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一下子變得寂靜了，沈志遠仿佛消失了似的。
白如故抿了抿嘴唇。
他不確定這個沈志遠到底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沈志遠”，但如果羈押中心掌握了“認知濾網”這種能修改人類記憶的技術，那么模擬他朋友的聲音應該也不在話下。
他剛才說的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包括向沈志遠透露自己的能力。
他的能力確實對羈押中心的工作很有幫助。
以喬喬為例，如果羈押中心知道喬喬叫什么，喬喬就不會大開殺戒了。
他讓沈志遠知道他的能力對羈押中心有幫助，如此一來，就算他逃脫失敗被抓住了，也很可能被免除一些極端懲罰，獲得“戴罪立功”的機會。
至于沈志遠提出的到此為止——他從沒考慮過。
他說服喬喬放出了人頭蜘蛛，人頭蜘蛛一路上殺了這么多人，他重要幫兇的身份是逃不脫的。
沈志遠的爸爸是羈押中心的主管，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把他從這里放出去。
沈志遠只是在拖延時間。
白如故輕嘆一聲，他再次扛起火箭筒，依然對準剛才那扇金門。
“黑蘋果級污染物，是比我和喬喬加在一起都危險的東西吧？”白如故深吸一口氣，“那么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你給我開門；第二，我給它開門。”
白如故的臉色異常平靜。
他不是那種能拿同歸于盡威脅別人的人，而且客觀上也不存在同歸于盡的可能。
但他和喬喬已經沒有戰斗力了。
相比于一個極度危險的黑蘋果級污染物，羈押中心肯定更愿意對付他們兩個。
所以，開門吧。
咔——咔——咔——咔——咔——
在齒輪轉動的聲響里，走廊兩側的黃金閘門緩緩升起，露出了通往負八層和負十層的樓梯。
“白哥，不要沖動。”
消失的沈志遠又出現了。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不知真假的擔憂：“黑蘋果級污染物不是你能應付得了的，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如果可以，我等會兒再幫你拖延一下時間。”
白如故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毛。
事到如今，沈志遠怎么還在表演，他難道不覺得自己的表演很尷尬嗎？
還說什么幫忙拖延時間......
羈押中心是你和你爸的一言堂嗎，你說開門就開門，你說拖延時間就拖延時間？
就連監控和廣播也是你獨享？
白如故開始相信說話的人是沈志遠了，因為他記憶里的沈志遠腦子就不怎么靈光，很多事都需要他幫襯才能做好，不然就錯漏百出。
他挑了挑眉毛：“你在這里的權力不小啊，那你干脆把我放出去得了。”
沈志遠沒有回應，他又消失了。
“大哥哥......”
懷里的女孩睜開了眼睛。
“喬喬好難受。”
喬喬依偎在白如故的懷里，紫寶石般的大眼睛里滾動著淚珠，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白如故伸手擦拭喬喬身上的金粉。
但這些粉末過于細小，怎么擦都擦不下來，而且不少都落進了喬喬的傷口里，稍一觸碰，喬喬就會疼得渾身發抖。
白如故意識到這樣不行。
他輕聲道：“喬喬，你是污染物，你的媽媽很可能也是污染物......”
喬喬呆了。
看著喬喬的表情，白如故抿了一下嘴唇。
他有些不忍心，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可能正在另一座羈押中心，承受著比你還痛苦一萬倍的折磨。”白如故咬牙道，“你能允許那些壞人折磨她嗎？”
噌！
喬喬猛地從白如故懷里坐了起來：“不！不可以欺負媽媽！”
喬喬想到她自己在羈押中心里的經歷，心底竄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恨意與怒火，這股情緒一下子幫她克服了對黃金的不適。
“你感覺好一點了嗎？”白如故問道，“如果好一點了，我們就出發去救你媽媽。”
喬喬的臉開始恢復血色，她顫抖著說：“喬喬沒事了，喬喬要救媽媽......”
窸窸窣窣——
大樹又移動起來。
雖然喬喬自稱沒事了，但大樹的移動速度明顯比剛才遲緩了一些。
白如故放下了火箭筒。
喬喬只是臟蘋果級污染物，而且狀態不好，如果他把黑蘋果級污染物放出來，說不定他們兩個都會被當場干掉。
風險太大了。
他現在只能賭羈押中心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喬喬能帶他突出重圍。
他們進入了負八層。
走廊兩側都是辦公室。
透過玻璃能看到里面滿地狼籍，這里的工作人員顯然撤離得很匆忙。
但地上沒有血跡。
人頭蜘蛛的腳印從天花板延伸到通往負七層的樓梯。
“繼續前進吧。”
白如故和喬喬進入了負七層。
這一層的燈光比較昏暗，走廊兩側有一些鐵門，喬喬好奇地打開了其中的一部分，發現里面是各種機柜和開關。
“全毀掉吧。”
白如故建議道。
嘭！
刺啦!
嗞！
半空中，樹根如瘋魔般狂舞，一路火花帶閃電，把沿途的鐵門和鐵門里的東西全都摧毀了。
其中包括羈押中心的電力系統。
整條走廊陷入一片漆黑，僅剩微弱的緊急燈光提供照明，
白如故和喬喬繼續前進。
負六層，空無一物。
這一層的布局出人意料，竟然只有一條狹長的走廊，走廊兩側什么都沒有。
“喬喬，前面的路小心一點。”白如故神色凝重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蜘蛛的腳印沒有了。”
人頭蜘蛛的血腳印在這里戛然而止。
周圍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人頭蜘蛛的腳印也很整齊，就像憑空消失了似的。
白如故眉關緊鎖。
以人頭蜘蛛的移動速度來看，它在這里消失的時候，自己還被關在黃金走廊，跟不知真假的老同學沈志遠對話。
羈押中心是怎么把人頭蜘蛛變沒的？
人頭蜘蛛可沒有好脾氣，對著同是污染物而且比它更強大的喬喬都敢動爪，不可能對羈押中心的抓捕毫不反抗，除非是在一瞬間就被制服了......
砰！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炸響。
白如故驚得急忙舉槍，但仔細一看，只是一個緊急照明燈牌出了故障，在黑暗里迸著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