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妍沒應聲，不敢抬頭，緩緩坐正，筆停在試卷上一個字都寫不動，拿出草稿紙開始胡亂寫畫。

眼前的字連著一篇，黑色線條的就像滴在水池里的墨，暈染成一團，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她緊緊的攥著筆，在草稿上憑感覺默寫三角函數的公式，就好像真的在思考，在算題一樣。

楊彥見她坐正了，轉身離去。

教室里悶得很，頭頂的風扇都不知道幾年了，扇葉粘著灰塵“吱呀呀”地轉著，空調被四個高大的男生團團圍住，吹出來的風帶上汗臭味，和酸味，聞久了會有點頭痛。

看不見楊彥的身影后，孟雨妍坐直，仰頭看向黑板，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立即抹掉眼淚，把頭低下去，把眼睛放在距離試卷7cm的地方，寫著工整的楷書。

哪怕她坐在第一排，黑板還是太遠了，那些字有些重影，別人眼中的4k畫質到了她眼里是標清。其實還好，我只要撐到高考后就行，到時候就好了。

那時候，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遠走高飛，自由自在。

可淚水不受控制的從孟雨妍的眼眶里流淌出來，她的手好麻，大腦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異樣，她把頭埋在手臂上，狠狠掐著右手虎口。疼痛讓她逐漸清醒冷靜下來，像周圍的人一樣，像她的同學那樣，上課聽講。

在她的草稿紙上，有一行被咸咸的淚水打濕的字。

那是剛剛寫在草稿紙上的，那行字上被劃了好幾筆橫線，旁邊都是公式。如果不是拿著這張草稿紙一寸寸的看，就不會注意到上面寫了什么。

上面寫著“楊彥和我是朋友”……

今天周五，沒有晚自習。

下午第4節課，少年們的心就躁動起來，有好幾個把書包都收拾好了。

翁惜抱著試卷走進教室，表情無奈，高跟鞋踏在瓷磚上發出“踏踏”聲：“我最不喜歡上周五下午第四節課了，都沒得人聽講?！?

她拍了拍黑板上，喊：

“大朋友們都要高考了，不要老想著放假！要靜下心來。上午考的題很常規，大家都做得還行。不算作文、聽力，滿分90分。最高分楊彥88分，短文改錯扣兩分。一個冠詞改錯了，一個固定搭配沒改出來。

第二名，孟雨妍87分，第三名岳薇85分。

楊彥，你說不定是咱們這一屆的黑馬。一般一個班有個黑馬在，整個班的發展都不錯。”

短短一周內，他就突破了兩個第一，拿下了數學第一名和英語第一名。稱他黑馬，名副其實。

說完，她沖岳薇打了個眼色，叫她上來發試卷。

發試卷的過程中，邊家杰在岳薇路過他位置的時候，拌了她一腳，被她瞪了一眼，從她手上接過自己的75分的試卷。

而后，他在岳薇轉身的時候，嘩眾取寵地喊到：“楊彥，牛逼！”

楊彥聽著有些尷尬，沒好說什么，神情坦然地坐在最后一排，把做錯的題積累到錯題本上。

除了陳思悅外，還有幾個人打量著楊彥。

過了會，陳思悅也拿到了試卷，她考了74分。加上聽力和作文的話，她英語能考一百二十多分，很不錯了。

楊彥很自然地把她的試卷接過來，瀏覽了一遍再還回去，輕聲說：“考得不錯?！?

“嗯。你好厲害，88分哎，好強好強?！?

“還好?！?

雖然這樣講，他的嘴角還是翹起來，止不住開心，手指搭在課桌上滑動著。

思悅的英語好，她很用功，成績在115分到131分之間波動；數學的話，她的成績在60分到98分之間波動;語文的話，她的成績在99分到112分之間波動；理綜的話，她的成績在152分到178分之間波動（其中，物理：35分——47分;化學：45分——56分；生物：72分——75分。）

所以，她的總分大概在426分到519分之間波動。

記得我當初高考考了649分，比一本線高了129分，那一本線就是520分。思悅當初考了431分，比本科線低26分，那本科線就是457分。

這一次，我不會讓她被趕去其他班，她正常發揮能上本科線。

距離高考還有9個多月，讓思悅考個一本是最基本的，有了一本再往211瞧一瞧，985看一看也不是不行。

BJ一本比較少，她去那讀211陪我就好。

這般想著，楊彥的心甜蜜起來，逐漸亢奮起來，琥珀色的瞳孔閃爍著光芒。

老子學了7年專業數學，算上大學兼職的話，怎么也教了12年數學，也曾考六七十分的學生帶到一百二十分。他最愛教的就是考六七十分的學生，一方面能從心理上彌補遺憾，另一方面這種學生帶出成績后家長很大方。

怎么說，她數學也要考個110分以上。

不對，至少115分以上！

理綜再幫她提到230分左右，然后狠狠的拼一拼化學，把化學搞到90分左右，理綜就能看一看250左右。所以，211不算遙遠。

他偏頭望著她白皙的側臉，嬌艷似火的美，輕聲道：“你想上師范類211、醫藥類211還是理工類211呢？”

陳思悅覺得他在開玩笑，說：“我一直在想清華和北大同時要我，我選哪一個，拒絕哪一個?！?

“還剩一年，以你現在的分數基礎，考清北太傷身體。”說完，楊彥低著頭，不停拿紙寫算起來，拼命把431分湊到690分以上。

但太難了，他想不出來，死死的盯著草稿紙，神情肉眼可見的慌張起來。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楊彥低頭的時間太長，引起了翁惜的注意。

她拿了節粉筆頭砸向楊彥，輕咳幾聲：“有的人身體在教室里，心不知道飛哪去了！考得好不要驕傲，考得差不要氣餒，要保持勤奮踏實?！?

粉筆頭在楊彥眼前落下，發出“噔”一聲。

他抬起頭，看向黑板，剛剛的情緒瞬間就褪去了，剛剛發生的事情猶如大霧退散一樣從腦海里消失，留不下一點印記。

此時此刻，楊彥就像18歲的他那樣，認真虔誠的看著黑板。

善良而偉大的人類總是那么渴望活下去，為了適應環境，能把自己改造成不可思議的樣子。

怎么能說這是病呢！

27歲的楊彥認為這是偉大的進化，就像他的父親為了進化成英雄割舍掉雙腿一樣！