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妖獸而已,又是幻相吧?
周易平持槍橫掃,一陣猛烈的開火聲,藍色的火舌在索橋邊暢快噴發。
突突突……
每一顆靈能彈,帶走一只妖獸。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么妖獸都化為了過眼云煙。
似乎是沒有想到有人會以這種方式通關,妖獸消失后,遲遲沒有變幻場景,直到一刻鐘以后,二層寶塔才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而寶塔外,散去的妖獸們又跟隨袁大頭回來了。
這通天四臂魔猿上半身滿是白色繃帶,纏繞了一圈又一圈,活像一個木乃伊似的。
它粗聲粗氣道:“這小比崽子,還活著呢?”
說完,它抬頭看向塔頂。
那上面,上面動靜也沒有。
按理說,只要煉化了塔里的生靈,塔頂就會出現相應的物品。
根據靈氣的多少,分別會出現靈晶、靈元,乃至靈丹!
但現在一點也沒有。那說明里面的人族小子還活著。
金一鵬嘿嘿冷笑:“活著正好啊,他根本不知道,在里面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加速他的死亡。”
原來,創造此煉玉塔的大妖,也想到過有人會試圖沖塔而出的情形,所以特別設計了一種陣法,只要是在寶塔里施展法力使用法寶,產生的能量,都會被寶塔吸收,用于增強之后每一層的威力。
遇強則強!這就是煉玉塔的可怕之處,它不僅強大,它還有學習的能力和進步的空間!
聽完驚天烏妖金一鵬的解釋,袁大頭用僅剩的一只手臂,一拍大腿,道:“這可真是個好寶貝啊~”
說完,它的眼中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眼前的金一鵬只剩孤家寡人,而這里又是自己的地盤,距離它的老巢,還有三千多里地,不如……
金一鵬覺察到氣氛不對,咳嗽一聲,道:“這寶塔在我肚里的時候,我便以本命精血飼養,它已認主。除非是境界高我一段,否則任誰都無法駕馭它。”
袁大頭訕訕一笑:“自家兄弟,你說這干啥。還有,你們幾個,湊那么近干什么,不用干活嗎?”
它猛地跺腳,揮揮手,把那些湊過來的妖獸趕走。
那些妖獸面面相覷:不是大王你讓我們準備偷襲金大王的么……
寶塔三層,什么也沒有。
對,什么也沒有。
沒有任何東西。
連地面都沒有。
全部是黑暗,黑到一絲光亮都沒有。
周易平踏入的時候,甚至懷疑眼睛瞎了。
他試圖用加特林靈能槍打出火苗。
但他卻感覺不到自己了。
他沒有手,沒有腿,更無從知道,槍在哪里。
就好像,所有與肉身有關的感知,都被剝奪了。
幸好,他的腦子還在。
“我思故我在。”周易平莫名地想起笛卡爾的這句話。
一個人在喧鬧的地方,也許只會覺得吵鬧。
但一個人在極度安靜完全黑暗的地方,會怎樣?
會恐慌。
為什么會這樣,是瞬間被秒殺了嗎?
我現在是靈魂狀態嗎?
周易平開始胡思亂想,因為心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感覺,他很慌亂。
他找不到身體,找不到自己。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恐懼帶來焦慮。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周易平怕的不是死,是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如果活著,他要履行諾言,傳承符術,去見一見白斗的下一世。
如果死了,那就該干嘛干嘛去。現在困在這黑不溜秋烏漆嘛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這一層有名字,叫“無”。
當奪走你的一切感知的時候,你會陷入到無的境地。
失去平常依賴的眼耳鼻舌身,只剩下念頭在飛速旋轉的時候,你會格外難受。
因為念頭會把心中的雜念放大,放大,而你又沒法再像以前那樣,用身體行動,去驗證。
比如你饞了,你可以動用嗅覺和味覺,去滿足身體。
你想看美女,聽好聽的,你都可以用身體去實現。
但現在,身體沒有了,你的欲望卻還在。
周易平穿越前,也不過是一個為生計奔波的普通人而已。
平時的腦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怎樣多掙點錢,能把住的環境改善一下,從半地下室,變成群租房。
是不是要去干掉副業?在跑外賣的時候,順便幫一些公司發發傳單?
還是開個自媒體直播?做做網絡銷售?
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周易平穿越之前,最愁的就是財路無門。
現在好了,來到修仙界,自己的金手指是無限靈石,錢是不發愁了,又開始愁沒有實力,保護不了自己和他人。
你說這個人生,它怎么就沒有止境呢?滿足了這個條件,又會有新的不足之處展露出來。
真是亂世不及太平犬,早知道,還不如回家送外賣呢。
越來越多的負面思想開始充斥大腦,周易平幾乎要發狂了。
“活著這么累,不如死了算了!什么狗屁穿越,媽的,一點都不爽,根本沒有男主的待遇!老天爺一點都不公平!”他的思想開始向另一個極端演進,他忘記了之前的那些快樂的事情,只在心里把過去種種不滿,翻出來咀嚼了一遍又一遍。
因為忍受不了“無”的煎熬,周易平,入魔了!
魔者,磨也。
正是這腦海中無數個雜亂的念頭,那些讓人放不下的遺憾和不甘,組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海浪,沖刷著周易平僅存的識海。
看來很快,他就要徹徹底底地迷失在自怨自艾、自暴自棄之中了。
通過本命精血,感知到寶塔內的人族,氣息從強大變得呆滯,又從呆滯變得混亂,金一鵬得意地笑了。
袁大頭不明所以:“老金,你忽然笑什么?”
金一鵬道:“我笑這人類雖然滿身靈氣,可惜道心未固,心靈境界配不上自身修為,正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看來都不用我再出手,這人族自己就能把自己磨死。”
它的話音剛落,寶塔內的周易平,突然恢復了覺知。
這是金一鵬的詭計,它要誘惑這人族自殺,以墮入無間地獄,不間斷地承受地獄之刑。
周易平恢復覺知后,只是喃喃自語:
“既然已經是無了,那還有什么好怕的呢?難道害怕失去,就不會失去嗎?害怕這種情緒,對當下有幫助嗎?不論害怕還是不害怕,如果都會失去,那我害怕,還有什么意義呢?”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那是他前世有一次到寺廟門口休息的時候,有一個和尚送給他的一張小卡片上的四句話。
那小卡片是黃底金字,做工精致,正適合當書簽。他平常讀《資治通鑒》的時候,就用它當書簽,久而久之,他便把這四句話,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