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欲回天地入扁舟
- 春懷
- 紅塵紫陌
- 1889字
- 2008-11-22 19:18:03
祠堂內紅氈鋪地,錦幔高掛,彩屏張護,香燭輝煌。
中懸著披蟒腰玉的楊家祖宗畫像,兩旁幾軸列祖遺影,供案上牌位前香煙氤氳。
五間大廳,三間抱廈,內外廊檐,階上階下兩丹墀內花團錦簇。
全府上下從二門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人人面帶笑容無語恭立,唯有金鈴玉珮鏗鏘叮當搖曳之聲和起跪靴履颯沓之響。
楊焯廷洗手進香,恭敬地叩拜后,將手中的圣旨交到長子云縱手中。
云縱叩拜后將圣旨供到供案上,并供上黃馬褂,單眼花翎等各種御賜之物以示楊家蒙圣恩的榮耀。
珞琪隨在女眷中,靜觀這隆重的儀式,才覺出楊家長子地位的不同。領這祭祀之事,非是嫡長子都無法僭越近前。縱是公公此前對云縱再兇狠,此刻也只能依仗這長子奉行祭祀之禮。
天井里風疏雨驟,陰雨連綿不絕,風卷雨滴襲入廊內,這些在堂外廊下靜候的女眷身上被撲著點點雨水。
珞琪抬眼望天,心生愁煩,雨水不停,真是天公不作美,不知黃龍河大堤險情如何?
禮畢后眾人退去,楊焯廷獨留了云縱在祠堂內。
父子二人無語沉默。
“莫以為朝廷封賞一下,為父就動不得你!若是黃龍河大堤有個閃失,定取爾項上人頭伏法!”
風夾潮意撲面,楊云縱拱手道:“兒子曉得于中厲害關系。”
楊焯廷輕哼一聲拂袖而去。
回到房中,珞琪、碧痕圍了云縱悲喜交集。
碧痕只是嚶嚶啼哭,珞琪卻沉靜地問云縱有何打算。
看過原大將軍的電文,云縱望著窗外霪雨嘆道:“縱是去,也須是查清錢款之事,救了龍城眼前決堤之難。”
珞琪堆出笑,放緩語氣,極力化做輕松般道:“錢款之事蹊蹺,似是有人暗自圈套。眼前只有籌款才是唯一可行之法。雨嬈為我算過一筆賬,變賣典當手中的珠寶首飾古董,也能湊出個四、五萬兩銀子,雖然相距甚遠,總是能應急。余下的款子,人家再去籌募。”
楊云縱感激地望著妻子,沉吟片刻溫存道:“琪兒,這些年讓你隨了我受苦,真是于心不忍。”
搬過妻子的秀頸,云縱的眸光如寒潭沉星一般幽深難測,含著淡淡的喜,隱隱的憂,臉漸漸貼近妻子時,珞琪卻慌然如驚兔般打掉丈夫的手面紅耳赤地責怪:“大少爺,舉止如此輕浪,若被父親大人見到,定然少不得一番教訓!”
矜持地整頓衣衫斂住笑容,輕扶云鬢,嫻雅端淑地端身緩姿正坐繡墩上,一副楊家大少奶奶雍容貴氣的舉止神態,反令楊云縱自愧臉紅。低眉垂眸,抿了嘴偷眼看妻子。
妻子卻媚眼斜睨,繡帕掩口,咯咯地笑了起來。
“就知你在耍我!”楊云縱上前一把抱起珞琪壓去榻上,正要親熱,卻被珞琪一把隔住嘴,含嬌帶嗔地戲問:“空是嘴里心疼人家受苦,可該如何謝過人家?”
“憑你說,我只答應你就是!”楊云縱急得搬開她的手,親吻著珞琪的脖頸。
珞琪擋了他翻身壓他在身下,食指微勾刮著丈夫的唇問:“也不必多,只待龍城水患之急緩解,官人必要答應人家一個條件,否則珞琪不依。”
楊云縱一翻身壓了她在身下,目光纏mian逗她道:“莫說一件,千百件也依你。這條命若是撿回來,也定是要同娘子共巢共穴才是。”
“千百件也不必,只一件即可,你即是答應,就是人家要你去同死,或者……或者私奔……官人也不得反悔!”
楊云縱翻躺在榻上,仰望了天道:“答應,自然答應你。可記得當年不是也答應你冒天下大不韙私逃去朝鮮?”
“你應了去朝鮮?”珞琪眼眸中目光興奮,伏在他身上道:“只是你不得反悔!”
楊云縱伸出食指同她如幼時一般打勾發誓,只囑咐說:“我們且說好,定是要待錢款一事查清還云縱一個清白后再去朝鮮。云縱不想背貪污官銀的罪名私逃。”
“那個是自然!”珞琪允諾道。
心里那將熄的余燼被丈夫一句話引燃熊熊烈火,要丈夫允諾這件事真是比登天還難。這些年她曾幾次同丈夫提起離開龍城,無奈都是丈夫瞻前顧后不肯離開生父。珞琪都為丈夫在楊家不公正的待遇飲恨,不知丈夫如何如此的堅持留在這個地方。
楊家隱晦暗淡的日子,這里勾心斗角的一切,誰當姨太太,誰將扶正做大夫人,所有的蠅營狗茍都將與她殷珞琪無關,她可以隨丈夫遠去朝鮮,這是她這些年夢寐以求的一句許諾。
夫妻二人正在卿卿我我地逗趣,一洗前些時風雨帶來的愁煩,忽聽窗外一聲巨響,一暗器從窗間射入。
楊云縱警覺地翻身躍起,摸出腰間火槍沖出門,院里一片寂靜,只有風搖樹影雨打疏葉的聲音。
楊云縱再進到門內,妻子珞琪已經撿起地上一只小竹筒,打開后里面是一字條。
上面寫著:“若問庫銀去何處,速去府庫捉涂潞!”
“涂潞!”楊云縱驚皺了眉,又沖去院里大喊來人,四處追尋可疑人等,竟然沒有絲毫可疑人影曾來過這個院。
涂潞是府庫的庫監,為人忠厚老實,此次銀庫出事,早已將涂潞盤問個遍。如今這字條會是誰扔進來?是有意好心提醒,還是故意攪混水以便逃脫?
小院里一時亂了起來,仆人們聞訊趕出。
雨嬈從書房五爺冰兒的病榻前出來,慌得問出了什么事?冰兒也一瘸一拐跟出來,扶了門欄問:“大哥,何事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