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成明白，老伴嘴里面的知恩圖報指的是啥。所以，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一個勁兒地感謝起鄭小凡來。

鄭小凡被感謝的很煩，只得找了個借口，躲角落里清凈去了。

凌玉龍送完膠片回來了，進門就聽見老媽的哭聲，就問道：“媽，您怎么又哭了？”接著，他又看到了老爹也來了，還有鄭小凡，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爹，你來了?！?

“哎，多虧了這位鄭師父啊”。“鄭師父，你能把我爸接過來，我凌玉龍太謝謝你了。謝謝！”凌玉龍握著鄭小凡的手謝完，緊接著又對孫蕓說道：“孫蕓，你們家對我們真的是太好了，我謝謝你們全家?！?

“謝什么啊，看把你激動的，這不是應該的嗎？大叔，快請坐啊，您一路勞頓，一定很餓吧，我去給您去外面弄點好吃的去?！?

孫蕓說完，朝著凌玉龍使了個眼色。凌玉龍不懂，急的她只好說：“走啊，和我一起去買啊！”

鄭小凡見狀，很識趣的趕緊起身，說礦上還有事，就走了。

出了病房，孫蕓對著凌玉龍笑道：

“你呀，咋就沒有一點兒眼力尖呢，你爹和你媽難得見一次面，就讓他們老兩口好好嘮嘮，這點事都看不出來，缺心眼啊，真的是一個大傻憨?！?

“哦，還是孫蕓你想的周到，我怎么就沒想到呢?！绷栌颀垞狭藫项^，不好意思地說道。

病房里，玉龍媽告訴凌大成：

“當家的，你覺得這個孫蕓姑娘咋樣？我是覺得這姑娘挺好的，多賢惠哪，對人知冷知熱不說，還挺懂道理的。模樣也大大方方，關鍵是這姑娘很喜歡咱們家大凌子的，我就沖著這一點，老婆子我是看中意了，絕對沒意見，你覺得呢？”

凌大成踱來踱去。這個時候，煙癮犯了，他一直想抽一袋煙，卻沒帶著。他知道醫院里的規矩，是不讓抽煙的。

“說呀，到底你心里是咋想的？”玉龍媽有點著急了，她怕孩子們一會兒就回來了，不好說話。

“哎，玉龍媽啊，孫蕓這孩子是不錯，可我們總的聽聽大凌子的意思吧。再說，那個向小鳳失蹤了以后，不管怎么說，我們總是有一點責任的。所以，咱們得給人家向小鳳家一個交待。大凌子的婚事就先緩一緩再說吧。”

凌大成神色有些凝重，對于向小鳳的突然失蹤，誰也不知道其實他一直都心懷愧疚，只是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而已。

“哎，當家的，你說的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伤蛐▲P失蹤了，的確和咱們沒什么關系。就算有一點，咱們也犯不上給人家什么交待吧，憑什么呢？反正我是越來越喜歡孫蕓這孩子了，我就認定她了。”玉龍媽固執地說。

說完，玉龍媽又嘆了一口氣，她既同情向小鳳的遭遇，又特別感激孫蕓的救命之恩。權衡利弊，她還是喜歡孫蕓多一些，從心里她已經完全接納孫蕓了。如果沒有孫蕓的出現，那她很可能接受向小鳳，因為畢竟是兒子喜歡的女人。

一直到天黑，孫蕓和凌玉龍才回來了，給他們老兩口買回了一堆好吃的。不一會兒，鄭小凡也來了，他是來送凌大成回去的。

凌大成在東山上面還有八百多只羊在等著他，不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臨走的時候，孫蕓給凌大成塞了一大包吃的，說道：“大叔，這些東西讓您在路上吃?！?

又坐上了鄭小凡的汽車，在回山上的路上，凌大成腦海里一直在想那天晚上，在泉河村村頭棗樹林里，他所看到的一幕。本來，他今天過來，也想把這件事全都告訴老伴?？墒?，他看到老伴已經和孫蕓搞的黏黏糊糊地，他怎么能再開口添亂呢？

車上，凌大成的思緒回到了十幾天前的那個晚上。

那天，山上一只花眼的綿羊快要生產了。凌大成摸過好幾次，確定生的是一對雙胞胎，可把他高興壞了。

這個情況凌大成見多了，他接生羊的技術，在方圓幾十里地那是數一流的。生產過程倒是很正常，僅一袋煙的功夫，兩只白絨絨的小羊羔就順利的生下來了。

但是，花眼老綿羊在這個時候卻出現了狀況。它突然顯得特別的虛弱，慢慢地長大了嘴，淌著口水哼呦呦地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花眼，你這是怎么了？”凌大成急了，叫道。

這個時候，凌大成正抱著兩個小羊崽，給這倆個小家伙渾身的擦洗羊水，目睹著花眼倒了下去。他一把撂下小羊羔，就蹲下身子，仔細地觀察起花眼來。

“應該是產后虛弱，發炎了？”凌大成診斷完畢，得出了結論。

以凌大成多年的牧羊經驗，幾乎可以斷定，花眼是產后發炎了。至于是受到哪一種病原體的侵襲，他實在猜不出來。偌大的一個東山上，各種病原微生物叢生。人都經常感冒咳嗽嘔吐的，何況是動物們，實在是防不勝防。

“不行，花眼今晚怕挺不過去，我的趕緊去鎮上買點消炎藥去！”

凌大成自言自語的叮囑自己。說干就干，為了一只花眼綿羊，凌大成真的黑天半夜里就摸著山路下山了。

凌大成要買的藥叫林可霉素和魚腥草注射液，是一種革蘭氏陽性菌的抗菌藥，合用對治療羊產后發炎能取得較好的治療效果。

而這兩種藥，只有南丹鄉鎮里才有，他們泉河村醫務室的藥也是從南丹鄉衛生所進來的。所以，凌大成要直接穿過泉河村，到鎮子里去。

凌大成一直走了三個多小時，才走到泉河村村口。他想到要回家看看自己家的那口子，多少天都不見面了，凌大成確實想老伴了。

可是，山上生病的花眼實在等不了，凌大成只得作罷。他也只有從村頭的棗樹林直接穿過去。

這個時候走村后的桑林可不行，路途遠不說，這個時候村后面是一望無際的桑海，人穿過一遭，渾身都像是沾滿了黏黏的漿糊一樣難受，洗都洗不掉。

他先是繞過村邊彎彎的小河，鉆進棗樹林，再回頭一看，不遠處的泉河村里，在這當兒了還升起了兩三縷炊煙，縹緲在莫測的夜空下。

他的腳下，小草、土堆、枯枝、亂石交替著出現，踩上去沙沙的響。一些大嗓門的河蛙和蛐蛐，它們的叫聲也都被淹沒了，被他腳下的陣陣聲音攪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