心生懈怠,一定要牢牢抱死這棵大樹。
到這時,魏顯已無比深信,對方就是出外歷練的大族大宗的子弟。能有如此眼界,能無形之中算透人心,能笑看陰謀伎倆在身邊發生,小家小戶修士可沒有這份膽識氣魄。
慶幸!
心悸!
敬畏!
過后,眼中又現狂熱。
這一刻,他竟生出了誓死追隨的崇拜心態。
白皓并不清楚,剛剛的一番謹慎操作讓魏顯心緒起伏,更不清楚對方的心態轉變。數度驗證過后,他初步排除了妖獸中毒的可能,揮手讓黃玲鳥返回肩頭,同時隔空摘下潘銀腰間的儲物袋。
抹除禁制不算難。
有過一次經驗,白皓輕松搞定。
內視其中。
潘銀的身家很可憐。
和一月前歸還儲物袋時相差無幾,多了兩顆半廢的靈石,也多了一黑一白兩個折疊好的小紙包。
就是它們!
白皓靈力一引,這兩個紙包就被取了出來,落在棗紅馬的馬鞍上。剛發生的變故動靜不大,并沒有驚走馬匹。
那紙包的正面,各寫著一個金色的蠅頭小字,一目了然。
白包,“毒!”
黑包,“解!”
顯然。
白的,是神仙倒。
黑的,自然是解藥。
白皓沒有以雙手接觸,還是讓黃玲鳥代勞,讓它啄開一個小小的缺口,一小撮漆黑如煤屑的粉末飛揚出來。
漆黑粉末并不附著靈氣,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在外放靈力的驅動下,飛揚的粉末聚成了一蓬,飄向倒地的魏顯,等到了半開合的嘴邊,便簌簌落下。
說也稀奇。
這黑屑粉末剛一接觸魏顯的下嘴唇,就如同流動的一束液體,自發蠕動著鉆了進去。
毒來如山倒。
毒去如抽絲。
僅僅過了三四息,正施展望氣術的白皓就看到,封閉魏顯氣海的詭異黑氣驀地崩散,轉瞬間消失了蹤影。
緊隨著,靈力涌出。
之前委頓倒地的魏顯,翻身坐了起來,還不敢相信地活動腿腳、動彈著十指。
“我、我好了?”
魏顯嘗試著說話,聲音也順利自口中發出,雖不如以前的底氣十足,但也交談無虞。
白皓卻不這么認為。
因為他發現,魏顯現在的靈力波動好像……衰弱了一兩分,不太像暫時,而是永久被削減。換言之,他的修為有所下降。
“中毒的副作用?”
“還是說……神仙倒毒粉有類似噬靈的效果?”
白皓暗暗猜測。
“錘爺,魏顯以后愿效犬馬之勞,還請不要嫌棄。”魏顯撲通跪地,砰砰砰就磕了三個響頭,絲毫不顧忌修士的體面。
比起第一次磕頭求饒,此番透著真誠和恭敬。
這動靜打斷了思緒。
白皓收斂心神,隔空攝來了黑白紙包,將它們小心收進原屬于潘銀的儲物袋,再單獨拴在腰間左側。
這神仙倒毒粉威力不小,只要善加利用,說不定將來能幫上大忙。
“魏顯,垂某的容忍有限。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倘若再朝秦暮楚,定不輕饒。”
白皓冷聲道。
言語敲打,是必需的。
什么‘咱是一伙的’,什么‘萬萬不敢’,如果沒有首尾兩端的心思,魏顯完全能暗中稟報,或者直接殺了潘家兄弟邀功,哪用得著拐進升龍澗,搞這么一出忍辱負重的苦肉計。
一個煉氣六層,還擁有一件中品法器,難道打不過赤手空拳的兩個煉氣四層修士?
很顯然,對方在猶豫。
在衡量利弊。
一直到不久前,才受情勢的逼迫,跟兩個同伙選擇了決裂。三人沒提前服下解藥,潘家兄弟的錯愕神情,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止是言語敲打。
白皓瞥了一眼幽靜的水澗,突然打出一道靈力,隔空攝起潘銀的尸體,甩腕扔了出去。
撲通!
尸體應聲落水。
只見巨大的水花濺起,未曾凝固的血漬、仍從斷頸流出的鮮血盡皆融化溪水中,向附近快速擴散開來。
這還不算。
白皓又催動靈力,吸攝起那死不瞑目的頭顱,重重拋進水澗的另一邊。
咚!
悶響再起。
做完這些,白皓頗為愜意地拍拍雙手,露齒笑道。
“想追隨垂某,就展現一下你的實力,垂某的宗門底子薄,可不養一無是處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