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十七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他只是一個孟管家不知從何處撿來的孩子,離了孟家夢二十七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孟修齊看著孟二十七說:“二十七自今日起,你無名無姓,與我孟家無瓜無葛,我在望南城外的枯棗樹下埋了些銀子,你拿去買些田地吧。”
靠在一旁喝酒的擎天侯插話道:“他可以入我門下。”孟修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高在上的擎天侯居然會收一個奴隸做徒弟,這種事情和一個當了半輩子的乞丐突然有一天被人拉去繼承王位的概率基本相當了。
孟修齊連連道謝,并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可孟二十七還是傻愣愣地跪在一邊沒有動靜,他稍稍動了一下嘴里立刻就咳出血來,孟十七見狀連忙跑過去幫孟老爺順氣,,他拉著孟二十七道:“二十七,他可是仙人,拜了他做師父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還不趕快去拜師?”
孟二十七一聽擎天侯是仙人,他立刻跪在擎天侯的面前接連磕頭道:“大神仙,我求求你救救老爺,老爺人很好的,求求你救救他。”
擎天侯看了一眼已有回光返照跡象的孟修齊搖搖頭說:“我不能救他。”
孟二十七愣住了,他連忙追問:“為什么?”
擎天侯道:“你是何身份膽敢質問于我?”
孟老爺小聲提醒,“還不叫師父?”
孟二十七聞言立刻叩了三個響頭高聲喊:“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擎天侯拿著酒葫蘆點頭道:“嗯,小小年紀就如此聰慧,甚好。”
孟二十七跪坐在地問:“師父,為什么您不救老爺?”
擎天侯喝道:“放肆!你是我堂堂大漢護國劍的徒弟,誰敢做你家老爺?”
孟老爺推了二十七一把,二十七才反應過來。
二十七磕頭賠罪道:“徒兒口誤,徒兒請問,師父為何不救孟夫子?夫子的命與百姓何干?”
擎天侯道:“死了些百姓對朝廷來說可以大事化小,可若是孟夫子死了,這件事就無法化解了,滿朝文武有近一半的人是孟夫子的門生,夫子一死,就是國仇,夫子不死,只是他一家之恨,所以,為了報仇孟夫子必須死。”
孟二十七還是接受不了,他還想辯解擎天侯干脆走到一旁喝酒,二十七沒辦法,只好回到孟修齊身邊,他哭得稀里嘩啦的,孟修齊正要勸他,只是口還沒開人已倒下,二十七慌忙扶住,可這時,孟修齊已經閉上了雙眼,呼吸心跳都停了,他走得如此安詳,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
之后師徒二人將孟修齊葬在先前楚識為自己尋的穴上,奴哭舊主不作敘述。三日后,擎天侯帶著新弟子來到大漢北疆最大的城市,大漢鎮北軍駐地,雍州刺史府所在,武威。
武威城最大的酒樓迎客來坐落在武威最熱鬧的長安街上,酒樓有三層,一層為三面開門的大廳,往來的都是一些平民行商,二樓為雅閣,專為士族子弟飲酒聚會使用,酒樓第三層天閣基本都是雍州刺史接待貴客的用所,普通平民連二樓都不能上。
擎天侯此時正在迎客來的三樓憑欄遠眺,不時地接過小徒弟奉上的西域美酒一口飲下,熙熙攘攘的長安街上往來著從西域諸國和全國各地趕來的行人,匈奴人、柔然人、羌人、氐人、大食人、甚至還有昆侖奴各種服飾,不同語言文化在這里融合的如此完美。孟二十七第一次來這繁華之地,自然有些心不在焉,他左顧右盼只覺得什么事都有些新鮮,而擎天侯則是一副出世高人的模樣。
矮桌上擺著各種各樣的美食瓜果,孟二十七看都不敢看,他跪在樓梯口瑟瑟發抖,他知道,他只是個奴隸,如果被人發現他膽敢跑到專供士大夫級別的地方用餐,而且還在桌上吃,他一定會被處死。
坐在窗臺上的擎天侯遞過手中的空杯,瞟了一眼孟二十七道:“想吃就吃,何必遮掩?”孟二十七擦了下已經流出嘴外的口水,恭敬地為擎天侯斟滿杯中酒后回答:“徒兒不餓,徒兒先服侍師父用餐。”
擎天侯滿飲杯中酒,端坐起來隨手按在孟二十七的頭上道:“不餓還是不敢?”二十七不敢回答。
“我擎天侯的徒弟怎能如此奴性不改?”擎天侯猛地將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孟二十七嚇得連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他這一磕,把擎天侯的火氣又添了一把,擎天侯氣得跳著腳地罵:“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一個大好男兒,不跪天不跪地,可你倒好,動不動就下跪,動不動就下跪,你的骨氣呢,啊?”
孟二十七被擎天侯這一罵,直接嚇哭了,小孩子哭的是眼淚鼻涕其上陣,孟二十七帶著哭腔解釋,“神仙在上,小的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怎敢在這桌上進食,而且還是在這種根本不該讓小的來的地方。”
擎天侯見二十七的模樣,他順著二十七的脊柱往下一模,在他胸椎與腰椎的交接處多出了一塊骨頭,擎天侯用手一扣,直接從二十七的身體里取出一塊灰色的骨,這骨頭一取出二十七覺得自己不那么卑微了,心中居然有了一種想去外面看一看世界的沖動。擎天侯盤腿做到桌前道:“奴骨已去,從此你就挺胸抬頭好好為人。”
二十七正想跪下,可心中覺得有些不妥,他單膝跪地抱手施禮算是謝過師恩。
擎天侯滿意地點點頭,招手喚二十七來,二十七跪坐在下末位想竭力制止自己抽泣,擎天侯將一大盤新鮮的荔枝推到二十七面前,二十七從未見過荔枝,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摘一個,熟練地剝皮去衣,遞給擎天侯,擎天侯沒接讓他自個吃。
二十七將荔枝放入口中,他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但這味道又有些似曾相識,二十七清楚地記得這是他第一次吃荔枝,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小孩子吃到好東西,心情自然就舒暢了,擎天侯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饒有興趣地問:“看你剝皮那么熟練,你以前吃過?”
二十七嘴里塞著兩三個荔枝果肉,他邊嚼邊搖頭說:“師父,我以前從未吃過荔枝,只是有種對這味道很熟悉的感覺,就是想不起來了。”
擎天侯瞇著眼笑著說:“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二十七指著天道:“就覺得這天高了,地廣了,想做的事多了。胸中能裝下整個大漢。”擎天侯示意讓二十七接著吃東西。
二十七熟練地使用著桌上各種奇奇怪怪的工具,或是撬開大概有十多斤重的海蟹,或是將大食饅頭切做薄片再在上面涂抹果醬,二十七有些奇怪自己為什么會使用這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但美食當前容不得他多想。
擎天侯對桌上的食物視而不見,然而更多的關注著他的新徒弟。二十七吃了好一會兒,直到他已經沒辦法在將食物塞進自己的肚子里才放緩了進食的速度。擎天侯此時正在擦拭他的劍,一柄黑到連光都照不透的劍,二十七很好奇為什么這么黑的劍要叫它太白,這把劍到底哪里白了?
二十七鼓著腮幫子,手里抓著一大塊鹿肉,襤褸的衣裳已經遮不住他鼓脹的肚子,他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問:“師父,這柄和炭一樣黑的劍,為什么要叫它太白啊?”
擎天侯正坐在窗前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二十七這時也湊到窗前他順著擎天候的視線望去,只見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個戴著紅色兜帽的女子正往州牧府方向走,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東西牽動了一下,她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三樓窗前的二十七,而后轉身就走,擎天侯看著女子遠去,喃喃自語道:“因果緣分這種事,還真是說不清啊。”二十七沒太注意他追問道:“師父,為什么這柄劍要叫太白?”擎天侯看著手中的劍說:“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二十七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哦,擎天侯沒管他接著擦拭自己的劍,二十七看著師父手中的劍,越看越喜歡,他放下手中的食物,油膩的小手在已經辨不出顏色的衣服上擦了幾下,二十七翻看了一下,確認他的小手基本干凈了,他挪到擎天侯的身邊,眼睛盯著劍說:“師父,那個,我能看一下這柄劍嗎?”
擎天侯回頭看了一眼二十七笑著問:“你要看這柄劍?”二十七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但還是點頭,擎天侯將手中劍拋給他。
二十七手忙腳亂地接到劍,黑漆漆的劍在他手里發出一聲悅耳的劍鳴,擎天侯本是準備看二十七出丑的,沒想到他真的能拿住這柄劍,擎天侯問:“你不覺得重嗎?”
二十七搖搖頭,模仿師父的模樣隨手挽了個劍花,擎天侯一拍劍鞘,劍嗖的一聲飛回劍鞘中,二十七有些恍然若失,二十七說:“師父,你叫什么名字呀?大家都擎天侯、太白劍的叫你,你不覺得奇怪嗎?”
擎天侯說:“師父俗姓劉名立,道號太清,長安人士。”
二十七說:“我以為師父和我一樣沒名沒姓,結果師父卻是國姓,應該是王公貴族吧!那我該叫什么啊?”
擎天侯摸著二十七的頭說:“既然你入我門下,就隨...”
二十七高興地跳起來,“隨師父姓嗎?我也能姓劉嗎?真的嗎?”
擎天侯翻手一敲,二十七吃痛捂著頭不再說話,擎天侯道:“你想得美,國姓豈是能隨便姓嗎?我可不想得罪皇帝。”
二十七問:“那我姓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