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成人在棗林中穿梭,煙袋桿子上的紅布袋子迎著風,左右亂晃著。據說,趕羊人吊著這個東西能驅邪,都是村里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們說的。反正,凌大成相信,他就是煙袋不離身。
忽然,在離凌大成的不遠處,好像一個白影子一晃,立刻就淹沒在夜色中了。
“白影子?”
“真的是白影子嗎?”要說凌大成的膽子,在泉河村那是公認大膽子。這個時候,只見他一只手里緊緊地攥著旱煙袋,另一只手捏著紅布袋子,好一派武松打虎的姿態。
這兩樣東西都能驅邪,降服邪魔衛道,所以,凌大成第一時間就攥緊在了手里。
誰曉得,那白影子一晃,就消失了。
“見鬼了!不能讓三愣子他小看了俺!”
凌大成是不虧是村里的凌大膽子,他感覺十分奇怪,一時興起就借著微弱的星光,緊緊地跟著影子的方向追了過去。那個三愣子,其實就是凌大成的鄰居,膽子也大著呢,在泉河村里,他是唯一一個最不服氣凌大成的人。
凌大成追了半天,果然又看到了影子。這一次,影子變成了一身紅衣服,就在凌大成的前面一高一矮地奔跑著。
影子速度越來越慢了,到了一棵大棗樹下的時候,忽然不見了。
等到凌大成氣喘吁吁的追過來,大棗樹下,影子再次變沒了。
“NN的,真的見鬼了?這世上哪有鬼?分明就是人嚇人!”凌大成罵道。他明明看著是一個人,很像是一個女人。可,怎么就忽然不見了?
凌大成哪里肯相信世上有鬼的傳說。如果有人敢說這世上有鬼,他就是第一個站出來和你力挺,是個挺折了褲腰帶都不松口的人。
凌大成動了怒,圍著大棗樹轉了好一會兒,都尋不到那人的影子。他不甘心,又賭氣地擴大了搜索的范圍,找了半天,還是不見那人的蹤影。
“讓老子活見鬼嗎?休想!老子今日就要證明,世上沒有鬼!”
凌大成氣得又罵了一句,還狠狠地跺了一下腳。不料,這時候,他覺得腳下踩著了一個東西。
借著微弱的星光,凌大成發現,那個東西在地下閃閃發光。
“咦?啥東西……”
凌大成彎下腰,把它挖了出來。星光下,他除去了泥土,露出來的是一支銀簪子。
凌大成緊緊地攥著泥巴滿滿的銀簪子,心里特別高興。心想,這下可發大財了。這時候,他忽然想起,哎喲!可不得了了,花眼還在山上等著他回去救命呢。
凌大成把帶泥的銀簪子放到了懷里。他要等回去了再好好刷洗刷洗,再好好看看,究竟是哪個朝代的古董。
凌大成沒有再在大棗樹跟前浪費時間,也不敢在棗樹林留戀了。他索性快速地一口氣穿了過去,直奔南丹衛生所的方向而去。
他敲開了鄉衛生所的門,是一個小姑娘在值夜班。
凌大成如愿以償地買到了兩盒林可霉素注射液。不過,魚腥草還沒有到貨。南丹衛生所的小姑娘答應了他,等魚腥草注射液回來了就專門的給他留兩盒。
第二天,花眼便又活蹦亂跳起來了,凌大成別提多高興了。昨天晚上,他不僅救了花眼一命,還發了點意外的小財,能不高興嗎。
花眼岔開了兩條腿,給小家伙們喂奶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凌大成,像是再感謝救命之恩呢。
人們都說,羊羔羔吃奶眼望著媽。可是,這兩個小家伙也都跟著花眼,一直都瞪著凌大成,你說奇怪不奇怪。等兩只小羊羔吃飽了奶的時候,它們就淘氣地在凌大成的身邊穿來穿去,把凌大成樂的哈哈大笑。
等到沒人的時候,凌大成才悄悄的從身上摸出了銀簪子,放在了水盆里,清洗的干干凈凈。
凌大成把銀簪子拿在手里,仔細地把玩著。突然,他發現這銀簪子怎么感覺有點眼熟,很像是他結婚的時候,親手送給玉龍媽的定情信物。
“啊!沒錯,就是它!”
當他看到銀簪子上面赫然刻著一個“大”字的時候,凌大成傻了眼。
這個銀簪子,是三十八年前的一個晚上,是他親手把它插在玉龍媽頭上的。
那時候,凌大成為了給他們結婚留個紀念,他就專門跑到磐寧縣的李記銀店,買回了這只簪子,他還讓銀匠在簪子上面刻下了一個小小的“大”字。
然而,這個銀簪子,玉龍媽早已經交給了他兒子凌玉龍保管了。難道是凌玉龍丟了?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凌玉龍他送人了。
那么,這個銀簪子兒子會送給誰呢?女人!不,應該是女朋友,未來的兒媳婦!
凌大成仔細想著,孫蕓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才剛剛開始。除了孫蕓,凌大成能想到的也只有向小鳳了。
而對于向小鳳,凌大成記得兩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半夜回家的時候,路過村口的棗樹林,卻意外地聽到了兒子凌玉龍和向小鳳像是說悄悄話。,走進了,他才發現,兒子凌玉龍和向小鳳正在摟抱著嘮嗑。
凌大成不敢驚動了他們倆,正要悄悄地離開,卻意外地聽到兒子對向小鳳說起過傳家銀簪子的事情。
從那個時候起,凌大成就默認了兒媳婦向小鳳。凌大成很了解他的老伴,她雖然很固執,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但是他知道,老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總有一天,她會接納向小鳳的。
所以,為了兒子,他一直守口如瓶,一直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那怕是和他廝守了幾十年的老伴也沒漏過一點口風。
“對,一定是向小鳳,銀簪子就是兩年前的那天晚上,凌玉龍親手交給向小鳳的。看來,他們真的已經私定終身了。”
凌大成收起銀簪子,小心地藏在貼身的懷里,生怕別人看出來。
正當凌大成尋思出神的時候,汽車已經到了東山腳下。鄭小凡很禮貌的下車,來給他開門。
“凌叔,我就只能送你到這兒了,你自己上山的時候要小心點,有事可以直接打我電話,電話號碼我已經放進你那個包了里,再見!”
鄭小凡放下了凌大成,開著車走了。
東山腳下,凌大成懷里揣著焐熱了的銀簪子在陣陣地發呆。以后的日子,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和固執的玉龍媽說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