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的話，秦淮茹不敢不聽，她答應了一聲就去對面屋干活兒了。

這秦淮茹別的不說，收拾個房子還是很利索的，也舍得賣力氣。

前院三大爺閻埠貴家，閻埠貴是一個小學教員，平時以文化人自居，這年代的小學四點鐘就放學了，他比一般的工人早兩個小時下班。

閻埠貴一進屋就聽到三大媽在碎碎念。

“孩子他媽，怎么回事，我在門外就聽到你念叨個不停了，孩子們又惹你生氣了？”

閻埠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便好奇問一句。

“當家的，你可算是回來了。我跟你說，中院老賈家那個兒媳真不是東西，就一搔首弄姿的浪貨。

這不，今天中院搬來一個大學生，軋鋼廠的劉科長親自帶人來看房子。

這大學生也是個敗家的玩意兒，看屋子空了太久積了不少灰，說愿意給三毛錢，讓我給他打掃房子。

你猜怎么著，我放下手里的活兒一出門，就看到賈家媳婦把活搶了，連錢都收了，而且是四毛不是三毛。”

生意被秦淮茹截胡了，三大媽心里那叫一個氣，閻埠貴回來了，她不得說道說道。

閻埠貴這人外號天命神算。

這天命神算指的不是閻埠貴多么神機妙算，而是他懂算計，喜歡占小便宜。

所以有人評價說他這人就是糞車從面前路過，也伸手得嘗嘗咸淡才舍得放行。

閻埠貴急得跺腳，都覺得虧麻了：“孩子媽，你動作咋那么慢呢，這沒有成本的買賣就跟白撿錢一樣，人家能不搶嗎？

也就是我不在家，我要是在家的話，說什么都不能讓賈家媳婦把這買賣搶走。

這大學生也是，真不會持家，明明三毛就行了，為啥要花四毛，這不是錢多燒的嘛！”

雖然閻埠貴和三大媽一樣感覺錯失一億，但沒有咒罵外人，只怪自家的動作慢才讓別人占了便宜。

畢竟是以讀書人自居的人，動不動跟潑婦罵街一樣就不像話了。

“我這不是要帶孩子嘛，解娣和解曠嗷嗷哭，動作能不慢嗎？”

三大媽解釋說。

“行了行了，事情過了就算了，今晚我那一碗玉米糊糊稀一些。”

閻埠貴心疼那四毛錢，自己賺不到就跟虧了錢一樣。吃稠一點的玉米糊糊都有負罪感，所以得稀一些，從這方面把錢掙回來。

……

紅星軋鋼廠，一大爺易中海剛開完會回車間。

身為廠里數得著的八級鉗工，易中海屬于超高技術工人。

即便不是干部，依舊被叫過去聽關于電熱水壺的會議。

因為廠里的領導得通過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師傅知道，那玩意在軋鋼廠里能不能實現量產。

易中海活了五十多年，頭一次見到那么神奇的東西，通電就能把一大壺水燒開，你說神奇不神奇。

當時李懷德邀請易中海和另外幾個八級工近距離觀察電熱水壺，問易中海如果廠里要批量生產這個東西能不能實現。

八級鉗工可不是一個光會拿鉗子干活兒的工人。

設計、制圖、排工藝，對各種金屬材料和加工機械了如指掌。

鍛造、車、銑、刨、磨、焊等技能無一不精。

八級工徒手挫飛機航母這話有點夸張，但從某種程度來說，確實又是真的。

后世的央媽電視臺都播過一期節目，說戰斗機的機翼讓高級工人拿錘子鍛打十幾萬下，戰斗機飛行時能增加平衡性，精密的鍛打機器都達不到這個效果。

要不怎么說八級工牛逼呢？車間主任都不敢得罪。

有些活兒沒了八級工是真的干不了，車間主任沒了車間一樣運轉。

“一大爺，他們找您去開了什么會？”

徒弟賈東旭發現易中海開會回來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會議上李懷德說了，回頭廠里得寫大字報全廠通報表揚李銘。

所以賈東旭問了，易中海就跟他說一說。

“廠里新來了一個叫李銘的大學生，研發出了一個電熱水壺。

我親眼看著那么滿的一壺水通上電很快水就燒開了，比家里用煤球燒水都快。

聽說這大學生才二十左右歲，剛大學畢業就弄出了這么一個東西，真是了不得。

廠里的領導和干部都說，在把電熱水壺拿去給更高級的領導看后，得到領導拍板了，準備在軋鋼廠轄下設立一個電熱水壺分廠。

你瞧瞧，人家的二十歲取得了多么耀眼的成就。”

易中海是被震撼到了，所以有些感慨。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

其實易中海只是普通的感慨，感慨人家二十左右就發明了一個好東西。

但在賈東旭聽去就變了味道，大學生這個要素就已經讓混了很多年還是個一級鉗工的他羨慕了。

那句‘你瞧瞧，人家的二十歲取得了多么耀眼的成就’。

這句話在賈東旭聽來，他覺得易中海是在埋汰他，說他不如人家。

他能夠感受到，一直以來易中海對他這個徒弟其實是挺失望的。

他跟易中海都學了七年手藝了還是個一級鉗工，拿三十三塊五的工資。

易中海其他的徒弟，學了七年的，天分差一點能混上個兩三級，天分好點的就四五級了。

至于他賈東旭嘛，不能說完全沒天分吧，只能說確實沒天分。

“真有那么神的東西？通上電就能燒水？”

賈東旭說話的語氣泛著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不等易中海回答，又說。

“這不是投機取巧嗎？國家三申五令說提倡節儉，他倒好，弄出個用電燒水的熱水壺，這不是浪費電嗎？

電多寶貴啊，能燒煤解決的事為啥要浪費電？”

易中海瞥了賈東旭一眼，說：“沒見識，你以為這個電熱水壺是給國內的人用的嗎？這是出口到國外給國家賺外匯的。

廠里的領導肯定比你和我都聰明，楊廠長和李副廠長都對這個電熱水壺很重視，你說這是投機取巧，這不是自作聰明嗎？

好好干活吧，看來以你現在的水平還難以理解這種比較高級的事物。”

賈東旭本想酸兩句，沒曾想被易中海當場打臉，場面尷尬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