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倌們看到了凌大成的誠意，也知道凌大成召集他們的用意，所以，他們都十分配合。

凌大成提出了一條羊行戒令：以后誰家也不準在東山腳下的山坷垃里牧羊，把這塊上好的牧草地留給附近幾個村子里的村民們。

這幾個村子里，有不少的婦女老人出來牧羊。他們家里的青壯年和男人們不是在外打工，就是在南丹煤礦和池東煤礦下井，日子過的都不容易。

羊倌會以后，就再也沒有一家牧羊的在山腳下牧羊過。

如今，這塊牧場已經讓人占了。今后的日子里，鄉親們也只能上山去牧羊了。凌大成看著就有些心疼，他正在思量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莊景盛過來了。

“喲，這不是凌大叔嗎，您是咱們這方圓幾十里的養羊大戶，我們老板正在等著您呢，里邊請！”

莊景盛從畜牧場的獸醫站出來，一眼就瞥見凌大成，就走過來了。一見面就是滿面堆笑，抱拳行禮，還連連夸凌大成是村里的養羊大戶，是附近十里八村的羊倌頭，一呼百應，大夸他應該去當南丹地區羊倌會的會長。

凌大成人老實巴交的，見莊景盛好一頓猛夸，一個勁邀請，也不敢端起架子，只得跟在他后面進去了。

莊景盛直接就把凌大成帶到了二樓的會議室。

“哎喲，肚子有點疼！”

凌大成哪見過這么大的場面，一進大樓里就立刻就有點心虛了，一路尋找廁所。找到廁所以后，他急忙裝出一副突然內急的樣子，就溜進了會議室后面的洗手間。

等莊景盛進去了以后，凌大成才小心翼翼的從廁所溜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掀開會議室的簾子，瞇著眼往里面瞅。

會議室里，吵吵嚷嚷的，已經來了好多的人。東面的一角，還設置了一個發言主席臺。

凌大成仔細的掃描了一圈，心中詫異，會議室里面的人中，有好些人都是他認識。像陽沁村的羊倌連天縱、泰海村的羊倌冷鴻云、寧皋鎮的羊倌丁博文，還有留村的牛倌石強等等……此外，就是鄰村的幾個村干部和鎮里的干部了。

“原來，又是開羊倌會了？這人好的排場，呵呵……”凌大成一尋思，禁不住樂了。

“哎喲，這不是泉河村的凌老大啊，你咋也來了？來讓一下啊，快快進來……”

長著一對綠豆眼的泰海村羊倌冷鴻云，是個練家子。他從小就在東山上練習武功，身手了得，聽力俱佳。本來，他是背對著凌大成的，就在凌大成掀起簾子的那一刻，冷鴻云就聽出了動靜。

冷鴻云一瞥眼，就發現了藏在簾子外面偷聽的凌大成。

在南丹這地兒方圓幾十里的牛羊市場，羊倌里面就數凌大成名氣最大。他一個人就趕著八百多只羊，這龐大的羊群隊伍，就是放在整個磐寧縣里也是能排上號的。因此，方圓各村子里面一行一道的牛倌們、羊倌們都叫他凌老大。

冷鴻云也趕著幾百只羊，但都是山羊。他不喜歡綿羊的唯唯諾諾，更喜歡山羊的反應靈敏和活潑好動。冷鴻云喜歡黑色的東西，他的幾百只山羊全都是黑色的，無一雜色。每天趕羊出來，黑壓壓的一片，別具一番風格。

“進來啊，凌老大。”

“哎！呵呵?！?

凌大成尷尬地對著冷鴻云一笑，兩只手馬上就蜷縮進了袖口。他低著頭，躬身走進了會議室。

進了門，凌大成才看得更加清清楚楚地了。原來今天是牧場老板招標的日子，在他們每個人的座位上都放著一本紅皮冊子，上面寫著“招標書”三個黑色大字。

凌大成從冷鴻云的嘴里得知，牧場是一個姓嚴的老板投資的。還聽說這個人神通廣大，他一個人就在磐寧縣城里面的繁華地段，連續開了幾十家羊肉火鍋店，生意火爆的厲害。

招標會議室一共設了三個攤點，分別由三個人把持著，一個年輕人，還有兩個年紀稍大點的人。

年紀稍大的兩個人里，其中一個就是凌大成早上剛剛認識的獸醫莊景盛。此時，他正在給一個年輕的牧羊人辦理著業務合同。

那個年輕牧羊人顯然也是剛從山上來，腰里還插著一桿羊鞭子，頭戴一塊白色的三角形汗巾，顯得很壯實。

而莊景盛就不一樣了，他咧著一張大嘴，笑的時候喉結子也跟著上下跳動著。他的喉結子不是一般的大，好似脖子里面長著一個肉瘤子一樣，在脖子里來回抽動著。凌大成看得出，此刻，他心里一定樂的正歡。

凌大成不愿意和莊景盛這種人打招呼，就轉著圈兒打探問詢消息。

打聽了老半天，凌大成才了解到，原來莊景盛那邊負責辦理的業務是綿羊收購合同。

另一個年紀大的叫古淀，他的職位是牧場的辦公室主任，是專門負責辦理牧場招工手續的。

而最年輕的那個小伙子，他坐在會議室靠東墻的最里面，離主席臺最近。

他那邊圍著的人最多，幾個養羊的人正圍在他的旁邊，七嘴八食的爭論著。

年輕小伙子好像胸有成竹一般，聽著羊倌們的議論，只是微微的笑著，時不時還添一嘴兒話，胡亂地煽一下風。等到羊倌們頂牛了，吵得起火的時候他才風輕云淡的解釋一翻。

小伙子叫裴澤宇，他才是南丹畜牧場的廠長，是專門負責辦理集資入股的。

一個新開的牧場，開業第一天就對外放開了的集資。可見他身后老板的氣場和氣魄是何等的強。

這年頭，煤炭行業也不景氣，小煤窯也有倒閉了不少。他們中，有的人干脆退出來下海趕羊了。因此，這個時期正是畜牧業旺盛的季節，投資畜牧行業，能不賺錢么？

凌大成不死心，又在會議室里一直轉了好幾圈。

他終于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今天來參加招標會的人，除了幾個鎮里來的干部和幾個村干部外，其他人都是看到海報和宣傳車的宣傳，才一涌而來的。只有他凌大成一個人，是懷里揣著請柬來的。這，真的不可思議。

頓時，凌大成心里慌了，預感到有點不妙。他一個成天趕著大頭羊的羊倌，什么時候有過這待遇？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瞎說的。

凌大成盤算著。不行，我的先去找冷鴻云問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