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瑯也沒想到，負劍擺攤的男子，竟是柳湘蓮？

熟讀紅樓，他自然知道，柳湘蓮原也是仕宦之家出身，只是家道中落，又無心學問，這才整日介眠花宿柳，吹笙彈箏。

身上更有著一股子任俠之風，混跡江湖。

如果要說整本“紅樓夢”之中，把自己活成了笑話，又從未得到過救贖，更是不多的真男人中間，柳湘蓮絕對算得上一個。

見他和旬壯似乎是舊識，本就認識，或許官道上看到的景況，還有別的內情。

賈瑯只是心底下琢磨，極快而已，并沒想立刻結交，拿到長弓之后，去除包裹的皮條，執在了手里。

在城外時，他得了射、御、書三絕技。

以及諸多buff。

書是書法，寫“賈”字大旗時，已經用過，得到了強烈的反晌，賈瑯自然知道，這個射字，便是射箭了。

不止如此，做為小丕城城主，在城內，以及城外一公里范圍內，他只要對敵，便有十成把握獲得十倍暴擊。

有此殺手锏，賈瑯覺得，莫說是一百五米十開外，就算是再遠上一些，他也有信心射殺敵人主將。

“好弓！”

雖然是第一次見識到古代弓箭，并握在手里，賈瑯也能感覺到，從那長弓身上，傳來一股沉重，冰涼之感。

那弓弦，更是繃的筆直，質如純鋼，卻又不知道是何物所筑。

“那是自然！”

聽到賈瑯贊弓箭，旬壯笑道，“賈公子，不瞞你說，這張弓，是我祖上傳下來，不知道流傳過多少歲月。

死在這張弓下的名將，更是不知凡已。“

這話也算不得做假，吹牛。

旬壯，出身自潁川旬氏。

和他先祖荀彧不同，并不是什么謀士，更像是個武士。

他本是龍禁衛中一員，只不過被北胡人沖散，更是在那之后，一路之上都在尋找小皇帝下落，這才流落到小丕城。

途中遇到一個病重孺子，好心之下，他便救了下來。

只是缺醫少藥，他又素來不會照顧人，其實在見到蓮之時，那孺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

柳湘蓮雖然是仕宦之家出身，多數時間，卻跑江湖，營生。

多多少少懂些治人，救人的法子，一眼便看出來那孺子已無藥可救，并非不低價賣藥，實是不想浪費好藥而已。

兩人這便有了齟齬。

“射殺名將？”

柳湘蓮本就有些高傲性子，這一路之上被旬壯追問，更是喋喋不休，心里也頗感煩悶，只好回懟。

這時聽到旬壯吹牛，便譏諷道，“你旬氏先祖謀士出身，經年下來，也無有名將問世，何來殺名將？

旬壯，你說你出自潁川，看來便是詈言了。“

柳湘蓮抱臂旁觀，一副瀟灑模樣。

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本，生得冠玉一般，若不是有賈瑯在身旁不遠，當可為這時城墻上美男子第一人。

“你……“

聽到柳湘蓮回懟，又說自己詈言，這可不止是不信，就差指著鼻子罵人了，當真其心可誅。

旬壯就要動手。

“嗖！嗡……“

可這時，一道破空聲，卻響徹城樓之上，是賈瑯已經拉滿了弓，又一箭射出，直奔城外北胡騎兵主將。

那破空聲帶來哨音，猶如蒼鷹鶴嚦，動靜著實有些大了。

讓正要動手的旬壯，瀟灑姿肆模樣的柳湘蓮，不由都是一驚。

這時恰好韋全也寫完了信件，讓參將前去送達，也同樣看到賈瑯搭弓射箭，想取敵將首級。

“到底還是少年，有些血勇便好！“

韋全并不看好賈瑯能夠得手。

正要上前安慰兩句。

抬眼望向箭矢時，卻又發現不同。

他也從未見過，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箭矢，竟一路之上哨聲不絕，想必是那速度，已達極致。

韋全不由動容。

同樣動容的，還有旬壯。

別人不知道，他豈能不知？

以他自己比尋常人大了許多的力氣，尚不能拉滿這張祖傳下來的長弓，賈瑯卻輕輕松松的，就拉滿了，猶如兒戲。

這還未完，那哨聲長嗚，似能看到空氣之中，傳來陣陣白煙。

這是什么水平？

恐怖如斯！

“或許，當真能殺敵將？“

知道自家這張長弓來歷非凡，可誅殺許多敵將，不過當真是吹牛罷了。

旬壯此刻，卻滿眼都是期待。

“嗡嗡嗡！“

“嗡嗡嗡！“

城外北胡騎兵陣前，左賢王乞顏旻見著只射殺了百余名邊民，并沒有誅殺掉自稱賈瑯的賈氏族人。

也并不以為意。

不過是順手為之罷了。

對于韋全救人，就更是嗤之以鼻了。

不過是多活兩日而已。

他此行的目的，要是破城，是要活捉小皇帝。

正在看著城頭布防，以及心中想著用什么法子才能最快速度破城之時，卻聽得頭頂傳來破空聲。

搭眼一瞧，是道小黑點，正向自己馳來。

乞顏旻不由心中一驚。

他不由分說，立刻展現出絕強的馬上技巧，附身而下，用馬頭擋住自己身體。

才做完這個動作，乞顏旻耳中才聽到身邊人喊道，“敵襲，保護左賢王大人……“

這聲音才落，乞顏旻就聽到幾聲連串的哀嚎，而自己也從馬上跌落，以及不斷有騎兵從馬上落地，翻滾的聲音。

卻是，

賈瑯一箭之下，不僅射穿了乞顏旻騎坐的馬脖子，更是透體而過，擦著乞顏旻的后背，射向他身后的騎兵。

一連射穿四五人，這才堪堪掉落。

一時間，

北胡騎兵陣中大亂。

或許是電閃之間，不止是乞顏旻迭落，又有幾個騎兵授首，場中附近之人也覺得，乞顏旻可能同樣已死。

“左賢王大人？”

那大奉人幕僚，是離著乞顏旻最近之人。

看到乞顏旻落于馬下，趕忙哭喊著就翻身下馬，想看個究竟。

他才到乞顏旻身前不遠，就覺后心一涼，一道箭矢射來，透體而過，又射入身前土中，沒至箭柄。

死得不能再死。

“嗡嗡嗡！”

乞顏旻眼看著幕僚死于自己眼前，不由就更覺得小皇帝一定就在小丕城中，不然何來這么恐怖的射手？

他不懼反喜，并沒站起身，也沒上馬，而是猶如滾地葫蘆，滾向騎兵軍陣之中。

卻見不斷有人跌落馬下，皆都是射透胸口。

一時場中大亂。

……

城樓之上。

看到賈瑯連射之下，不斷有北胡騎兵跌落，甚至連主將之人，也不知死活，韋全著實驚了。

到這時也才明白，是自己小看了賈瑯。

那旬壯更是怔在當場。

他也沒料想到，以自己比常人強出幾頭的力氣，拉滿一次長弓都要費上絕大的體力，甚至還不能及。

賈瑯既然能夠連射？

這也就罷了，更是次次精準，當真射落了敵將。

“賈公子！”

旬壯當即就要上前，可立刻改口道，“賈將軍，當真呂奉先在世也，我之不及也多，實在佩服。”

柳湘蓮也同樣驚駭，抱著臂的手，已松開。

聽到旬壯的話，卻回懟道，“旬壯，你當真不學無術，呂奉先是三姓家奴，豈能同賈公子相較？

當真是辱沒了你先祖謀士門風。“

兩人還在吵嘴。

和站在不遠處，滿眼都是自豪，以及滿睛都是小星星的老焦大，晴雯兩人，自不相同了。

“我家公子，實太正義了！”

老焦大一臉倔強，已經原諒了賈瑯剛才渡河時沒喊自己的失誤，挺胸朝著還未完全走下城樓的邊民們說道，

“看，那就是我家公子，他叫賈瑯。”

晴雯：“……”

……

同樣也在吵嘴的，還有才走出小丕城外不遠的小皇帝寧直，和公主寧微。

寧直不堪太上皇插手政務，自已差不多像人傀儡，這才出走宮廷，沒想到被自家姐姐抓個正著，并且一路跟了過來。

不止如此，寧微倒還像兒時那般，血脈壓制。

他如何受得了這個氣？

“寧微，我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

他才懟了一句，就見著遠遠橫在小丕城外的北胡騎兵，亂了。

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